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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过洞穴。
进入暗河。
再潜入暗潮深处。
布鲁斯对此已经轻车熟路了，就连路过的小丑都很难惊起什么波澜。
而暗潮他也探索过多次。
深度有限，但广度却好像无限。
似乎根本没有空间这个概念，他心念动，就仿佛在暗潮中潜泳运动着。
可藏在底部的三个锚点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小变远的感觉。
加上四面都是彻头彻尾的黑暗。
在参照物没有变化的情况，布鲁斯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移动。
但一方面，他又开始沉浸在这种寂静与黑暗之中。
莫名会觉得心安。
有的人恐惧幽暗，有的人却跟回了家一样轻松。
布鲁斯算是后者。
不过，心安的感觉越强烈，对深海迷失的恐惧却也跟着出现，就像是一种惯性，长期处在惯性之中，打破惯性就越难。
所以布鲁斯不打算再等了。
而且，在暗潮中锤炼的见闻色霸气增长也变慢了。
他在暗潮中翻腾几下，又直直向下方潜去，在暗潮中似乎只有往下这个方向是有效的。
在边缘处，三只千纸鹤安静地停在那儿。
布鲁斯翻开看了几眼。
和上次质问为什么不回复不同，这次的千纸鹤更多是在讲述，讲述自己的只小龟又一次试图越狱，路边多了一个卖糖果的摊子，但很贵，自己在努力有在努力地学习忍术。
村子里派了一个很危险的任务给她，但她都顺利解决了，包括一个准备伏击她的忍者，还用上布鲁斯教她的审讯手段。
战争好像又要开始，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有人血雾赌斗里丢掉性命…
………
是将这里当成树洞了吗？
布鲁斯能在这些琐碎言语中看到许多孤独。
他没有反感这种诉说，甚至想对方多寄一些，最好十个字一只纸鹤地寄。
这样他或许可以学最开始见到的巨鲸一样，借着这种寄思游走在深海之中。
不过忍术、战争、血雾这些名词……
他没法确定是在哪个岛屿，可能斯图西会了解。
至于纸鹤…
他暂时选择已读不回。
还将这三个千纸鹤都攥在了手心，隔着一层朦胧的边界看向深海，那一个颠倒的世界。
个体意识空间与疑似群体意识空间之间，相隔着只是一道如同气泡壁一样的薄薄边界。
跨越过去，底下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或许就迷失在群体意识之中。
布鲁斯想起一个名词，叫群体性癔症。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
也许可以将下面的世界理解一个精神空间，一个只有他意识能到达虚拟世界。
暗潮是连通这个虚拟世界通道。
也许下方，才是更真实的世界。
像无脸男一样的影子密密麻麻充斥着下方的镜面。
布鲁斯觉得用镜面这个词更贴切一点，它平滑且望不到尽头。
它们抬着头。
仿佛目光都聚集在布鲁斯身上。
恍惚有一种能看到，也正在看着的感觉。
这绝对是种会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像是一处黑暗洞穴里忽然亮起数不清的目光，蝙蝠在里面觊觎着外人。
似乎下一刻就要扑咬过来。
这曾经是布鲁斯最为恐惧的东西，只是后来，他驯服了这种恐惧，甚至将之作为自己的助力。
这次也同样吗？
布鲁斯站在暗潮边缘，已经不知道这样望了有多久。
影子，包括这处深海，和最初的时候相比没丝毫变化，像是亘古不变的。
布鲁斯甚至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在自己离开后挪开目光。
他长呼口气，再度将半个身子探出了暗潮空间的边缘，这就像是个气泡一样。
只是半截，那种仿佛倒悬于高空，又潜入千米深海的压力就直压在他身上。
布鲁斯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到了皮肤上，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是青紫色的。
难言的恐惧从自己心底萌发，像是恐惧巨物、恐惧深海、恐惧高空一般，是刻在人类本能的一种恐惧。
‘就像是从高楼间跳过那样吗？’
布鲁斯想起了小丑的那个笑话，青紫的脸上忽然冷笑了声。
他已经望了很多遍，这次自然不可能后退。
有一股向下的力，在拽着他。
布鲁斯瞪大了眼睛，很干脆就往下一跃，整个身子都进入了深海之中。
然后，快速下坠！
代表个体意识空间的暗潮混入灰暗天空之中，霎时就见不到存在，没有潮水涌动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扑扑的。
无脸人影子…
在落下间，布鲁斯才见识到从暗潮见到的影子到底是多么巨大，一只眼球就能盖过他整个人。
那身躯颀长更是不知数百米。
头顶还有对角。
之前从上俯视的角度看不到。
他现在就像是误入了巨人国的人类。
看什么都格外巨大。
落到地面……
布鲁斯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地面，是荧亮的冰晶成块，隐约有寒气散发。
确实是寒气，布鲁斯着地的瞬间就感觉到极为刺骨的寒冷。
这里像是存在某种不可浮空的禁制，一旦超越就会被拉拽下来，在离冰晶三米左右，这种拉拽力量就消失。
反而像是无重力一样，可以跳着走。
但寒冷会让布鲁斯有种骨头都生锈的感觉。
他左右望了望，发觉自己就处在巨大影子中间。
像是处在高楼底下。
无脸影子确实不是在看自己，在自己落地期间，这些影子的目光都没有变化。
一如既往地望着天空。
布鲁斯也跟着仰起头，望向比自己来处还要高的天空。
只是一眼。
他的意识却又模糊了。
………
“呕——”
布鲁斯贴着船舷朝海面打窝。
那种强烈的晕眩感还停留在大脑之中，最终炸开来的触感强烈到他都以为自己脑袋是不是炸过一次。
‘深海……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最后看到的那一眼，完全颠覆了他原先对群体意识空间的认知。
深海的天空有鲸群游弋，有光团如星辰点缀，暗潮或者布鲁斯的个体反而像一朵突兀出现的乌云。
从下往上望的时候，仿佛置身太空的一角，见证了星河的璀璨。
然后，星河毫不讲理地把信息塞到了他脑子里。
像信息轰炸一样。
大量杂乱、难以言喻如同呓语的信息，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就会一股脑地塞进脑袋里。
布鲁斯就是这么炸开来的。
那后劲，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不过布鲁斯还惦记一件事。
“我要再深潜一次。”
他招呼来阿布萨罗姆，强忍恶心将绳子重新捆在身上。
没等虎脸怪人质疑，布鲁斯就是直直跳入海中。
或许是精神状态过于糟糕的原因，布鲁斯这次深潜感受到的压力更是翻倍。
也可能是想到，自己就处在鲸群下方。
难怪没有再见到它们…
他硬撑着一路潜到了暗潮深处，原本停留的三只纸鹤有两只此时竟然变得暗淡无光了。
剩下一只刚好是承载最多讲述的那只。
‘纸鹤的联系确实可以成为我的锚点，即使在深海迷失，也会在纸鹤引领下回到身体。’
‘不过，纸鹤也是会消耗的。’
布鲁斯伸手接过纸鹤。
然后回了个——
“嗯。”
纸鹤消失，暗潮只剩下两个暗淡的纸鹤作为参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