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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沈满仓蔫声躺在床上,沈建国拿着之前剩的红花油给他涂抹着。
邹丽华干坐在堂屋里生气,只不过她也只能自己生闷气了。
眼瞧着就连田书记都站出来替自己这个小姑子说话,就连公公都不说什么了,她还能怎么办?
“建国,那彩礼沈晚晚月不会是想一分不给家里留吧。”邹丽华不死心的问。
沈建国合上红花油盖子,塞给了邹丽华:“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你就别再提了。”
郭兰跟张桂霞进了里屋,沈立民跟沈建勇在院子里敲敲打打。
邹丽华不乐意的推了一把沈建国:“这不是就跟你说吗,之前你回来的时候,沈晚月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方面的想法?”
“哪有说什么,最多......我猜着可能最多就是给咱妈留一点钱吧,唉,晚月这丫头真是长大了,我原想着留一半呢,谁知道她连这个要求都不愿意。”
“那你刚才咋不坚持?”
“爸妈都闹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说?丽华,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是真怕妈直接说要分家,要是走到分家这一步,那彩礼还不如就算了。”
“......是不能分家。”
整个沈家,从前沈满仓就偏心大房。
再者大房又有两个孩子,邹丽华又是个不干活儿的,如果没有爸妈帮衬着,日子只靠着沈建国只会更难过。
“你说的不错,不拿钱也不能分家,可是那毕竟是几千块啊,建国,你说晚月会给妈留多少钱?你可别忘了,她从顾知青那边也拿了钱的。”
“我回来的时候,晚月塞给我了一百,说是给妈的,我估摸着,晚月最多就是从顾知青哪儿拿的钱里拿一半给妈。”
“D....“
邹丽华心里仍旧是难受。
“那可是三千啊......”
沈建国安慰着媳妇儿,“丽华,别想了,晚月在沪市跟咱们在这里不一样,她还得照顾两个孩子,这钱就当为了孩子别计较了。”
邹丽华听了这话,也有些怕了,摇了摇头,又说:“好,钱就不提了,那你不是还说有三转一响吗?”
这也算是彩礼,寻常人家,能拿出三转一响已经是不易。
邹丽华说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为可瞧见了,沈晚月手腕上带着个手表,你说,我要是找沈晚月借着戴戴能成吗?”
“你觉得呢?你没发现吗?晚月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现在一心都是自己,咱们沈家,你这个大嫂,她会看在眼里?”
沈建国说着,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她连我这个大哥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唉.....这孩子,也不知道这兄妹之间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还不是妈惯得!”
“......你小声点,一会儿再叫妈听见了。”
邹丽华翻了个白眼,“那别的呢?缝纫机总有吧,自行车总能有吧,陈家要是带不过来,我就自己坐车去沪市骑回来。”
“你要有能耐你就去。
沈建勇恰好进屋听见这话,平日老实的他刚才的气还没消,怼了一句后,直接说:“大嫂,我看你话这么多还是太闲了,郭兰在里屋跟妈忙着绣被面,今天你去接孩子吧。”
邹丽华一口气噎着,瞪了一眼沈建国,“好好好,人家说长嫂如母,现在就连老二也都不把大哥大嫂放在眼里了。”
沈立民也跟了进来,抱着胳膊直笑:“大嫂,捧自己的时候也不让我大哥撒泡尿给你照照镜子,头些年你俩孩子还是我姐帮忙照看的呢,哦还有,这不是说的是妈不在的情况吗,你是在诅咒我妈死?”
沈建国皱皱眉,瞪了一眼沈立民,又看向媳妇儿,“去吧,反正你也没事儿,待在家里生闷气干什么?”
“去就去。”
邹丽华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屋里转眼剩下了三兄弟。
沈立民摸摸脑袋,沈建勇眼睛撇着地面,俩人都不是很愿意跟大哥说话。
沈建国叹了口气,“你们别跟我怄气,我也是为了咱们沈家好。”
沈建勇吐了口唾沫,“大哥,妈不是咱家的还是晚月不是咱家的?你所谓沈家,是不是只有爸跟你?刚才妈被打,你就真没想过爸这些年是真的有问题吗?”
“不能这么说爸,建勇,你如果是大哥你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沈建勇深吸一口气,“大哥,往后大队里再有农活儿,大嫂那片地别再喊我帮忙了,你要么自己都干了,要么就别要工分,我不管了。”
沈立民也跟在后面,“我也不管,我反正过几天......”
他过几天也要跟着姐走。
“你什么?”
“反正我不管。“
沈建国看着兄弟两个都进了屋,自己回头望了望沈满仓屋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也心疼晚月,可晚月有那么好一个婆家跟男人了,留点钱给娘家不是应该的吗?
可看着两个兄弟跟母亲的反应,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姑姑”
沈晚月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院子站了一圈孩子。
大哥家两个孩子,二哥家的果果,还有自己家的双胞胎。
头一个扑到自己怀里的,是院子里唯一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沈果果。
“姑姑我好想你啊,我好几次都想跟姑姑打电话,不过妈妈说姑姑有大本事,有重要事情要做,让我不要打扰姑姑,姑姑,我还想去找你玩呢,可以吗?”
沈晚月揉了揉果果的脑袋,“当然可以了,如果你爸妈了,欢迎你们一起去找我。”
“我也想去!”
“我也要去。”
沈大山沈小山一大一小也举起手。
只是他们两个跟自家的双胞胎一样,满脸的泥水,手上也全脏兮兮的,活像站着几个泥猴子,就连沈琪琪也不例外。
沈晚月看乐了,“你们这是怎么?”
沈果果笑着解释:“大山小山听说天凯琪琪回家了,就一心想着回家偷袭他俩,谁知道到家的时候,天凯跟琪琪反而先躲在了门后面,所以他们四个一块儿抓泥巴打了起来。”
大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九岁了年纪最大,注意是他出的,结果反而还被两个五岁弟弟妹妹给反打了。
“姑姑,我跟小山就是跟他们俩玩呢。”
天凯哼了一声,“要是我们俩没准备,就不是跟我们玩,而是被你们俩玩了。”
小山不服气:“那咋了,你们不也最后还是打回来了。”
几个孩子平日里就没少吵闹斗嘴。
尤其是跟大山小山,从前天凯就没少跟他们打架,小的时候,打不过天凯也要去打,一见面就跟斗鸡一样。
沈晚月无奈的喊了沈立民过来带几个孩子一块儿去收拾干净。
等吃过了晚饭,郭兰刚要去刷碗,沈晚月就喊住了她。
“二嫂,走进屋里,我有话跟你还有妈说。”
邹丽华剔着牙,“咋了,有话就当着人面说呗,还能有别人不能听的?”
沈晚月招呼沈立民把自己背的包递过来,看向邹丽华,“好啊,那大嫂一块儿呗,我从沪市带了点东西回来,只是拿进去分一分。”
邹丽华来了精神,笑起来,“哟,我就说晚月是个有心的孩子,建国,你去刷碗吧,我跟晚月进屋了。”
“她拿东西的时候最积极。”郭兰在小姑子耳边嘀咕,两个人相视一笑。
进了屋,沈晚月从包里先是拿出来了几件大小不一致的布衫。
“衣裳?”
邹丽华十分惊喜,“晚月,你不是说你也没多少布票吗?咋这么多衣裳。”
沈晚月:“这些是厂里内部买的,不要票,废弃的布料有些专门收集了制成衣,所以颜色都是黑色的,不过我想着在乡下孩子们穿着也合适,大嫂二嫂,你们别嫌弃。”
“孩,孩子的啊。”邹丽华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失望。
郭兰笑着接过去,“不嫌弃不嫌弃,乡下成年累月也买不了一件衣裳,我家果果的衣裳,到现在还有不少是穿大山小时候留下的,小山倒是去年过年咱爸给做了一条新棉裤,不过那料子也没晚月你这棉布料子结实。”
沈晚月一共带了四件孩子穿的衣裳,两边一分是正好的。
说话间,沈晚月拿出来一管白色的塑料瓶,“妈,这是马油膏,马上冬天了,我记得你手容易皴,到时候多涂涂这个就好了。”
“马油膏?这玩意可不便宜啊,晚月,你留着涂,我这么大年纪了不讲究这些的。”
“妈你就留着吧,我自己还有呢,而且马油膏涂于本来就是最合适的,等你用完了给我来电,我还给你寄。”
张桂霞听着女儿话里话外的大方,心里一阵感动。
“还有这些。”
沈晚月说着又是抱出来了一堆布头,“这些布头瞧着零碎些,但是缝缝补补的,也能给孩子做几双袜子。”
相比衣裳,这些布头颜色倒是更多一些。
邹丽华跟郭兰分了分,郭兰笑吟吟道:“别看虽然零碎,拿出去照样卖钱的,不过咱们村里,有钱那都买不来,谢谢你晚月。”
邹丽华眼热,想要说什么,沈晚月已经抢先开了口。
“嫂子,虽然我在服装厂工作,可这厂里规矩也多的很,管的也严格,进出的货跟零碎的布头都有人专门记录,那几件衣裳走的是内部正规渠道,但也就只有这么多的,这些布头也是我攒了好久才攒下来的,也花了一点钱,多的我也没能力拿
了。”
郭兰一听,连忙安慰:“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拿回来就很好了,更何况这颜色鲜亮的布,就算是城里人都不好买,就这都够我拿出去炫耀了。”
邹丽华撇撇嘴,附和了两句。
“哦还有。”
沈晚月在邹丽华期盼的目光中,又掏出来了一大堆早前在招待所剩下的一次性牙刷跟两块很薄的擦脸毛巾。
瞧着她掏了好一会儿,又掏了一堆的东西出来,除了那马油膏,却没什么真值钱的东西了。
邹丽华瞧她没什么拿了,兴致也没了,转头打了个哈欠就离开了。
等她走了,沈晚月这才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网兜。
“嫂子,这里头是花生糖,你自己放着吃,要是哪天高兴了再拿出来给大山小山,立民包里也装了两包麦乳精,我知道咱爸偏心大山小山,这两包是专门买给果果的,等会儿天黑了我叫立民给你们送房里去,回头妈跟你们趁着他们不在了再冲泡
了喝。”
其实这些东西,回来前,沈晚月都是想要留给张桂霞,让张桂霞自己安排的。
可回家来一看,沈晚月算是明白了。
只要满仓还在,就算张桂霞当家里掌柜的,那些东西就算是说了要给果果,恐怕也会被大嫂念叨,二哥二嫂那个性子,恐怕自己也留不住多久,到最后肯定又是便宜了大房。
刚才进屋里的时候,沈晚月又看到自己那床陪嫁被套上,二嫂绣的那样好看的龙凤纹,便打定了主意。
郭兰一愣,眼圈红了。
“这,这咋好意思拿啊,你这丫头,自己在外面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找个婆家有钱,但有钱人家也厉害啊,以后可千万别再破费了,自己攒点钱私房钱,不然婆家受了委屈,你都没地方去。”
“收着吧二嫂,彩礼我不是自己留着了吗?”沈晚安慰道。
“唉,幸亏了晚月你给闹出来了,大哥也是个糊涂人,不知道怎么挺邹丽华一说,就一门心思的想要拿你的钱,他也不想想那大城市跟咱这土卡拉的村能一样吗?嘴上说着为你好,其实说白了,还是为了他们大房一家,他知道爸偏心大房,收了
你的钱,他们肯定也拿得多,爸就没想过,我们家果果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好了好了。”
眼瞧着郭兰这情绪上来抱怨起来,张桂霞安慰了两句,郭兰这才渐渐停下来。
郭兰擦了把眼泪,笑着道:“晚月,我去给你打水洗洗吧,你跟妈说会儿话。”
“辛苦二嫂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看你二哥闷不吭声,他心里一直念着你当年辍学的事儿,时不时还愧疚呢,我家果果你也没少帮着带,别跟我客气,我再去把你屋里收拾一下。”
“二嫂,我今天……………想跟着妈一起睡。”
郭兰笑了,“成,我去给你俩再拿一床被子过去。”
“谢谢二嫂。”
很快,沈晚月收拾洗漱完,又将两个孩子哄睡以后,终于空闲下来单独跟张桂霞说话了。
“妈,这个我一直没拿出来,就是专门给你留的。”
沈晚月说着,竟是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粮票一张肉票。分别是二十斤跟十斤的。
张桂霞以为是钱,刚要推辞,看见竟然是票,心里咯噔了一下。
“晚月,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晚月将门窗都关好,这才说了实话。
“妈,其实我在沪市的日子跟刚才说的不太一样,沪市那边有钱能在百货大楼买好些东西,虽然都是限量的,也要票,但至少比县城东西多,愿意出钱,能从私人手里弄不少别人用不上的票。”
张桂霞听了心惊胆战,“你这丫头胆子真大,这算是私人交易了吧,小心些啊,万一被知道了......”
“不会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背着人没谁会知道,这票我问了,跨地区也能买,不过每天限量,你买的时候注意不能一天都给买了。”
张桂霞还是不敢拿,“我咋这么不信,粮票肉票是能买来的?谁家不缺啊。”
沈晚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交代了:“粮票是上个月政府宣传部给的,我没用完的,肉票是......是有一次陈勋庭带我去买衣服顺手塞给我的。”
张桂霞这下明白了。
“晚月,能遇见陈家这种条件的,你一定得好好把握住。
“妈,这不是都已经说要订婚了吗?你先把票收起来,我刚才没敢在别人面前拿,就怕大嫂二嫂争,到时候你就看着去买,谁都别给看票有多少。”
张桂霞推辞了两下,最后叹了口气收了下来。
沈晚月看她不放心,又说:“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是有工作的人了,这些票以后单位还会给我发,而且陈勋庭对我挺好的,我自己在外面真的能照顾好自己,我还准备了五百块钱给你呢,只是不敢当着人面拿。”
有了沈建国的教训,哪怕知道二哥二嫂是实诚人,她也不敢再随便露富了。
张桂霞一听这个数,惊得吸凉气:“这么多钱?”
“嗯,其实我本来还想给妈你带双鞋的,但是又怕拿回来的东西太好了,惹得其他人眼热,以为我在面前日子多好呢。”
张桂霞点头:“你这么做是对的,尤其是你大嫂,叫她知道你就只能拿回来点布头就够了,省的往后一心再去找你要东西。”
“是这样意思。”
“妈,这钱.....”
“这钱我不要。”
张桂霞皱皱眉,不容拒绝的把钱推了回去,“妈知道你存钱了,也不管你有多少钱,但就是不能要。”
“可是......”
“没有可是,晚月,顾家给你的就应该是你的,两个孩子的抚养费,谁也不能动,我更不能!”
“宣传部给你的感谢费也好赔偿款也罢,那是你拿了命换了的,我要是要了,我这个妈就太失败了。”
“陈家的钱就更不用说了。”
张桂霞说着,眼圈子竟然红了,“你带了两个孩子本就不是容易事儿,陈家那样好的家庭能接受你,我真是怕你将来过门受委屈,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宅门里还有屎壳郎呢,人家都说你是找了个好对象往后风光了,可这山高路远,过了
门谁知道将来对你什么样子,你远嫁又难回来,妈是真的怕你委屈了………………”
“......“
原书中,沈晚月跳河自杀后,对她这位母亲的描述只有寥寥数语,更多的时候,这位母亲似乎精神都不太好,这次回来,看张桂霞精神明显不错,而且在家里还能跟沈满仓掰掰手腕子,她心里本来是高兴地。
可现在,看见张桂霞这样,沈晚月也跟着心里有些酸涩。
“妈,你放心吧,我在外面真的很好,陈家就算将来怎么样了,我也有自己的小房子,而且我的工作是正式的员工,很稳定的,况且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才对。”
张桂霞擦擦泪,“怀你的时候正赶上饥荒,那几个月妈就只能啃点红薯,你这孩子生出来就弱的厉害,当时妈就觉得欠了你的,反正不管咋样,你的钱妈绝对不会收的,眼瞧着你要出嫁了,家里应该给你拿嫁妆才对,还反过来收你的钱,那我还
做不做人了?你给票就很好了,钱妈不要。”
张桂霞坚持,沈晚月再三劝也没用,只能将钱先收了起来。
“我闺女现在有了出息,妈给你准备的东西,虽说不值什么钱,可也有个好玩意儿。”
张桂霞情绪好点,解开了裤腰带。
裤腰带里面的秋裤上,缝着个内兜,她掏了半天,摸出来一叠草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沈晚好奇的凑过去。
张桂霞笑起来,眼神里还有些得意,“你当妈这些年在家里真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啊,妈跟你说,女人千万得留一手,咱这后山瞧着不起眼吧,那些菌子拿到县城市集可吃香了。”
“妈,你还说我胆子大,现在不兴交易,你挖菌子还拿去换钱,比我胆子都大。
“咱这小地方怕啥,我找的是个以前的银匠,又不是全换钱了。”
张桂霞说着,竟是从草纸里头拿出来一个闪着流光的银手镯。
“我陪嫁里头有块儿早些年的银元,再加上我添了添钱,就够打这一个的了,妈有心给你弄一对,可人家说,本来咱银子就少,分成两个打,看着更薄了,其实这玩意儿就是一层皮,折算了没你那粮票值钱,你......”
“......“
沈晚月语气已经有些滞涩了。
微弱的煤油灯照着,那明显刚打好的手镯泛着一点点银光。
正如张桂霞说的,这是很薄很薄的一片’手镯,甚至连花纹都没得往上面刻。
但对于张桂霞这样一个乡下女人,一个没有别的能力挣钱的女人,太过于难得了。
沈晚月几乎能想象的到张桂霞一点点数着那些一毛两毛的钱,想着自己给自己陪嫁的画面。
“妈......谢谢妈。”
张桂霞笑着,“哭,这点东西跟人有钱人家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我想着,你要出门子了,咱家就是再差,也得给你弄个首饰才行,你好好收着。”
“嗯,我会收好的。”
沈晚月接过来,直接套在了手上,放在煤油灯下面看了又看。
她长这么大,两辈子了,收到亲人送的东西,还把她挂在心尖的,只有张桂霞一个了。
“妈,将来......你去我那里住吧,我给你养老送终。”
张桂霞笑起来,“这是啥话?我养你大哥那么大,你二哥也在,我跑你那边干啥去?”
“我哪儿有住的地方,而且我也能养活家。
“不成,你要说我去住一段时间还行,长住我也住不惯啊,而且你将来还有你的一家子呢,我听说陈家也有两个孩子,将来你也一大家子人,我不能去拖累你。”
“不是拖累,真的妈。”
张桂霞摇摇头,转而道:“先不说这个了,陈家这条件好,将来暂且不说,现在你得把握住,我看啊,这次订婚,你俩干脆直接把结婚日期给订了,回去就领证结婚得好。”
..啊?“
话题转得快,沈晚月一愣,“这,这快了点吧。”
“不快了,你要不好意思提啊,我来提,我看最好是赶在年前就把婚给结了,这样过年的时候,你自己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就这么定了,晚月,妈困了,先睡觉。”
张桂霞打了个哈欠,倒头二话不说就已经闭上眼睛眼瞧就要睡着。
沈晚月坐着哭笑不得,但细细想来,张桂霞说的也有道理,干脆也不想那么多躺了下去。
这一夜,沈晚月左边是两个孩子,右边是张桂霞,虽然床挤了一些,但她睡得很好。
到了第二天,沈晚月本来想着进城一趟,结果因为驴车没借来,只能又推了一天。
意外的是,到了晚上,田书记拎了十几个鸡蛋上了门。
“田书记来就来了,跟我们客气啥啊?”邹丽华上去接鸡蛋,却被田书记推开了。
“晚月丫头呢?”
“在里屋。”
田书记错开了邹丽华,直接喊:“瞧晚月家孩子也跟着回来了,我给俩孩子带点鸡蛋,这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大队养的鸡还算争点气。”
沈晚月听见声音迎了出来,“田书记,你这是......”
田书记一屁股坐下,先是看了看屋里的沈满仓。
“老沈,没跟我大侄女儿吵了吧?“
沈满仓臊眉耷眼,“吵啥啊,我这闺女现在厉害了,跟着她妈一块儿辖制我,我这老骨头遭不住......唉,没一个孝顺的!”
“这话我可不赞成,我看晚月跟桂霞妹子关系就很好,你这臭脾气,难怪孩子不跟你亲。”
沈满仓越发尴尬,“田书记,你来这是......我这腰又扭了,大队里要是缺人我可能还得等两天。”
“大队可不缺人,多的是年轻小伙子上赶着去安保队,你有句话说对了,你这把老骨头啊,大队里不缺,尤其你这几个月可没少请假。”
言下之意,田书记是在点沈满仓这个大队的活儿不一定还能干下去。
沈满仓有些急:“田书记,我这真是意外了,你再等我两天。’
“行了,不说这个,我来主要是找晚月丫头的,你去歇着吧,要是晚月能帮我这个忙,你那工作还给你留着。”
沈满仓脸上更加难看,想要去让沈晚月帮着自己说说话,一想自己昨天那态度,又没脸面去说。
田书记说话直来直去,沈晚月反而对他印象很好。
张桂霞端了水过来,“到底是当领导的,这说话办事就是利索,不过书记啊,我家晚月就是个闺女,也眼瞧要结婚了,这能帮上什么啊,你这鸡蛋我看一会儿还得拿回去。
“可别。”
田书记笑了笑,冲沈晚月招招手,“来丫头,我小时候可还抱过你呢。”
“......您有话直说把。”
“咳咳咳。”
田
书记清了清嗓子,“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晚月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咱村的情况你也看在眼里,你现在影响力这么大,连客车站都能专门给你跑着一趟,你要是认识了什么大领导,能不能帮个忙,替咱村给上面提一提,看什么时候给
咱村安排一下通客车。
“真让沈晚月去说啊,她有这个本事吗?”邹丽华走过来,不可置信。
“她没有你有?上一边凉快去。”
沈晚月在旁边搓了搓手,“田书记的意思,是让我去提意见?”
不不不,不只是提意见,这意见咱们村没少跟上面提,没什么用啊,关键还得是能找个稍微有点影响力的小领导什么的,或者......哪怕是那天你坐的那客车的司机也行啊,找关系跟上面提,不然不受重视,人家上面事情多,只有这样才能把问
“
题送到人家领导眼前。”
田书记的意思,沈晚月之前也猜到几分。
RE......
“田书记,我这没有什么经验,一时间,我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啊。”
田书记笑了,“要说起来也简单,大队里给你准备一筐鸡蛋,给出驴车送去客运站,人家既然能知道你,肯定是得了咱县政府那边的消息,知道你是上过报纸的,所以你去了,不说什么也会被重视的,而且,你不是还有个厉害对象吗......”
陈厂长的影响力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能在沪市发动了县城的厂来二里沟帮着沈家干活儿,田书记现在想想,都觉得震撼。
可沈晚月不是很想为了村里的事情麻烦陈勋庭,顿了顿,起身道:“田书记,要不咱们出去说?”
“也行。”
进了院子,沈晚月这才开口:“田书记,可能你不知道陈厂长的脾气,他在沪市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罗,而且是个不爱关系的人,上次那事儿,也是巧合,他也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您这话可千万别跟他说。”
田书记有些诧异,“我也不是没准备,来前跟上次县城那个厂里的人打听了陈厂长的性格,只是没想到你这丫头......现在倒真是同以前不一样了。”
他料想沈晚月还是以前那个脾性,一准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自己,谁成想沈晚月竟然也跟自己直来直去的把这事儿给推了。
沈晚月没想那些个,只是说:“人都是会变得,不过田书记,你要是能帮我管着我爸,让我爸在陈家来时别瞎闹事,我就愿意为了咱们村去说一说,试一试。”
田书记眼睛一亮,“陈厂长我只是顺口一提,你只要同意帮忙就行,你爸......”
“老沈是怎么回事儿,昨天过去了还跟你闹?”
“没有,就是我怕陈家来了,他就当着人面提这个提那个的,到时候丢我家的脸面,也丢咱村的脸面不是?”
“没问题。”
田书记笑着应了,“你家具体咋回事儿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爸脾气大,桂霞妹子却是个好女人,你也是个好丫头,早些年我两家还算邻居呢,放心吧,你跟桂霞为人我信得过,老沈那边我来帮你把关,他不敢怎么样。”
“成。
约好了以后,田书记转头又单独进屋跟沈满仓聊了两句。
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反正田书记走后,沈满仓脸色很差,看见沈晚月这个亲闺女就咬牙切齿,却又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晚上,沈晚月都心情大好。
沪市。
眼瞧已经过了三天,明天就是出发去沈家的日子。
陈老太太将提前准备的东西都叫人拉到了陈勋庭院子里。
“瞧瞧你,当时跟你交代了让你带晚月去买新家具,现在可好了,眼瞅着都要结婚了,家具还是旧的。”
陈勋庭看了看屋里,“前些日子不是赶上出差了,这次晚月回来,我们就去看。”
“这还差不多,对了,这些东西你打算着怎么送过去啊?这毕竟是订婚,得送到娘家才好看,我都给你系了红布条了,你办法想出来没有?”
“我爸早想好了。”
陈文杰脸色淡淡从里屋走出来,背着胳膊,一副谁欠他钱的样子,“前天冯叔叔过来给我爸送了一把货车钥匙,我爸要开大货车过去哩。”
陈老太太眼睛一亮,“这感情不错,又风光又体面,叫晚月娘家那边的人都瞧见东西,晚月也有脸面,钱呢?现金准备好没有?就着机会,我想着订婚时候直接把结婚时间也定下来,彩礼就不等结婚前再送一趟了,你老大不小,不能拖了。”
陈勋庭点头:“都准备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奶奶,你就别操心了,一切有我呢。”
陈老太太一愣,大笑起来。
“我这个大孙子啊,可算是知道着急了,这谁家结婚不都是男的主动,你瞧瞧你,前一阵我催你你还不耐烦呢,早干什么去了?”
陈勋庭清了清嗓子,“当着孩子呢,奶奶您别这么说,而且......我哪儿不耐烦了。”
“咋没有?我喊你去找人家晚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厂里坐着。”
“......两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