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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勋庭的作息已经雷打不动保持了将近十年。
打从国外回国进了炼钢厂,他似乎就没有再睡过懒觉,身体早已经完全被驯服,跟时钟一般精准。
相亲约的时间是九点。
换好衣服送走了奶奶,陈勋庭还是照旧吃了街口处那家开了多年的小摊馄饨。
因为提前推了上午的工作,吃完饭后,他难得空闲下来在这条生活了十几年的巷子里走走。
七月末的清晨风里还带着热气,但平淞区河水面积大,水汽也足,呼吸间的润泽反而容易让他更加沉静。
他习惯了工作围的密不透风的感觉,忽然清闲下来,心里却也没有什么放松感。
相亲是他主动选择的人生大事。
如果之前还可以说是因为老爷子的胁迫,可现在却不全然是这个原因。
陈勋庭向来对自己诚实。
他承认,选择跟沈晚月相亲,是他在见过她之后再彻底做出的决定。
缘分两个字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莫测,可能在某一天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
他需要一个应付家里长辈的存在。
他的两个养子一直跟自己疏远,或许有个女性角色出现在家里,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从未想过步入婚姻,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开启婚姻生活,陈勋庭觉得,可能这个关系里,合作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不过说到底。
其实谁也强迫不了他。
所以就算抛开种种需要‘,他还是愿意认可沈晚月是个很好的女同志。
善良勇敢,真诚,且说话直率。
直率在他这里,从来就不是缺点,从火车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是。
不是他的“需要”,才有了沈晚月的出现,而是沈晚月的出现,才成为了他的‘需要‘。
爸?”
陈勋庭有目的地在走,此刻已经到了洋房区外面。
才刚出门准备上学的陈文杰看到他却吓了一跳,就像陈老太太所说,真跟见了鬼似的,猛地朝后挪了两步后,握紧了身后的书包。
他的小动作落入了陈勋庭眼里。
陈勋庭:“去上补习班?“
“嗯。”陈文杰掩饰了一下眼神中的慌乱。
现在暑假,陈文星这个点还没起,但他这边,有陈老太太给他找的补习老师。
陈文杰的书包是陈老太太亲手绣了红星的军绿色挎包,刚好比书本大一圈,正正好的尺寸,但是放了别的,就容易很明显。
陈勋庭目光从他书包上掠过,“有话跟你说,我送你去。”
群
陈文杰往后挪了两步,“这,这就不用了吧,这条路我已经走的很熟悉了。”
“走吧。”
他说得可不是问句。
“......“
两个人平时话都不多。
走了一会儿,陈勋庭看了看养子分明的?骨,“怎么养了一年还是没吃胖多少?”
“我就是吃不胖的体质。”
对话戛然而止。
跟从前无数次的对话状况一模一样。
陈勋庭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陈文杰更是不敢随便说话。
看起来和平相处,实则各自都不自在。
可能父子关系都是这么奇怪。
陈勋庭六岁后就没见过父亲,他跟爷爷就是这么相处,所以理所当然这样觉得。
“我今天去相亲。”
陈勋庭突然的开口,陈文杰愣了愣。
“那......祝您马到功成?“
陈勋庭:“……………
陈文杰撇撇嘴,看着养父忽然冒火的眼神,地了头,“我、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陈勋庭神色冷淡下来,“文星那边还不太明白这些,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陈文杰:“我之前也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知道了他还能不结婚了?
早就知道当年他领养自己跟弟弟的时候,说他不太可能结婚是假的。
反正自己整天也见不着他人,多个后妈他也不怕。
区区女同志,他才不怕。
陈勋庭转过头,打量着陈文杰,还是说:“你专心上学,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的任何事都不用担心,对方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你们可以相处好。”
陈文杰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来敲打自己的啊。
敲打自己一定要跟后妈好好相处,争取给他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
“爸,那要是相处不好呢?”陈文杰眼神黯了几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陈勋庭脾气很硬,他很清楚,所以也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陈勋庭果然眉头一皱:“还没见人,你就想这么多,还说这种话,陈文杰,不论面对谁,都不要一开始就带着敌意,不然怎么都不会相处好的。”
“我没有带敌意。”
“你带了。”陈勋庭语气笃定:“陈文杰,不要做一个自欺欺人的孩子,真诚面对自己才能成长。”
“我在成长啊,我已经十六了。”
“你别转移话题。”
“我没有。”
“......陈、文、杰。”
陈文杰原本暗沉的脸上忽然笑了一下,他脸上的雀斑更加灵动,也显得他有些痞气。
“爸,你是不是想说,我亲爸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在天之灵也会不高兴对吧。”
可他没有等待后续的斥责。
陈勋庭目光反而恢复了平静,淡淡看着他。
陈文杰一怔,心里很不舒服,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的感觉,无力,且心虚。
“我不会这么说,陈文杰,我不会拿你父亲的名义来斥责你,他是他,你是你,你想要成长,早晚都得明白一件事,就是对自己负责。”
“你心里有任何话,都可以说出来,但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对自己撒谎,欺骗自己,是得不到进步的。”
陈文杰老老实实:“没听懂。”
B:“......“
很好,他也打在了棉花上。
不过陈勋庭修养远比儿子强,只是抬眼看了看前面,眼神平淡。
“你以后会懂。”
眼瞧到了。
陈文杰捂着挎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压在树影上。
“爸,你没有正面回答我,如果真的相处不了呢?怎么办?“
到时候,是她走,还是我走?
陈文杰不怕女同志,但却有些怕陈勋庭。
这一年,他已经习惯了回到家里没有家长,自由放纵的感觉。
突然多了一个人,肯定会不适应。
如果真的跟后妈无法相处呢?他会不会被赶走?
“不会。”陈勋庭顿了顿,肯定的回答。
“可万一呢?”
“没有万一。”
“假如?”
“……..……陈、文、杰”
他生气了。
陈文杰却笑了笑,垂着的脑袋更低了:“我知道了,没有假如。”
陈勋庭:“别想那么多,你只要记着,我永远都会是你爸就行,去上学吧,明年高考,别耽误了课程。”
目送陈文杰进了学校,陈勋庭这才转身回巷口。
对于刚才的对话,陈勋庭却并没有那么担心。
这孩子平时看起来话少沉稳,其实内心并不成熟。
这样的孩子,面对未知往往容易第一反应龇牙咧嘴,但等真正面对了,还是很好顺毛的。
就像当初自己刚说去带他回家,同样也是跟个刺猬似的,但没几天也就过去了。
陈勋庭觉得,这次跟之前那次应该一样。
不过虽说不担心,但等会儿要跟晚月开诚布公,将家里事情都跟她说清楚。
然后………
再由她来自己做决定。
“厂长,到了。”
小王殷勤的下车帮忙打开后门,忍不住再一次感慨着自家厂长今天的打扮,天蓝的衬衣加浅色休闲裤。
真是难得穿的这样亮眼。
“厂长,您今天看起来可真年轻。”
要说平时,陈勋庭可能都不会在意这句话,可今天目光却扫过去。
“平时很老?”
“呃......”小王摆摆手:“不不不,我是说今天更年轻了。”
陈勋庭倒不是想为难小王。
他很少关注自己的外貌,对他来说,干净整洁就以足够,可今天听完,却莫名想起了自己已经三十而对方才二十四来,故而有了这么一问。
眼见厂长不说话,小王犹豫着又说:“厂长,才八点半,您要不要进去等?”
“把后备箱最新的精铁车间炼钢数据拿出来,我看会儿。”
顿了顿,陈勋庭又皱起眉:“你还是跑一趟军区吧,到了以后找李进军,跟他说欠款打到财务部了,让他把账户给你,下午打款完再让冯秘书把条子拿过去我来批。”
“我知道了厂长。”
小王离开,陈勋庭这才进了茶楼。
因为是提前一天预定的位置,所以也不用担心没有包间。
陈勋庭报了名字以后,大堂经理亲自走了过来。
“陈厂长,昨天您秘书打电话过来订了二楼的“花开富贵”,您约的领导什么时候过来,我们提前给您准备茶点。”
“不是领导。”陈勋庭接过单子,淡淡道:“对方是女同志,我来相亲。”
陈勋庭跟人谈生意的时候,偶尔也会来这个茶楼,再加上经理也对这位陈厂长的脾气有些了解,闻言就诧异的瞪大眼睛,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推荐您可以换个包间,一般情侣来这里约会,会选择一楼的‘花前月下‘。”
“你们花样倒是不少。”
经理擦了把汗,“现如今不比从前的环境了,所以我们也得与时俱进,满足客人不同的需求。”
“有什么不一样?”
“二楼更偏向办公谈工作的正式场合,一楼会有些精巧的布置,也会赠送一束鲜花,一般来说,女同志会喜欢这些。”
“嗯,那换一楼。”
“好的。”
陈勋庭说完,经理不敢怠慢,连忙去安排。
随后,陈勋庭又要了茶点,这才放下菜单,“等人到了再上,另外我常喝的茶换成熟普洱。”
“好的陈厂长,那您先去屋里等着,我给您上茶。”
陈勋庭看了眼时间:“不用了,等会儿我再过来。”
“行,看您方便。”
说完,陈勋庭便走出了茶楼。
经理一边安排,一边心里暗自感叹。
不常喝茶的人,喝熟普洱更适口,且茶温和,也适合女性品尝,现在陈厂长又亲自到外面等人,可见这位领导是认了真。
也因此,对这位女同志,经理更加多了几分好奇。
眼看时间过了九点,就听见外面的陈厂长喊了一声沈同志。
经理一心里动,人站在柜台前面,但已经忍不住伸着脖子,止不住好奇的往外瞧。
沈晚月倒是没有多么刻意的打扮。
乡下哪有什么布料一说,都是棉麻做的衣裳,她来的时候带的都是自己仅有的那两件衣服,就算有个裙子,也是最普通的棉麻料子缝制出来的。
可那身棉麻奶白色的裙子明明不起眼,但穿在沈晚月身上,就好像是经过了设计师精心调整似的。
没有轮廓的长裙愣是因为她曼妙的身段,显出了一道完美的线条,玲珑有致。
她人瘦些,称的下巴愈发精巧,披肩的长发被简单挽在了耳后,阳光洒下,那双漂亮的眼眸灵动妩媚,一点泪痣朱砂般被眼睫轻轻扫过。
真好看。
经理心想。
是那种带着惑人魅力的好看,独有一种不一样的韵味在。
让人根本不想挪开眼睛。
就算他每日来来往往见过不少女人,但没有哪个像是她这样,妩媚却又带着蓬勃生命力的纯净。
两种感觉,但在她身上却意外和谐的共生。
“陈厂长。”
沈晚月走近,笑眼盈盈,“是不是让你久等了,我已经很努力走快了。”
陈勋庭:“没有。”
“那就好。”
她直接就信了,拒绝内耗,从相亲做起。
“走累了吗?”陈勋庭疑惑的想,昨天是不是不用听席巧云的没有去接她。
当时席巧云说虽然他俩不是第一次见面,男女相亲,最好各自都提前准备一下,给双方点空间。
但这里其实距离工人新村很近。
可沈晚月膝盖才刚好。
想到这里,陈勋庭眼神沉了沉,“我的疏忽,应该去接你的。”
沈晚月一脸莫名:“接我做什么?是走累了,不过不是马上要吃饭了吗?”
不是走累了,但好像是走饿了。
她以为真是来喝茶的,但是看茶紧挨着国营饭店,心里就明白一准还是有点的。
沈晚月向来有话就说了,陈勋庭眼底浮出一丝笑意:“嗯,走吧,进去。”
“原来在沪市这么早就有了这种谈事情的茶楼,还挺雅致的。”沈晚月进去看着大堂的布置感叹。
经理引他们去包厢,一边笑着介绍:“也是这几年才兴起的,除了情侣,还有不少谈生意的喜欢来这里,比国营饭店清净一些。”
#1......09?
沈晚月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陈勋庭。
陈勋庭很高。
之前两人虽然见过,但却没有距离这样近过。
男人就走在自己身边,沈晚月抬起头,才发觉自己只到了他肩膀下面的位置。
这个位置能清楚看到男人的硬朗的下颌线条,以及他说话时,微微颤动的喉结。
可恶。
这男人真是有个不错的皮囊。
之前只是觉得好看,今天还能从中看出几分港台明星的味道来。
尤其是他今天还换下了黑色衬衣,天蓝的色衣服称的他胳膊肌肉线条更明显了,也不是那汇总突出的腱子肉,而是十分健康一看就体脂率很低的身材。
他绝对健身了!
沈晚月心里暗暗的想。
但是他有这个时间吗?
难道说领导办公室里放的有哑铃?
“晚月?”
被这么一提醒,沈晚月才意识到自己跑了神。
陈勋庭:“除了我点的这两样,还想吃些什么?”
“唔,你来点就好了。”
她对糕点不是很了解,以前蛋糕房倒是没少进。
“好。”
陈勋庭又圈了个什么后,这才将菜单递过去。
屋里的窗户边的桌上,摆着一捧不知名颜色开的艳丽的花。
刚进门时,还能闻到一股浅淡的花香,但是坐下后,味道便一丝都没了。
“是铃兰。”经理注意到沈晚月的眼神,连忙介绍:“品茶的人讲究,是不允许房间里出现抢了茶香的物品的,铃兰花香最淡,放在窗户边更没什么味道,放茶楼也还正适合约会。”
约会啊…………………
不过也没说错,虽然没确定关系,但相亲也算是约会的一种了,她居然还真大厂长约会上了,真是奇妙。
沈晚月又差点失神,连忙挪开了眼神。
很快糕点便上齐了,经理关上门安静的离开。
屋里静下来。
沈晚月已经夹起了筷子。
包房里陈设讲究,不论是桌面的桌布,还是窗台的铃兰,甚至还有看起来有些喜庆的龙凤座椅,这些一看就是特殊布置过的。
可相比起来,她对吃的更感兴趣。
陈勋庭毫无怀疑,就算是没换房间,她也依旧更喜欢多看两眼吃食。
她总是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率真。
“这个是百果松糕,先了米浆再加了莲子核桃做的,里面还有豆沙的夹心,这边家常也会做,不会?。”
陈勋庭在她夹起松糕时,适时的开口给她介绍。
“怎么样?”
沈晚月嚼吧嚼吧下了肚,也说不出个美食家那种详细的品鉴,如实看着他:“味道不错。”
陈勋庭笑意渐深,“再试试别的。”
“好。”
她也不客气。
“这个是蜜枣扒山药,桂花汁儿淋上去,把山药的味儿压了不少,没那么刺嗓子。”
“好吃。”
“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就先叫了温和点的普洱,?了可以洞口。”
“嗯,好。”
她吃着,他在旁边做着画外音介绍。
不紧不慢,嗓音低沉好听。
看她吃的起兴,陈勋庭也动了一筷子,随后便只是喝茶。
特制的小杯子在他的手里显得更玲珑。
若是沈晚月这会儿能从美食中抽空抬头看一看,就能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离开,一直柔和的落在眼前人微微鼓起的嘴角上。
只是她那双上翘勾人似的眸子微微垂着,眸光掩盖,皓白的手腕动作轻快。
她吃东西的时候,小口小口却速度不慢。
像是某种小动物似的。
陈勋庭莫名冒出来了这个想法。
很快,沈晚月垫了肚子,桌上的几盘糕点也都各自下了几块。
她这才收起了筷子,找到旁边的杯子,抱在了手里。
“吃好了吗?”
沈晚月老老实实点头。
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走了一段路就消化的这么快,但是一想早上就吃了两根沈建国买的黄瓜,也就释然了。
唉,自己明明都把饭钱给了沈建国,还是每天节省的不行,别的就算了,今天回去一定要说至少不能每天早饭只黄瓜吃。
陈勋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似乎是很喜欢这些糕点,便说:“除了这些,还有几样味道不错的,我再给你叫?“
“谢谢陈厂长,但是这些已经吃不完了,刚才是走得急,这会儿已经不饿了。”
“还要茶吗?”
沈晚月两口便将杯子里的茶喝完。
陈勋庭已经主动拎起了茶壶,“喝的惯吗?涩口的话,我叫人给你换别的。”
她喝咖啡一流,但是喝茶却喝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尽管这样,也能感觉到这普洱茶入口时的醇厚顺滑。
想了想,沈晚月想起之前看的电视剧。
于是学着赞叹:“不涩口,好茶。”
好茶,好吃。
反正加个好字就完事儿了。
陈勋庭已经放下了茶壶,“除了茶楼,还有专卖特色糕点的铺子,比着这里味道更好,你喜欢,下次带你再去。”
话音落下,纸巾被他递了过来。
沈晚月下意识接过后,心里烦了烦。
一番下来,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他实在是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贴心的男人,说话温厚,关心也恰到好处,让人不会觉得越界,反而还有种安心的感觉。
这样一个男人,居然没谈过对象。
沈晚月想了想,回答:“那有机会的话,陈厂长可以带我过去尝尝。”
陈勋庭眼神微滞,随后眼神浮出更深的笑意。
她这话的意思,其实也是在说,她会给自己机会,如果往后再见面,自然是有继续发展的可能。
“嗯。”
陈勋庭点了头,随后,终于将目光正式的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沈晚月倒是最先有些不好意思。
她那不争气的眼神,总往人家的身材上瞧!
“沈同志,咱们之前虽然见过,但却还不够了解,我想把我的情况都跟你讲清楚。”
相亲就是要互相摊牌全面了解的。
“嗯嗯,你说。”沈晚月擦了擦嘴角,认真看着他。
“如你之前了解,我今年三十,不上学后是在炼钢厂从车间工人做起,厂长已经坐了八年,工资每个月三百五十块钱,住的地方在平淞区的金桥街道,是分配的现代改建四合院。”
三百五十块?
三百五十块!
沈晚月目瞪口呆。
老天奶,知道厂长工资高,但没想到这么高啊。
要知道哪怕是个零头,也是沈家人一年都说不定难以到手的金额。
这难怪陈家财大气粗,抬手就是一套房子。
沈晚月:“那.....你们厂里的工人工资是多少?”
“车间工人分几种,三十五到七十五不等,技术工更高,办公室的平均在五十左右。”
“了解了。”
沈晚月若有所思点点头,“您继续说。”
陈勋庭也不因这忽然的打断气恼,继续缓缓道:“我工作后并没有谈过对象,一直单身,所以在跟女同志的相处问题上并不熟练,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我提出来。”
沈晚月从善如流:“我一定提。”
毕竟是正式考虑以后在一起生活了,哪怕将来没有感情,只是搭伙过日子,沈晚月也不想太委屈自己。
这样的话,不如一开始就说明的好。
显然陈勋庭也这么想,他不想她委屈,能直接说,是最让自己感觉高兴的。
官场上人心浮动,说话弯弯绕绕。
他很看重沈晚月身上这股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流露出来的率真。
陈勋庭继续道:“我家里有两孩子,小的你见过,今年六岁了,性格有些胆小,但其实很懂事,另外………………”
陈勋庭回想了早上的相处,坦白的说:“大的十六岁,今年刚上高中,性格可能有些刺头,平日里不爱说话,但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会有些小脾气。”
沈晚月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喜欢,反而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大概可以理解,青春期的孩子,都很有个性。”
“青春期?”
“就是已经开始认识到自我的孩子,十五六岁的阶段,有些个性是正常的。”
“嗯,虽然这样说,但我还是想跟沈同志提前讲明一些,这样你也好再进一步考虑。”
“这一点不用考虑。”
沈晚月完全没当回事儿,“我大概能明白是什么状况,不过我是成年人,面对孩子,还是可以用理解的状态来处理问题的,不过......”
“你说。”
沈晚月眸子俏皮的眨了眨,“陈厂长,如果将来真的住在一起,我可以适当行使一些后妈的权利吧?”
后妈,这个词说出来,还真是带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陈勋庭点头:“自然可以,他如今的状态可以适当教育,而且我也算是后爸。”
“?“
沈晚月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不是说是白月光前任留下的孩子吗?
“嗯,两个孩子是我领养的。”
陈勋庭回忆道:“他父亲从前是我的邻居,算是发小,后来他去参军,前年因意外出了事故去世,家里没有别的亲戚了,留下两个孩子如果没人接收,就要被送去京市的孤儿院照顾,虽然那边条件也很好,但毕竟不如自己家里,我这才走手续把
他们接过来。”
“所以,我跟他们相处也才一年,有时候面对教育上的问题,也会有些不足之处。”
“原来是这样。”
沈晚月心里暗暗感叹八卦果然不靠谱,那也就是说,他没有什么白月光咯。
不过与此同时,沈晚月更诧异于陈勋庭的领养行为。
在她眼里,尤其是今天之前,陈勋庭大概都是个只知道工作的天选打工人。
他还是这样大的领导,三十岁未婚,应该情感方面没什么太多牵扯。
可竟然愿意主动去领养发小的孩子,应该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陈勋庭点头继续道:“我的家里亲人除了你见过的爷爷奶奶,父母是不在身边的,有特殊原因......将来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慢慢跟你讲。”
原因的确特殊,所以不能现在就说。
陈勋庭想了想,又补充,“不过你放心,原因虽然复杂,但却跟过日子不牵扯什么关系,都是父母辈的事情了。”
他将能说的问题都坦白的讲了一遍。
眼神里写着真诚。
“我工作平时很忙,除了在沪市,也会面临出差的问题,时间久的话,可能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半个月,有时候学习考察,还会去更远的地方,不过家里事情不算多。”
“虽然不跟父母住,但日常家务有单独的人来打理,做饭也是,所以不会让你操劳,你可以选择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愿意,可以出去工作,如果觉得辛苦,也可以在家休息。”
“我没有任何对女同志的限制,但如果有需要,我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这一句话,让沈晚月心猛地颤了颤。
他实在是比自己
想的要好太多了。
毕竟有些时候,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不见得会支持自己的任何决定。
可陈勋庭,他就是可以。
他也有这个实力,可以大大方方说出这种话来。
“除了我说的这些,沈同志还有其他的想法或者想了解的,都可以问我。”
他说的很全面了。
沈晚月胳膊不自觉放在了桌沿。
藕断般白皙的肌肤在深棕色的桌面上显得更加娇嫩,柔软。
胳膊交叠,她的手指轻轻放在下颌,似是在仔细思考什么,轻咬嘴角,唇瓣殷红。
陈勋庭目光堪堪从她身上挪开,伸手再次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陈厂长,我可以问一下,当初......你是怎么听到我的相亲消息的呢?”
她才不信是顾家好心介绍的。
陈勋庭没料到这个,但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她心里的不安全感。
于是他将之前以外看到她信息的情况说了一遍,顿了顿,又认真的看着她。
“我原本的想法,是觉得你是个适合搭伙过日子的同志,而且当时知道你也需要相亲,身边还跟我一样带着两个孩子,所以才觉得可以见面认识认识。”
果然是为了搭伙过日子。
也许还是为了应付家里人的催婚。
不愧是你啊陈厂长。
那你可就找对人了。
沈晚月终于放松了一些,眼神带着笑意:“我明白了,那陈厂长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吗?”
陈勋庭摇头:“没了。”
“那我来说一下我的情况,我是江北省的人,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农民,在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另外就是,陈厂长,我结过婚。”
陈勋庭:“嗯,我知道。”
他刚才的坦诚,让沈晚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说。
她跟顾家有约在先,拿过钱后,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就算是死了。
而且,她也并不想将顺清树的事情拿出来说。
不是因为觉得难堪,毕竟这个人在自己眼里什么也不是。
只是因为将来自己要在沪市立足了,而顾清树也在沪市,她想尽量把这个秘密隐瞒下去,这样将来也能对孩子少些影响。
可他......那样真诚。
面对这种情况,撒谎实在是有些考验人性。
“......Tit.“
沈晚月眼神看着窗户边的铃兰,手又在衣角上搓了搓。
这些小动作全然落在了陈勋庭眼中,但他却只是看着,安静等晚月自己开口。
沈晚月咬咬唇角,衣角在她手里拧成旋儿了。
“我孩子的父亲婚后三天就因为意外病死了,这些年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两个孩子长大的,这次来沪市,主要是想找一个欠家里钱的亲戚。”
“之所以后来又相亲,是因为我想在这里立足,想让孩子以后也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说完这些,沈晚月一颗心提到了半空中。
除了当年给老板请病假,她可实在没有当面撒谎的经验,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又或者说,也许陈勋庭压根不在意这个问题呢?
陈勋庭果然不在意。
他自然记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火车站。
那时,沈晚月并没有看到自己。
可他却在那次,匆匆一眼记住了晚月。
至于别的………………
“那这些年来你很辛苦。”陈勋庭看着她纤细的手腕。
“.......“
他信了,看起来也不像会多问的样子。
沈晚月长舒一口气。
但随后,一种愧疚感涌了上来。
自己骗了他。
虽说没骗感情,也没骗钱,但是还是撒了谎。
可他听完没有怀疑自己,反而第一时间觉得自己辛苦。
“没有陈厂长工作辛苦。”
她语气里的低落,陈勋庭敏锐的听了出来。
“沈同志,以前的事情不必再说,我只在乎以后如何生活,我明白你有你的经历,同样的,我也有自己的问题所在。”
陈勋庭说的是实话。
有不少厂的厂长,像他这么忙的,都会难免顾及不到家里。
有些人的妻子自然不愿意,毕竟谁都想有丈夫经常陪在身边。
陈勋庭:“我工作忙,婚后如果这样下去,可能还要委屈了你,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肩负着整个炼钢厂的工人还有沪市四分之一的钢铁产值,如果我放松了自己,我会觉得自己对工作不够负责。”
“陈厂长放心,我完全可以理解。”
沈晚月继续道,“你说的出差的问题,我也可以接受,不用为这个担心。”
反正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罢了。
她除了隐瞒了顾清树的事情有些愧疚,别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其实跟他十分合拍。
结婚后做到相敬如宾,尤其对方还是厂长。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说来之前,她心里还有些犹豫,可现在,她想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看来上次说的荤素搭配,不留真情,还真是一语成谶。
“嗯。”
陈勋庭点点头,目光下意识,落在她刚才擦拭过得唇角。
也许是刚吃过东西又擦过
,
比
她刚
来时要嫣红一些,但。
也可能是刚才她纠结时啃咬的结果
。
“另外,我希望你还能明白一件事。”
“什么?”
她刚才那丝纠结已经被掩去,眼神清澈的看过来,眼睛处的泪痣诱人。
陈勋庭当下手里的茶杯,轻扣了一声。
“你的所有
顾
忌,
在我这里
志,
你对我大可以放心。”
都不会成为问题,如果咱们两个互相没有意见,都很满意的话??”
“沈晚月同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平淡,但却很认真。
“我放心。”
在陈勋庭的注视下,沈晚月舒了口气,“陈厂长,我现在是放心的。”
就算在感情上可能有些迟钝,但沈晚月也能感受出来,陈勋庭的认真跟诚恳。
“嗯。”陈勋庭看她终于放松了下来,淡淡应了一声。
“那咱们两个,这算是定下来了吗,陈厂长?”没相亲过的沈晚月眨眨眼,不是很确定的问。
“如果你确定没有其他的事情要问跟介意的问题。”
“那就是确定关系了。”
同样没相亲过得陈厂长倒是比她笃定许多。
沈晚月眨眨眼,用手托着的下巴微微向前了一些,身子倾着:“那咱们两个现在就是对象啦。”
“......对。”看着沈晚月眉眼间的率真,陈勋庭垂眸喝了口茶。
普洱的味道精滑,从他舌尖缓缓滑落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