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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筱曼今儿下午穿的是件浅色外套，那种颜色在夜里跟白色差不多，再加上袖口处的油墨，她那身打扮在陆征铭脑海里就跟打了钢印似的。
“怎么有人这个时候在局里晃悠？这都几点了？”
“什么有人！看不出来吗？！”罗山声音粗了些，心说这知识分子书看多了，脑子不好使不说，眼神也不济了。
陆征铭又仔细瞧了一眼，有了点‘进步’：“不就一女的，你瞎激动什么！”
这下罗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好像不近视吧？那不叶筱曼嘛！”
“……”
瞬间，陆征铭脸色就变了，他再次仔细去瞧后视镜里的人影，从那人转身的动作里感到了一丝熟悉。
“有点儿像，不过衣服换了，”说到这儿陆征铭拧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怎么可能！我是看着她从后门回去的，再说，这个时候回局里干吗？你准是看错了。”
罗山立马一脸不服气：“哎，你护着她我没意见，可你怀疑我的眼神就不对了，想当初考飞行员，我这视力那可是第一批过的……”
……
而局里大门这边，叶筱曼在张望无果的情况下只好转身往对面的办公楼里走去，就是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向传达室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疾步离开。
夜里的办公楼里有着绝对的静谧，再加上没有灯光，外面的月光也漏不进来多少，那种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感觉像目盲一样。
幸好叶筱曼现在对这里也熟悉起来，知道楼梯扶手在哪里，也知道每一层的基本结构，还知道上楼时得小心台阶上多出的边沿，同时借着两层之间高处小窗里落下来的一抹灰白的亮光，她十分顺利地来到了三层，就是因为紧张喘息有些急促。
楼梯口两侧都有数间办公室，陆征铭那间在左手边。
叶筱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先推了下门，纹丝不动，于是她便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串钥匙来。
其实这间办公室的钥匙陆征铭给她有好一阵子了，平时从没用过，如今和其他几把挂在一起，光找着就花了点功夫，接着再试着插入锁眼里更是不太顺手，叶筱曼这时颇有点后悔来的路上没提前把这钥匙取下来，搞得到了门口手忙脚乱，可如果只是手忙脚乱倒也不要紧，糟糕的是这串稀里哗啦乱响的钥匙竟还掉在了地上，瞬间震亮了斜对面洗手间里的感应灯……
然后，一道极明亮的桔黄色灯光冲了出来，吓得叶筱曼顿感周身一片冰冷！
幸好感应灯亮不了太久，等她借着亮在慌乱中捡起钥匙拧开门锁，它也就灭了……
闪身而入的叶筱曼紧张到胃都在绞痛，但她这时可顾不了太多，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门关上，然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摸到沙发那儿坐下缓了缓乱作一团的心神。
电话机就在办公桌上，旁边的窗子今天拉上了窗帘，帘子是一种不怎么厚实的材质，深绿色，叶筱曼拿不准它透不透光，所以根本不敢冒险把灯打开。
当然门上也有小窗，上面挡着的那层白纱更是不能指望。
而这里的办公室不像别处，除了头顶上的灯，是没有其他光源的。
可叶筱曼背不下来通讯簿上那些长串的数字，那这里的一片暗黑该如何是好？
沙发上，颇有点无助的叶筱曼出神地思索着，在脑海中不断靠记忆搜索这间办公室，办公桌、书架、文件柜，还有脸盆架什么的，仿佛每一件家具都在她眼前过了一遍，直到一句老生常谈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干发掘的！
对，干发掘的陆征铭一定备有手电，想到这里叶筱曼在心里异常笃定。
果然，都不必翻箱倒柜，一支常用的铁皮手电筒就放在书架上，三两下就被叶筱曼摸到了。
这手电电量很足，打开后一束光直冲出来，叶筱曼不敢把它朝向门或窗户，拿了张茶几上的报纸搭在上面，然后才打开了通讯簿……
电话里的“嘟”声在这时非常刺耳，叶筱曼赶忙看着数字去拨号，可惜等了又等无人接听。
失望一时间像海浪一样拍打上来，叶筱曼缓缓放下听筒，站在桌前沉思，但这也就暂时消解了她的一点心力，很快她决定继续再拨……
与此同时，办公楼外的花坛边，陆征铭和罗山两人已经从传达室小门进来了，这会儿正顺带找值班的人影，可四下里看了看遍寻不着，倒是小心上楼的叶筱曼给晚了几步的这两人留了个有点模糊的背影，但陆征铭是不见正脸绝不承认的，而罗山咬死了自己肯定不会走眼，两人站在这儿是一边呛茬一边商议，除了没大声嚷嚷，简直说得火星子四溅：
“我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叶筱曼！”
“黑灯瞎火，能确定什么！”
“不信是吧，走，咱俩这就上去看看，”刚说到这儿，罗山眼睛往楼上一瞟，赶忙拍了拍旁边的陆征铭，“看，三楼，灯都亮了！”
可他话音还未落，一道光柱便从旁边扫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声音低吼了起来：
“谁在那边？！”
结果，不等陆征铭和罗山去细看，光柱已经移到两人脸上，闪得二人赶忙扭头避开，等躲过强光再瞧，晚上值夜的正在眼前。
“呦，这不是陆主任吗？您啥时候进来的？”说完，值夜的又拿手电把罗山上下扫了一遍，有点不敢认，意意思思地问了句，“这，这是不是考古所的小罗？老跟关科长一块儿下班？”
罗山顿时一副“可不就是我”的生动表情，而陆征铭一脸不得已，强装客气道：
“值班室小门没关，我俩去看电影刚回来，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
“对对对，我们敲门来着，可敲了两下门自己开了，我俩进来一看，里屋外屋都没人，所以就……”
值夜的是个四十往上的中年男人，长相还挺和平，但严肃劲儿比较充足，所以大晚上的容易给人营造一种颇令人紧张的氛围感，像罗山就被影响得有点些微结巴，倒是陆征铭冷静沉稳，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可现在局里这几个值夜的前几天刚被开过会，让三令五申的安全规章狂轰乱炸得多少有点应激，虽说眼前都是局里上班的，但一抬胳膊一看表，又觉得大意不得，于是板下一张扑克脸，挥了挥手里的手电，冷语道：
“那我陪你们上去吧，正好帮你们照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