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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所摆摊儿的街道上，绝大多数都是卖文房四宝或是字画的摊位，往来在其间之人，多数身上都有几分文绉绉的气质。
但年纪轻轻一身中山装的李向荣穿行其间，气质还是最出众的那个，时不时就惹人侧目。
“李伯，看看我这两幅画值不值你说的那个价！”一到李伯的摊位，李向荣便把手中两幅半卷着画放在看摊位上。
生意不太兴隆的李伯正在借着没有客人光临的间隙打着盹儿，听到摊位前有人叫他，立马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浑浑噩噩间看到李向荣那张稍微有些熟悉的面孔，立马想起了他前几天跟李向荣谈及的‘合作’的事儿，清醒了几分后，这才站了起来，笑道：“嘿！好几天没见你人影，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让我来看看你......”
说话间，李伯已经拿起李向荣带来的两幅画展了开来，而就在他看到最上面那幅画的时候，口中言语立马戛然而止，眼睛瞬间瞪大差点就掉到了画上。
凝视大量那画将近一分钟之后，才指着那画看向李向荣，满脸不可置信，支支吾吾地问道：“这这这......这是徐悲鸿的那副《春松图》？你确定是是是......是你画的？不是真迹？”
李向荣闻言轻笑一声：“现在连个落款儿都没有，怎么可能是真迹，落款题词这种事儿，就交给你这个‘专业人士’了。”
李伯听着，已经将下面一幅画抽了出来，立马就认出了这幅画竟是徐悲鸿和齐白石二位绘画大师合作的一幅画《松鹤延年》！
这两幅画坊间曾传过许多的仿本，只要是稍微关注绘画艺术的人并不算是陌生，李伯之前就见过几幅，但那些仿本几乎全都是一眼假，而李向荣拿过来这两幅，却仿的极好。
单说徐悲鸿和齐白石合作的那幅《松鹤延年》，虽然李伯自己也没有看过这幅画的真迹，但李向荣仿的这幅画里面，既有齐白石淋漓的笔墨，亦有徐悲鸿较为理性的西画处理手，画面整体极其协调。
他卖假画那么多年，根本就没见过仿的如此像真迹的画作。
李伯敢肯定，如果后期自己为这两幅画稍加做旧，再落上款，即使是见过这两幅画真迹的人，也很难辨别出这两幅画的真假！
李伯的视线从李向荣带来的那两幅画上缓缓移到李向荣的身上，脸上的震惊和欣赏丝毫掩盖不住，不禁说了句：“行啊小伙子！有真本事！”
他前几天跟李向荣提‘合作’的时候，并没有指望着李向荣能画出什么名堂来，甚至最后能不能合作成功他都是存疑的，毕竟能画出假画容易，但画出以假乱真的假画就很困难了。
最主要的事他还没有亲眼见过李向荣的绘画水平，只知道李向荣能辨别出假画，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把画仿好。
他当时跟李向荣提合作，也不过是‘广撒网’，他长久以来就是用这种‘瞎猫碰死耗子’的方式来寻找为他提供假画的‘供货人’的。
却没想到，李向荣不仅把名家的画作仿出来了，而且还是他见过所有假画里面仿的最真最好的两幅画！
李伯瞬间如获至宝，将两幅画再次规规矩矩地半卷起来，随后抬头对李向荣道：“这两幅画仿的可不是一般的好，这样，这两幅画我就先收下了，价格按照之前咱们商量好的给你算怎么样？两万块钱一幅！以后你画的画尽管给我拿来，有多少我要多少！都按这价格收！”
李伯摊位之前的生意并不好，好多天才能卖出一幅画去，生意比较惨淡，所以不敢多收假画，以免囤货过多。
可做这假画生意这么多年的他知道，如果将李向荣仿的这两幅水平极高的画作放在摊位上售卖，肯定是不愁卖的！
所以才不怕压货，跟李向荣说‘有多少要多少’的。
李向荣刚刚一直在观察李伯的神色，能看出李伯是真的很喜欢他仿的这两幅画，可以说是已经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如此一来，李向荣立马心生一计：“李伯，我这两幅画可是画了好几天，费了我不少心血，总觉得一幅两万有点少，至少一幅五万我才能卖给你，要是不行的话......”
‘我再去去其他卖画的摊位看看’这句话李向荣还没等说出来，李伯竟然就直接一拍大腿，爽快道：“没问题！五万就五万！”
李向荣本来以为李伯不会同意自己的‘坐地起价’，却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还同意的这么干脆。
不过李伯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坐地起价’，李向荣虽然意外，但也是可以理解的，知道李伯肯定是觉得他这两幅画可以卖上好价钱，所以才愿意高成本收购。
而李伯也确实是如此考虑的，他是个生意人，凡事自然以利益为重，五万收一幅画虽然贵，但却是值的。
就李向荣仿的这两幅画，肯定会卖上很好的价钱，甚至是其他画作的好几倍，而且即使卖那么贵，肯定也会吸引无数对这幅画感兴趣的人争相购买。
算下来完全不会亏！
李伯不仅答应的干脆，还生怕李向荣反悔，最后紧着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翻找了一番，拿出十万块钱直接递给李向荣，笑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向荣也不含糊，直接收下了那十万块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对李伯说了四个字：“合作愉快。”
对于李伯来说，李向荣现在就是他的‘大财主’，没准他这么多年要死不活的摊位就因为李向荣跟李向荣合作，能被‘盘活’，重新焕发生机！
所以他现在对李向荣是不敢有一点的怠慢，立马频频点头笑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以后再仿出名家的画来，一定要拿到我这儿来！只要跟刚刚这两幅画一个质量，我都一样的价格收。
还有你放心，我这边绝对不会透露这些画是你画的，我这个摊位就算是哪天出事儿了，我也绝不会把你供出去，你只管赚钱就是。”
李向荣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他倒不怕‘东窗事发’之时李伯将他供出去，毕竟他画那两幅画可没落款，他卖给李伯的可不是什么以假乱真的‘赝品’，只是普通两幅画作罢了......
“得嘞，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事儿要忙。”李向荣最后跟李伯说了句，转身就离开了李伯的摊位。
没走出几步，李向荣便又犹自轻笑两声，两幅画就赚了十万块钱，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在作画以提升绘画能力，但还是觉得这钱赚的未免有些太轻松了。
李向荣一离开，李伯便又迫不及待地将李向荣带来的那两幅画铺展开欣赏起来，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是眉开眼笑，已经开始算计着待晚上回去怎么把这两幅画做旧一下，再落个仿款了......
第二天。
李伯照常出摊，跟每天一样临近中午时分才将自己的摊位支好，但跟往日不同的是，他今天整个人的状态都比之前好上了几分，虽然仍旧卖的是假画，但却有底气了不少。
毕竟他现在的摊位上，多了两幅‘镇摊之宝’，也就是昨天从李向荣手里收来的那两幅画。
昨天他还利用他卖假画这么多年所掌握的‘直染法’等为字画做旧的手法，为这两幅画做了旧，还落了款，提了题识。
现在，这两幅画更是可以以假乱真了，除非画家本人，其他人几乎完全不可能识别出它们的真假了！
李伯直接将这两幅画拜放在了摊位上最显眼的位置，最后的效果果然如李伯预想的，自己刚支好摊位，就有很多过路人注意到了李向荣仿的那两幅画，纷纷驻足停留。
“《村松图》，徐悲鸿印......这真是徐悲鸿真迹？这幅是徐悲鸿和齐白石两位大家合作的《松鹤延年》？”其中一个路人驻足观察了那两幅画半天，这才问李伯道。
李伯卖假画时间长了，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卖的是假画，忽悠起人来和真事儿似的，更何况李向荣仿的这两幅实在真，他便很有底气地笑道：“这还能有假？”
问话那路人是个对绘画初窥门径的人，看那两幅画实在像是真迹，不过却对李伯稍捡漏的摊位有些质疑：“真的假的哦！你这小摊儿竟然有这两位大师的真迹？”
“‘池子浅也能容得下大鱼’！我这摊位上的画都是我费尽心机拖进人脉弄来的，摊位虽然不上档次，但耐不住画是真的啊！”李伯摆摊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这会儿又派上了用场。
一听他这话，另一位客人嗤笑一声，指着李伯摊位上那两幅北宋的名画：“你可算了吧，你这《独钓寒江图》、《千里江山图》要是真的，我都跟你姓！这不一眼假嘛这！这种级别的画能落你手里？不过......”
他说着，视线落到了李向荣仿的那两幅画上面，喃喃道：“这两幅看上去倒真像是真迹，徐悲鸿齐白石两位大师的绘画风格我都研究过，这两幅画无论是从笔力还是神韵上，都像两位大师亲笔所画。”
李伯的摊位前陆陆续续的围了十几个人对绘画有兴趣的人，大部分都是绘画方面的半吊子，还有一些确确实实是对绘画有一定研究的人。
但不管是谁，都很认同这位客人的分析，一边伸着脑袋仔细观察甚至是欣赏那两幅画，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是啊，这两幅画好像真是真迹，我看过很多这两幅画的仿版，都没有这两幅的神韵！”
“什么好像啊，依我看就是真迹！哪有人能画假画画成这样？”
......
“我看也是真的，老板，这两幅画多少钱？”最后，一位客人迫不及待问起了价格。
其他人也纷纷问起了价格。
李伯见众人这么迫切的问价，就知道今儿这生意要成！本来他没想到要给这两幅画定什么价，但看到这么多人有想买这两幅画的意思，也学李向荣‘坐地起价’，伸出五根手指头道：“五十万，一幅！”
“啊？这么贵？”一个客人脱口而出反问道。
李伯好不退让，也是直接反问一句：“这还贵？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话，徐悲鸿啊！齐白石啊！这两幅画多有收藏价值你们不是不知道，五十万都属于捡漏价了！我这是急用钱才出手的，要不然我就自己留下了，等到时候转手一卖不一定赚多少钱！”
“那......那倒是！”刚刚那个客人一下子就被李伯说服了，因为李伯说的完全没毛病，如果这两幅画是徐悲鸿和齐白石的真迹，那五十万一幅还真属于是捡漏价了。
不过即便如此，围在摊位前的客人还是纷纷面露难色。
他们虽然都知道李伯分析的没毛病，但五十万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虽然这两幅画谁看谁说是真迹，但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仿品的话，那花五十万买下来可就亏大发了。
而且这条街卖字画的有条不成我的规定，那就是买定离手，跟古玩行当一样，没有退货一说。
所以尽管围在摊位前的众人都有心思把那两幅画买下来，但都有些犹豫，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有的是因为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有的是因为想谨慎一些，想再观望观望......
与此同时，李伯摊位不远处，一个白发白须，干瘦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由一个中年男子扶着，缓慢地行走在街上，边走边看。
走到李伯摆摊的街上，那老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一般。
走到一半，突然指着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摊位，为扶着他的那个中年男子介绍道：“这条街我再熟悉不过了，你看这条街上很多卖字画的，却都是卖的一些假画。
我之前经常跟朋友来这转转，看看这些假画的水平，看看他们仿到什么程度了，权当图个乐子！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多卖假字画的！”
那中年男子闻言点头笑道：“是啊父亲，我也发现了，刚刚走过来还看到有个摊位卖你的假画呢！那画工......有点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