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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一见女儿思娴瘦骨嶙峋,弱不禁风一般立即便哭了起来,哭得泪水涟涟,半响才止住,拉住女儿皮包骨头的手道:“恁大的太医院难不成没人治好你的病么?”
沈思娴叹息道:“自从去年秋天开始就吃太医院的汤药,却越吃越差。”一旁的丫鬟碧螺道:“也不知道换了几个太医,有些稍好几天过些日子就是一般无效了。”
钱氏道:“既这般,我们接你回去治疗,家中有个张郎中,医技不凡兴许能医治你的病症。”
沈思娴无力地摇摇头,叹道:“娘亲就当孩儿去了吧。今日能再见娘亲孩儿死也瞑目了。”钱氏听了这里像是摘了心肝一般。悲痛万分,沈思娴又看看妹妹沈思妤艰难地笑道:“妹妹都张这么大了。”
沈思妤虽然也很少见到这个姐姐,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见了面觉得亲切得就如天天在身边似的,她也是噙着泪,抚摸着姐姐的手。
碧螺突然说道:“去年小主还记得不,兰妃生病几个月了后来还不是从家乡请来郎中医治,居然漫漫地好起来了。”
钱氏听了此话如抓了救命稻草一般道:“孩子,你就别说那些泄气的话,家乡张郎中治病正是药到病除,我们回去便想法子请他过来就是。”
沈思娴微微一笑,问道:“是不是那个张谦?”
钱氏擦干泪水,点点头道:“不就是他!咱们依兰也没有第二个张谦了!方圆一百里之外都有人去找他,都说他是诊病的好手。前些日子你最小弟弟思樘生病,看了好几个医者,都没办法,偏生他三剂汤药就好了。”
沈思娴对张谦还是有些熟悉,要想把张谦弄来却有些犯难,钱氏看出她的忐忑,说道:“娘娘你就跟殿下沟通一下,只要能进得宫便好办,实在不能进宫就安排在宫廷外皇家寺庙中,给你把脉。”
沈思娴听了点点头,她们母女说了一会子话,丫鬟端来干果茶水,沈思娴有气无力道:“妹妹如此靓丽,你们住上几天便早点回去,免得这里人多眼多,看见了也许不好,她若是有喜欢的人,就让她找自己的归宿,不要像我在这里虽说享受不尽的荣华,可毕竟远离父母。”说罢自己又咳嗽几声。沈思娴提到说找个中意的人,钱氏便想到了宋湉,他还送来一袋子黄土。于是便着人背来,给沈思娴拿来看,打开袋子果然是一袋子黄土,颜色鲜亮,土质柔和。钱氏拿了一些黄土散在沈思姌手里,沈思娴笑道:“也难为他了,这孩子小时乖巧,长大了难得这么贴心,找来这么好的黄土。”
碧螺道:“兴许用了家乡黄土病根就好了。”
沈思娴叫碧螺用这黄土过滤水煮茶水去。一会儿这茶水便煮好了,沈思娴端着这热腾腾的茶水,只觉有一股黄土香味,眼泪又流出来,她喝下一口果然味道完全不一样,口感也非常好。钱氏每日白天在这里照顾女儿,晚上便去大相国寺安寝。经过数日调理见女儿面色有所改善,饮食也有所好转,原先消瘦的脸庞又开始丰润起来,略略放了心。
对女儿说道:“娘娘好些了,我们家里才祥和安康,就是老太太听了也会心安。”
沈思姌又问道:“老太太身体还康健么?”钱氏笑道:“娘娘放心,老太太身子骨硬朗这呢。”沈思姌又问了家里的一些情况,钱夫人说道沈思桓不愿读书,家里已然让他成家立业娶了刘主事刘顺运的幺女刘仪晴,沈思姌听了喃喃道倒是刘贵妃的妹妹。钱氏道:“就是刘仪娴的妹妹,不过也不是亲妹妹,都差不多快过五服了,刘仪娴原本在家与崔世忠有些来往,后来崔世忠去京城做了太监,立了足后刘仪娴才进京的,当年在家的时候也叫娴丫头。”
沈思姌听了说道:“娘亲,此人倒是有些城府和手段。”
钱夫人道:“你在皇宫,她也在皇宫,让她提携提携也是好的,只要她不对你动什么手脚就是。”沈思娴听了微微点头,她又问道了宋湉说道:“娘亲,前些日子你们说到宋大人的儿子回来了,爹当年不是跟他宋翔升联姻了,将思姌给他宋湉?依我看这宋湉倒是知道为我送来这家乡的黄土,应该有些灵气,将思姌放过去也是不错的。”
钱氏说道:“老太太和您父亲说了要宋湉有了功名才可。毕竟我们这种大家招个女婿也要上得了台面的。”
沈思娴笑道:“原本这样也不错,考取功名毕竟毕竟难,就是没考取功名家里有个这样知冷暖的人照顾爹妈,做女儿的不在身边也放心些。”
两母女谈了一些旧事,直到沈思妤在外面玩耍回来,两母女才收口。过来一些日子沈思娴对母亲说道:“如今我也好了很多,娘亲就去陪着父亲到京城名胜古迹去闲逛去,我这里就让思妤过来照顾吧。”
钱氏答应着,便去大相国寺找丈夫沈家福去,与沈家福在京城游览。偌大一个京城,单单说每个地方走一遭就要走两个多月,至于一些历史古迹,旅游胜地不下一千处之多,沈家福对历史古迹兴趣颇浓,他带着钱氏每日走一两处,每一处都要详细勘察,每一个典故都要跟夫人分享,因此都要费一些时日。
春天来了,东宫花园春暖花开,那些长青树木也脱落一身旧叶,换上新装,那些鲜嫩的叶片在雨后的阳光下灼灼生辉,一个大花园,几颗垂丝海棠、几株梨树占了花园大部分风景,三月底的海棠便开着,海棠花不比牡丹那么大红大紫的,也不如梅花那般冷艳,海棠的美丽是一种雅俗共赏的美。
她有点娇柔羞涩之美,又不乏热情明快,她白中藏红,未开放的小花朵就像一颗颗红珊瑚一般,李清照写过“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的词句。当花开满指头的时候,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皇后立在那里。梨花却与海棠不同,一身白色,洁白淡雅,有纯洁如山泉之空灵,因此梨树历代有素美人之称。
微风吹气梨花如同雪花一般飘落,那些没有领会到飘雪的滋味的人,看见满树梨花飘落,便看见了下雪的壮观。沈思妤每日扶着姐姐出来走走,观看花园景色,这景色自然与家里的雅园又不一样。有时候自己躲在海棠树下,摘下几颗海棠花插在头上,或者躲在梨树下,走出来便衣着尽是梨花,沾在他淡红的衣服上,觉得自己就成了白雪公主一般。
那日太子从外地回来,跑进房里去看望沈思娴,只见从花园里跑出一个‘雪人’,她正在抖落身上的‘雪花’这些下倒是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只见是一个俊俏的女子,沈思妤也看见了整个穿着红色服饰,带着头冠的男子,她没有见靖王,自然不知道他是谁,一转身就跑了。靖王纳闷着一会,园子里看了看海棠,便信步走进沈思娴的卧室,见那女子端着一杯茶水递给坐在床沿的沈思娴。
沈思娴见了靖王便要起身行礼,被靖王一把按住道:“你身子骨弱,这俗礼就罢了。”
沈思妤这才明白这位头戴羽冠的男子便是靖王,将来的太子,于是躬身行礼道:“见过姐夫!”
靖王道:“这便是你妹妹,那个调皮蛋?”听了这句话沈思妤楞了一下,兴许她姐姐在姐夫面前说他坏话呢。
沈思娴早就看出靖王对沈思妤的好感,妹妹的美丽无论在哪里都会让人耳目一新的,阅女无数的靖王哪有不知呢。
沈思娴于是将妹妹过来照看她的事儿说了,靖王听了很高兴,问了问她的病情,碧螺道:“吃来吃去还是太医的几味药,也没见好,如今吃了家里带来的茶水觉得身子骨好一点。多早晚还得从家里请来郎中才好。”
靖王只是微微点点头,对碧螺的话未知可否,着人抬了一张檀香梨花木桌子来,就在这里陪着沈思妤喝茶,顺便挑逗一下这个漂亮的姨妹子。
沈思妤毕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活蹦乱跳的,像个顽皮的小猴子,这里蹦跶一下那里蹦跶一下,这恰恰是靖王喜欢之处。
东宫的宫女大多是规规矩矩,谨言慎行,说话太过做作,激起不了靖王的热情。
沈思娴却不想让妹妹跟着她在宫中受委屈,对妹妹说道:“你喝茶就好生生地喝茶,宫里自然有宫里的规矩!”
靖王笑道:“不妨事,宫里的规矩还不是我们定的,思妤过来看你,她这蹦跶一下也是给你解闷儿,你高兴了兴许病就好了。”
沈思娴笑道:“妹妹还是一个小孩子,不懂规矩,若传到太后和皇上那儿反而不好了!”
听到这里靖王将宫里宫女丫鬟嬷嬷召集起来大声说道:“思妤在宫里玩耍,若有冒犯之处,你们包涵一下,不可向东宫之外传递禀报。如有在外多嘴多舌者,本王一经查出,必然重重处罚。”
众人听了磕头答应着。
因此沈思妤依旧跟靖王藏猫猫似的,一会儿在花园里冒出来,一会儿又在养心湖岸里冒出来,犹如从湖中走来的龙王的女儿一般,让靖王惊喜万分。靖王见她淘气可爱,在花园里追逐着她,想将她纳入怀里,沈思妤却一蹦一跳地从他身边跑开了,靖王看见她只是摇头,还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多早晚我要抓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