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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魔坐在一侧，默默看着专心作画的周天野。
“是不是感觉有点心动？”
宋明羲凑过来，盯着周天野的侧脸。
一股别样的妖异，吸引人的目光无法挪开。
“天魔一脉的蛊惑之法，亏得我是男身，你为无欲死相。不然……”
宋明羲感慨道：“心魔帝女都逃不过他的魅惑啊。”
皮魔点头附和。
按照童密记忆，心魔帝女和周天野之间显然有过一些什么，导致帝女出来后便急匆匆闭关，稳固修为。
“小兄弟，给你提个醒，”宋明羲好心道，“不要妄想去揣测一位天魔的想法，尤其是一位以幻惑欺诈为根本的天魔。你想得越多，他得到的也就越多。”
当年东西两大魔教为什么厮杀不断。
便在于两教的行事做派。
西方修罗教有血魔、尸魔、修罗魔等魔统。
人家的目标与追求实实在在，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他们就是要杀戮众生，残害众生。通过血液、尸体乃至杀戮本身，他们可以获取力量。
而东方魔教呢？
天魔修士一个个追求心，讲究念，迷惑众生。谁也不知道，和天魔打交道的同时，到底哪句话能听，哪句话该听。
从西方魔教的话说：天魔一个都不可信。在他们说话前，全杀了最利落省事。
奈何皮魔实力不够，只能被周天野不断压榨欺负，从他身上汲取念力。
“我对他，自有一份提防。只是——时至今日，我还看不懂他。”
完全不理解，周天野救下这些可怜女人，是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做魔器，还是另外有什么谋算。
还有秋水山庄那些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呵——天魔的想法，想来作甚？魔有诸种，千万魔变。故有十宗百脉，理念各异。但在所有魔头中，天魔都是最奇特的一类。魔，追求偏执，不忌讳理性迷失。纵欲，便是我们的追求。可唯独天魔一脉要在偏执的同时保持理性、清醒。唯有自身的清醒，才能迷惑众生，颠倒乾坤。
“为何天魔正教带着一个‘正’字？他们便是在魔道之中行正法。如果一位天魔失去偏离根本，丧失清醒，也意味着他化作欲天魔众的一部分，再也无法自主，无法更进一步。
“比起其他魔道，天魔一脉更重视心、重视念。这样的存在，不要去考虑对方想什么，要去看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所做的，对你自己有没有利。有利，那就合作。有害，那就跑路。”
“这就是你选择他的理由？”
宋明羲笑了：“你不觉得，比起其他帝子帝女，他成为魔帝的可能性更大？”
“是啊，年轻一辈的魔修，他无有敌手。”
宋明羲看了一眼皮魔，暗暗摇头。
年轻一辈？
周天野真正的对手是那些魔君、真君。
捕捉灵魂搭建魔国，至少跟三位魔道大君冲突。
而如果要达到“众生为我浮黎一梦，如梦幻泡影”的层次。所有魔君、真君都要打入他的浮黎魔国，成为他指尖的玩物。
甚至连这方天地本身，他都会毁灭吞噬掉。
如此险恶的魔帝誓愿，是真正与天下人为敌！
宋明羲自诩是知晓周天野核心计划的人，见皮魔流于表面，也歇了继续交流的心思。
二人默默等待百美图的成型。
……
作画间，周天野的意识勾动蒙境。
在蒙境核心之地，一团幽火在燃烧。
周边漂浮着一个又一个人影。
第一个，是面目朦胧的黑影。秦岩认知中的神秘魔道高手。
第二个，一位和善可亲的正道少年，谷灵萱认知中的少年无空。
第三个，皮魔认知中的魔星阿耶。凶残、恶毒的表面下，有着皮魔完全不理解的奇怪行径。
第四个，宋明羲认知中的周天野。一个致力于争夺魔帝宝座的幻魔。
第五个，青楼女人们的认知共鸣下，一个解救她们的恩人。
这些人影逐一走向幽火，在魔焰煅烧下，出现一团七彩斑斓的光雾。
“众生观我，相由心生。”
周天野默默诵读《无相心经》记载的大魔咒，意图修成万化无相身。
这是一种放弃肉身，纯粹以精神体修行而成的魔体。
千人千面，惑化众生。
待魔体大成，世间每一个人观看，都会看到其心中最想看到的一面，是幻魔道上乘的幻魔法身之一。
这本不是周天野最理想的法相真身。
他理想中的魔道真身，是吞噬此方天地后，取众生之造化，修成的浮黎元魔体。
但想要修成这个真身过于困难，在此之间有诸多阻碍等待周天野扫清。他需要多给自己留下几手底牌。
在不同人面前展现不同的态度、作风，编织不同的身份，便是为了在他们的认知中，形成一个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唯有不重复，有差异的形象不断融合，才能让“万化无相身”圆满。
眼下，这个幻魔法身才算刚刚起步。
“等这个法身吸收上万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后。我便可以拥有一具魔相级的法身战力。”
噹——噹——
宋明羲、皮魔同时看向百美图。
在这张图卷之上，竟莫名回荡一阵悠扬天乐。
二人看到图卷之上的画仿佛活了过来。
宏伟壮观的天宫，瑰丽多变的云海，婀娜多姿的飞天……
那一霎，他们在百美图中看到一方真正的世界。
“幻术！”
宋明羲双眸闪过金光，迅速看破这方幻象世界。
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尽数消失。阴森恐怖的修罗炼狱，狰狞丑陋的魔女出现在他眼前。
等他再度看破，眼前又出现一副新的幻象。
“你这不是百美图，更像是千幻宝卷的路数。”
千幻宝卷，幻魔君炼制的地级魔器。
《无相心经》记载魔君注释的宝卷炼器法。
千幻宝卷分日月星三等。
十日，百月，千星。
千幻宝卷，其真名应该是千星宝卷。卷册文书之中有千张星页，每一页可演化一方星空幻境。
“对，我的确打算制作一部新的千幻宝卷——毕竟，原本这本可能拿不久了。”
“也是。幻魔君的宝物被魔星阿耶一直拿着，天下魔道会如何看？”
在魔星阿耶的弱小阶段，千幻宝卷是最佳杀器，保命手段。但随着逐步拿回自己的法力，千幻宝卷反而是一个暴露身份的累赘。
但周天野知道一件事，也是《无相心经》明确写出来的。
千幻宝卷虽是幻魔君所作，却不是这件法宝魔器的极致。
天级魔器，这才是当今最强大的魔器。
如何将千幻宝卷进一步升级，幻魔君有一个推测：倘若能取得三部千幻宝卷，以“三千幻世妙法”重铸熔炼，或许便能臻至万化之境。
这是周天野所追求的幻魔至高法宝。
“回头帮个忙如何？将‘千幻宝卷’藏到无间炼狱。那里能隔绝一切感知——当然，你要是偷偷把千幻宝卷送去幻魔道，我也没意见。”
无声无息间，宋明羲手中多出一本宝卷。
皮魔愕然。
这就把千幻宝卷送出去了？
这可是幻魔道至宝，幻魔大君赐给爱徒护身的宝贝。
“这玩意也就对付对付低手，碰见高手没多少用。”周天野似知皮魔所想，转过头来回应。
是啊，若这东西真的无敌，他如何能击败幻魔帝子，将千幻宝卷作为战利品？
宋明羲小心收起千幻宝卷，生怕上面的蛊惑魔性影响自己。
“那你近日，便要使用这卷百美图了？”
周天野端起百美图，轻轻一抖。
身姿妩媚的飞天们飘然现身。
有持琵琶奏乐，有提竹篮洒花，有持玉笛吹走，还有随风起舞者……
那美妙舞姿与歌乐，让皮魔这无欲的死魔都有些看呆。
周天野晃动手指，得意道：
“这是我对付正道男修的大杀器。救风尘，可是不少人喜欢干的。如今这群悲惨经历的女性幽魂，他们难道不会救，不会心生怜悯？相应的，对我这个保下这些幽魂，给予她们一定善意庇护的‘魔修’。他们会怎么看我？甚至你眼下，又是怎么看我？”
宋明羲翻白眼，嗤笑道：“不就是一个玩弄人心的天魔？还指望我怎么瞧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你看成‘虽身处魔道，却一心心向正道’的可怜倒霉蛋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这么傻吧？”
说着，他看向一侧的皮魔。
皮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别说，从童密记忆中了解周天野的入魔经过，他真觉得对方挺倒霉的。
一个普通凡人，被魔道抓当祭品。然后在天王山内种下魔种，抢夺魔帝传承。
如果没有这份无妄之灾，说不定人家还是一个受凡人称颂的丹青名家。
“你——咳咳——你绘画技术不错。”
“毕竟练了好些年了。”
周天野对宋明羲甩了一个眼神，瞧，有人信，有市场，不是吗？
挥挥手，诸飞天回归百美图，于天宫妙境嬉戏。
周天野又道：
“百美图不仅可以为我安上一个可怜的身份，引发正道的同情心。还可以借助那些男修的力量，帮我祭炼魔器。”
“你不打算让她们修炼妙天法门？而是打算走玄牝魔法？”
飞天，是魔道魔女的一大类修行方式。
往细划分又对应三位魔王尊。
无相元母尊、千臂吉祥尊、阴姹欢喜尊。
其衍生的无相魔幻法、飞天魔功以及采补魔功，都可供飞天们选择。
“只是学一点采补术，夺那些正道男修的阳气。又不是真正去做玄牝魔？我回头还打算传授她们‘千手幻天魔阵’。”
这是昔年中央魔教的十三魔阵之一。若能培养成千上万尊飞天魔女一起布阵，高一境界的修士也要饮恨。而巧了，青楼里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香消玉殒的可怜女人。
周天野是打定主意养一群飞天，平日可以养眼，关键时刻可以去做谍报，杀人。
呱——
乌鸦从远方飞来，落在宋明羲肩头。
他阅读鸦羽暗藏的消息后，突然发问：
“你这美人图对魔道有用吗？”
“那要看对方是哪一家的魔道。尸魔、血魔、阴魔这类不解风情的，就算了。若是战魔、剑魔一类，倒也不是不能尝试。”
“以双修和灭情著称的玄牝魔道呢？”
周天野笑容收敛。
宋明羲扬起鸦羽，笑道：“玄牝魔道，香魔子。这个人选如何？当然，如果你这图对花魔女也管用，也可试一试。”
周天野语气严肃起来：“他们眼下在哪？”
“神火门。”
“殛光乱神枪？“
“以情入手，打算勾引神火门那群单身汉？花魔女动手？还是香魔子也要牺牲一下？”
“他家的功法下乘用身体，上乘玩感情。不就是那档子事吗？”
皮魔听二人言语，默默翻阅众吞噬者的记忆。
懂了，正道九神兵之一，在神火门内，还有配套的《裂天玄火诀》。天下最刚猛霸道的一类功法。
而玄牝魔道最喜欢的采补对象，就是这一类了。
“还有个小道消息，”宋明羲不怀好意看向周天野下半身，“听说花魔女最近多出一件魔宝，一颗送子宝树。而香魔子持有一件名叫‘先天元府’的魔宝。”
顿时，周天野脸黑了。
皮魔一琢磨，顿时恍然大悟。
当初天王山分尸，香魔子挖走周天野的肾脏，花魔女将他阳根割走。
如今他们手中多出来的，怕不是周天野身体铸造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