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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莉莉的病基本确诊了,因为还算早期,所以医院的建议是越早开始治疗效果越好。
而就在这些天里,叶筱曼一边忙着重新安排浅草胡同的修复工作,一边抽空往医院跑,倒是张蔷之前在莉莉的事上表现得还挺热心,可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淡漠起来,对莉莉的病情几乎是不管不问,只埋头忙她的绘图工作。
“你也知道,张蔷画图不太行,现在是从早到晚地用功,说等这两天她手里的活儿忙得差不多了就来看你。”叶筱曼坐在莉莉的病床边,边说边剥橘子,但眼睛不去看莉莉,防着这么薄的谎言一不小心要被戳破。
“你别宽我的心了,我知道,她根本不想来。”莉莉这几天心情跟坐了过山车似的,从开始的崩溃绝望到这时的心灰意冷,其实对于人心早没了奢望。
“也许,她觉得来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怕又惹得你伤心……”叶筱曼勉强分辩了一下。
“你来不一样惹我伤心?可你不是还来,我是伤心,但不是发脾气!怎么,得了这个病就沾不得?怕被传染不成?”莉莉说着竟有了层气,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上午是不是罗老师来过?”叶筱曼看着莉莉那个样子,幽幽地问了句。
莉莉眼泪已经在眼眶里了,被叶筱曼一提瞬间满溢地要跌落下来,只好抬手抹了把眼睛,哽咽着点了点头。
“罗老师这几天其实挺忙的,那块被金朋用自来水冲过的残片把他折腾地够呛,他一个人又是要去局里库房,又要回他母校,中间还跑了几个地方买化学试剂,听说很难买,好容易凑了些醋酸回来,还得做滴点实验确定浓度什么的,昨天好像才把那块纬锦泡起来,我回局里看了一眼,上面的经纬纹路全乱了,松地就跟要散开似的,不知道回来这件可怎么修!”叶筱曼故意把工作上的这些事说得详细些,希望这能宽慰一下莉莉的心。
“这些现在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局里能给垫上这些日子的医药费已经算有人情味了,其他我还能指望什么!”莉莉低声抽泣着感叹着,眼睛又哭得红肿起来。
“别那么灰心,你看罗老师现在哪天不来看你。”
莉莉摇了摇头:“来,是他良心上过不去,我这个病,注定是和他没有以后了……”,说到这儿,莉莉接过叶筱曼递给自己的桔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左右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道,“所以,筱曼,你一定要在这儿干出点名堂来,看看我就知道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在这个地方但凡你有成绩,有贡献,局里就不会不管你,他们那库房里积压的文物修几辈子都修不完,所以,他们差的不是文物,而是人。”
这话算是莉莉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一番后的肺腑之言,叶筱曼听了心里不禁一沉,想了想问道:“其实,罗老师也算尽心了,听陆主任说他之前真是奔着结婚去的,难道你一点不觉得?”
“唉,觉得又能怎么样!结果还不是都一样,感情这东西来得快去得更快,他现在是可怜我,等这阵子过去,他这个心也就淡了,我也就该回去了……”
莉莉的这番话只说给了叶筱曼听,其实要是陆征铭也在跟前,解读可能就会大不一样:病人的话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番话里外几层意思还是对叶筱曼有所触动,甚至其效果比陆征铭磨破嘴皮子还有用。
首先,叶筱曼在彻底接下莉莉的工作后态度积极了许多,原来去局里开修复组内的小会她总是找借口不参加,陆征铭知道她是怕跟金朋和老袁两人碰上,所以多次做她的工作,可惜并没什么效果,反倒是现在根本不用人催,每天到点儿她自会来,汇报前一日的修复情况有板有眼一丝不乱,还不时提些有点建设性的意见供大家参考,在业务上大方地令人欣喜。
其次,浅草胡同里的基建问题本来一大堆,比如房子漏雨,修复室灯光不足,窗户陈旧跑风,储藏柜有限,木架质量太差,多处电线外露之类的,都算这里的老黄历了,原本叶筱曼和其他人一样压根儿不关心这些,佛系得仿佛这些糟心的麻烦全然跟自己无关似的,现在竟也重视起来了,一项项全都报去了局里,连陆征铭都没去麻烦,最后还是后勤管事的跑来跟他核实。
这天午后,罗山忙完了几组滴点实验,临走急匆匆过来找陆征铭,先是交给他一大捆五六根日光灯管,然后火急火燎地交代道:
“我马上要去医院,这几组灯就交给你了,这袋子里我给你留了工具,那边的电不牢靠,记得装之前测一下,别愣头青似的直接上手,对了,还有,防风条我昨天送过去了一大卷,你要是这个装完了,看看能不能把修复室的窗户给堵上,那天叶筱曼找我来着,说再漏风的话,那边后期就不能做工作点了,因为要搞染色实验,有一部分东西要无风阴干,见风的话会有色差。”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去吧。”说完,见罗山抬脚就要走,陆征铭又忍不住拉住问道,“你等等,这些日子我都没腾出时间问你,莉莉情况怎么样了?后面怎么安排?”
这一问说到了罗山的痛点上,他当时就站住了,脸色也晦暗起来,叹了口气道:“治疗早开始了,在用药呢,效果现在还很难说,她就是吐得厉害,还大把大把掉头发,老哭,哭得她爸都急眼了,好几次气得说不管她要回去,父女俩闹得厉害,我去了也就是中间劝和劝和,真怕她老子一气之下一个人买车票回去。”
“没想到她情况这么糟糕,我听说局里同意给报一部分医药费,你看还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说到这儿,罗山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没说什么就转头离开了陆征铭的办公室。
去往浅草胡同的路上,阳光下的风已经温暖起来,A市特有的耀眼的日光能穿透一切的昏暗和阴霾,陆征铭手里拿着东西走得并不快,他现在来局里都是开车,自行车一直放在所里没有骑过来,所以往来局里和浅草胡同之间只能靠走路。
当然若是平时空着手,他是非常乐意走大路的,绕一点也不会嫌远,可今天他拿着的那捆灯管着实不太方便,自然就想抄个近路,而这条近路恰是蜿蜒在院落之间途经老垂花门的那条。
陆征铭感觉自己有日子没打这儿走过了,仿佛经过的许多人家的门脸儿都变了似的,有些老户的门前还上了锁,不像上次路过时还听得到各家各户的电视机响,此刻哪儿哪儿都安静得很。
正心里疑惑着,陆征铭往远点的位置一瞧,叶筱曼就在前面细窄道上背对自己站着,可她面前明明是个岔口,人却来回换着站姿,似是在跟谁说话,只不过口子上的墙挡住了人影,陆征铭便加快步子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