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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二告危急
「直娘贼的!跑快点啊!」
「耐耐杀人的,下来让我坐坐车,耶跑不动了!」
「狗鼠,玩女子的时候却不见你们这般腿软!」
黑夜里,由凤翔军丶山南西军组成的四千多人队伍正在举着火把摸黑向东逃亡而去。
队伍拉长三四里,多人而少车马,车马上都驮着甲胃与粮食。
饶是如此,期间还是不乏有跑累了的兵卒骂骂咧咧,试图坐一趟车,惹来队长丶列校的谩骂。
「啖狗屎的家伙丶跑了两个时辰,这才跑出来三十馀里,还有五十里才能跑到灌口,
这天亮前肯定跑不到了。」
火把照耀的火光下,坐在马背上的李昌言忍不住谩骂,随后看向那不算宽阔的官道又看向了官道旁的长江(岷江)与树林。
「娘贼的,把多出来的马匹留给后军,叫他们沿途砍伐树木,把道路阻断,不然我们根本跑不到灌口!」
「是!!」
李昌言的话音落下,不少都将丶列校纷纷开始安排人手。
他们从子时开始逃亡,而故桃关距离灌口有八十馀里,加上此段路程的官道不过二三丈,强行军并不容易。
正因如此,他们只能使这般手段来阻拦身后的吐蕃大军。
在李昌言的安排下后军留下数百人和数百匹挽马,随后继续埋头撤退。
不知过了多久,山间渐渐明亮起来,空气也变得更冷了。
滚滚江水带来的湿气,让河谷充满了浓雾。
随着浓雾渐渐变白,李昌言这才估算了下距离,面对疲惫的将士们叫道:「还有不到三十里,进了灌口,准你们好好休息!」
话音落下,李昌言当即便与王符彦继续埋头撤退,直到浓雾渐渐散去,跑了整整五个时辰的凤翔军与山南西军,总算看到了远处开阔的地势。
江水从此处急流而下,不过五六里路,却有上百丈的落差,使得此处早在先秦时,便被修建都江堰的工匠们称为长江灌口。
长江(岷江)在此处被都江堰分洪为长江丶沱江等大大小小数条江河,这才解决了江水泛滥为湖泽的问题,并使得成都在西汉末年承接上了关中天府之国的美誉。
正因为有灌口存在,李昌言他们才敢大胆放弃故桃关,转而前来防守灌口。
一夜狂奔,四千多人的队伍仅有不到两千人跟住了李昌言他们的脚步。
灌口多年不经战事,那些田地里干活的百姓远远见了他们,还以为是吐蕃打进来了,
纷纷丢下手中农具,慌乱逃向灌口镇。
不多时,灌口镇内也涌出了大批的披甲骑兵,若非眼看双方都打着三辰旗的旗号,且甲胃鲜明一致,恐怕早就乱起来了。
两方的塘骑碰面,这才互相知道了对方身份。
骑兵为成都府派出的援兵,陈其乾所部的一千精骑。
「直娘贼的,早说有援兵,我们还撤个娘头!」
疲惫不堪的王符彦骂骂咧咧,旁边的李昌言脸色也不算好看。
好在二人一路通气,也不怕对方出卖自己。
在他们曙后悔时,陈其乾策马来到阵前,望着坐在原地休息的凤翔丶山南西道两镇兵马,以及时不时从远方扶走来的掉队兵卒,陈其乾眉头微皱:
「敢问二位,故桃关为何丢失的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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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质问,李昌言连忙作揖道:「我二人已经领兵尽力,奈何番贼太多,足足数万乃至十万之众。」
「番贼人马繁多,倒是可以连续五日昼夜不分的强攻,而我等兵力本就不多,加上没有兵马来援,这才使得我等坐守六日后不得不撤来灌口。」
「没错!」王符彦也帮腔起来,而陈其乾无法判断,只能作揖道:
「既然如此,那某现在就调灌口及就近百姓修筑堑壕,在此驻守。」
「有劳了。」李昌言作揖道:「我军留有后军阻拦番贼,想来阻敌一日不成问题。」
「还请陈都将率领百姓修筑灌口的旧关隘,并向成都求援兵马。」
「这是自然。」陈其乾没有耽误,答应过后,便派人带领李昌言他们前往灌口镇附近扎营而去。
与此同时,他则是发动了四周上万百姓,对灌口的旧关隘进行修。
灌口的旧关隘,已经有十馀年无兵马驻扎,丈许高的夯土关墙上长满了植被。
为了清除这些植被,陈其乾不得不派人将部分关墙掘毁,再以碎石和黏土夯实。
虽说赶在天黑前将旧关隘勉强修好,可那质量不敢恭维。
李昌言及王符彦休息几个时辰后前来查看,只觉得这道关隘恐怕挡不住尚摩鄢魔下大军。
除此之外,一整日时间里,都有掉队的凤翔军和山南西道兵马逃回灌口镇,这也让陈其乾怀疑起了李昌言和王符彦所说的真实性。
他细细数来,凤翔镇和山南西道兵马数量绝不少于四千人,而他们总兵力不过七千。
如今局面,根本不像死守故桃关不成,无奈撤往灌口,更像弃关而逃。
正因如此,陈其乾事后又派遣了数支轻骑返回成都禀告,只是不等成都有所反应,尚摩的大军最终在李昌言他们逃回的第二日兵抵灌口。
「晞律律一」
灌口关前,左右近百丈的丘陵被多康吐蕃的大军覆盖,延绵数里之外。
急匆匆修补后的灌口关并不坚固,夯土夯实的城墙还未彻底变干,但凤翔丶山南西道等处兵马却不得不重新登上城墙,在此驻守。
「阿爸,这关隘眨眼可破!」
跟在尚摩鄢背后的没卢丹增只是警了眼灌口关的情况,便直接下了结论,
虽然同样依托山岭丶倚靠长江,但灌口关的高度不过丈许,最多不过二丈厚,还尽是夯土筑城。
以他们手中投石机,最迟黄昏前就能攻破此关。
「好,此战就交给你了,我倒是没有想到唐军会舍弃了故桃关,前来防守这低矮的土关。」
尚摩面露轻,调转马头便往中军撤回,而没卢丹增则是接过了前军的指挥权。
「搭建投石机,黄昏前我要率领你们攻入西川腹地!」
「吼鸣呜鸣一」
关外的欢呼声令守关的凤翔丶山南西等将士局促不安。
他们本就是忍受不了伤亡才弃关逃亡的,如今却又被抓来守关,而援军虽然有一千精骑,但一千精骑文能起到什麽作用?
想到这里,众人只能期望于成都派兵驰援,而成都方向却因为他们丢失故桃关而震动起来。
「猪犬的家伙,七千人为何守不住故桃关六日,明明只差一日,便能进驻一千精骑!」
西川衙门内,杨复光双手颤抖的紧陈其乾所呈军报,不敢相信三关之一的故桃关就这样丢失了。
要知道松岭关和江油关都交给东川了,他们西川只需要防守故桃关就行。
嘉州丢了丶成都遭围困,而黎州一线又迟迟无法收复汉源丶通望二县,现在又丢失了故桃关。
偌大西川,竟三面漏风,没有一处可传捷于长安。
想到这里,杨复光只觉得他与崔铉恐怕都要被问责,甚至调往他处了。
「监军,眼下急需率军驰往灌口!」
「是啊,灌口关隘陈旧低矮,根本守不了太久。」
「守不住灌口,届时番贼的精骑便要入蜀了!」
「监军.—」
堂内,无数官员开始劝谏起来,杨复光又何尝不知。
只是佑世隆在嘉州虎视耽,成都兵马仅存不过九千,其中还有两千多伤兵,若是驰援灌口,引得佑世隆二度北上又该如何?
短时间内,他神情变换,最后才说道:「黔中道的索兵马使已经距离灌口不足三十里,暂且先等索兵马使军报传来再说。」
听到杨复光的话,众人这才想起还有索勋那三千兵马。
虽说他们对索勋不抱有任何期望,但还是希望索勋能与李昌言等人联手挡住尚摩鄢兵锋。
「好了,此事某会通禀朝廷,在此之前,我成都最少需要募兵万人,哪怕只是简单几日操训,只要能守城就行。」
杨复光的话令众人心情不由志芯起来,显然杨复光是认为灌口难以守住,已经转而想要固守成都了。
确实,只要成都城没有丢失,西川的局面便还能控制。
即便朝廷要论罪,顶多也就是将西川官员先后调离西川,更换一批官员来谋求收复失地罢了。
想到这里,众人渐渐心安,而杨复光也紧急派出了轻骑往长安传去消息。
他前脚派出轻骑,后脚便有人从难度南下,一路前往了东川治下的陵州。
「确定轻骑是从西边灌口而来,随后由成都向北长安而去?」
陵州仁寿县衙内,身穿常服的高语气不紧不慢,旁边站着蔺茹真将。
堂内的轻骑站在原地,作揖禀告的同时字字勘酌道:「回节帅,此事确实属实!」
「好,你下去休息吧。」高没有多说什麽,而是遣散了轻骑。
待对方离开中堂后,蔺茹真将这才开口道:「节帅,看来故桃关出现差错了。」
「嗯——.」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却依旧让蔺茹真将感觉到了他在笑。
「此事传往长安,以至尊的性格,崔铉与杨复光都会被调走。」
「即便杨复光能留下来,但西川节度使的位置也会空缺。」
「王式在山南西道整顿兵马,康承训被调往淮南,宋涯驻守黔中不得有事,李承勋在秦州防备刘继隆」
「眼下朝廷无可用之人,若是不想西川有事,便只能想到我。」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需要运作一番—」
高眯了眯眼睛,末了对蔺茹真将道:「长安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蔺茹真将不假思索道:「宰相路岩虽然明面上不受贿赂,但每日都有人运送金银从其府中后门送礼。」
「五百两黄金,不愁拿不下他!」蔺茹真将自信满满,高听后也将心放了下来。
「既然如此,便等着看好戏就行——
在高话音落下的同时,多康吐蕃的三万馀兵马也开始对灌口关强攻起来。
五十馀台投石机,不过半日时间变将灌口关那单薄的夯土城墙击垮,六七个大豁口成了其致命的地方。
数千甲兵率领近万部众朝豁口杀去,头顶时不时掠过无数投石。
西川的精骑游走在关隘背后,做足了冲杀的准备。
凤翔与山南西道的兵马也聚集在了豁口处,结阵待敌。
不多时,面容挣狞的番兵冲向了豁口,结阵撞上了唐军的六花阵。
「杀一—」
「膨!」
「额啊——」
喊杀声不断,长枪崩断丶短兵碰撞和前排兵卒的惨叫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
可是作为西川精骑将领的陈其乾却纵马上了马道,眺望关外的番兵。
「娘贼的,这兵马也不过二三万,哪有十万之数?」
陈其乾骂骂咧咧,他可以清楚看到,关外的番兵并未有李昌言丶王符彦二人所描述的那麽多。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一切,以凤翔镇和山南西道的兵卒模样来看,这群家伙恐怕是弃关而逃,担心被自己发现,这才愿意留驻灌口。
想到这里,陈其乾便来了火气。
故桃关坚固无比,若是眼下驻守的是故桃关,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有这麽狼狈。
若非眼下需要李昌言他们帮忙驻守关隘,陈其乾恐怕早就对他们动手了。
强行压下心中脾气,陈其乾策马下了马道,对身旁的两名列校道:「索兵马使的兵马行至何处了?可曾有消息回禀?」
「索兵马使及其魔下部众在三十里外的唐昌休整,最迟明日黄昏前就能抵达此处。」
列校作揖回答,可陈其乾却等不了了,直接道:「派快马催促,请索兵马使在明日正午前抵达此处协防!」
「末将领命!」列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而此时的防线也因为凤翔丶山南西道两处兵卒的露怯而发发可危。
好在西川的精骑不断冲杀,这才将几处豁口的局势稳定下来。
不过如此一来,西川精骑的消息也就传到了没卢丹增的耳中。
「你说西川驰援了上千精骑?」
「是的东本,他们最少有上千精骑在关隘背后冲杀我军阵脚!」
前军牙帐内,没卢丹增听到这则消息,略微皱眉,但还是咬牙道:「全军压上!」
「今日若是不能攻破灌口,明日必然迎来更多唐军,即便前军死的只剩五成人,也要在今日拿下灌口!」
「凡是攻下灌口的奴隶,尽数赏赐民籍,另外赏赐一名奴隶!」
「是!!」听到赏赐民籍的话,前军节儿立马应下,随后返回阵前指挥大军强攻。
七千多甲兵和近万部众都压了上去,灌口关的七八处豁口都挤满了结阵的甲兵,双方爬上垮塌的城墙废墟,不断地短兵交击。
凤翔丶山南西两镇兵马所面对的压力骤增,不少兵卒都心生退意。
他们能抛弃故桃关,也不在乎再抛弃个灌口关。
「兵马使,这地方根本守不住,我们撤往青城县去吧!」
「对啊!这里根本守不住,城外的番兵还有两三万众,我们不是对手!」
都将与列校们心生怯意,可李昌言却骂道:「西川的精骑还在背后看着,怎麽撤?!」
「直娘贼的,他们只冲杀溃兵,哪里懂得我们的压力!」
「阿耶们远道而来帮他们守城,他们就派精骑来吃些边角,杂种!」
凤翔镇的都将与列校们骂骂咧咧,却不想想自己抛弃故桃关的事情。
喊杀还在继续,阵线发发可危。
「杀一」
随着新一轮的番兵压上来,早就心生退意的凤翔兵率先抛弃山南西道的袍泽,从阵线上结阵后退,将山南西道阵脚的侧翼暴露出来。
番兵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朝着山南西道的侧翼攻去。
「李昌言,你娘的头,你敢借刀杀人?!」
仅存千馀人的王符彦没想到凤翔军会突然把自己顶到了前面,一时间山南西道的军阵被番兵三面包围,想要后撤也晚了。
「狗屎的家伙,谁让你们后撤的!!」
阵后,李昌言也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凤翔的军阵后撤,将山南西道兵马顶到了前面,眼看着山南西道的兵马被番兵重重包围。
「杀一」
喊杀声在耳边响起,陈其乾率领精骑杀来,勉强护住了山南西道军阵的后方。
「李都将,谁让你下的后撤军令?!」
陈其乾脸色铁青的纵马来到李昌言面前,却见李昌言也是一脸怒色,当即便清楚了事情经过。
「直娘贼的,这群北兵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陈其乾目光扫过那些凤翔镇的都将丶列校,心头暗骂不已,同时也升起了提防之心。
若是不多长几个心眼,恐怕被他们卖了都还在为他们数钱。
「李昌言,我截你娘的头!!」
怒骂声传来,原来是被西川精骑接应后撤的王符彦杀出重围,提刀纵马怒目而来。
「此事是我的过错!」
不等王符彦靠近,李昌言便立马认错,同时看向陈其乾:
「豁口已经丢失二三处,番兵攻入关内已经板上钉钉,眼下只能撤往青城县丶唐昌县或十馀里外的导江县了。」
「直娘贼的」陈其乾在心中大骂,可面上为了内订,只能颌首看向身后列校:
「派轻骑前往青城丶成都丶导江丶唐昌,告诉诸城严防死守,小心番兵攻掠!」
「是!」陈其乾身后的列校作揖应下,随后派人前去传信。
眼见陈其乾同意,李昌言不免缓了口气,而陈其乾也黑着脸看向他道:
「我精骑断后,尔等先行撤往唐昌!」
「多谢陈都将!」李昌言连忙感谢,随后在王符彦丶陈其乾快要杀人的眼神下,急忙带着凤翔镇步步为营的撤往唐昌。
试图追击的番兵眼见有精骑掠阵,只得列阵谋夺灌口关,而王符彦也在陈其乾的准许下率军撤往了唐昌县。
陈其乾率精骑与越来越多的番兵对峙,直到番兵打开了城门,番兵的精骑开始涌入关内,他这才率领精骑撤往了唐昌县。
半个时辰后,尚摩鄢与没卢丹增率领大军入驻灌口关。
望着关城内外的户体,没卢丹增作揖道:「阿爸,我们死伤太多,要不要从后方增兵?」
尚摩颌首,目光看向数里之外的灌口镇。
「传令维西,除农户外,十五岁以上男丁全部集结此处。」
「富庶的西川就在眼前,能抢多少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