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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至尊夫妻坐在榻上,看着对方的空位久久未能言语。
突然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躺倒的宫女们被笑声惊醒,惊惶失措爬起来请罪。
长孙皇后温柔地安慰了她们几句,并不怪罪,令她们下去休息。立政殿只剩下夫妻二人,长孙皇后问:“二郎,此话可信吗?”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话题,而是说:“观音婢,你还记得吗?她见面称呼我为太宗陛下,太宗啊!我更想让人称文宗。”
长孙皇后作为枕边人立即明白了他心里所想,说道:“二郎的意思,无论她是谁,从哪里来,藏了多少秘密在心里,都不要紧,关键是她嘴里的事情是否会发生,对吗?”
李世民端起杯子里名为茶汤实际上是蔬菜汤的东西一饮而尽,从榻上起来走到屏风后换衣服,长孙皇后立即跟了进去,帮着他系扣子。
李世民就说:“昔日我劝阿太原起兵,自此冲锋陷阵历经大小征战数十余次,前番李靖又荡平了突厥人,放眼看去,天地之间已经没有我大唐的对手,我不禁生出拔剑四顾的茫然之感,如今又一座高山放在了朕跟前,朕怎么会绕道呢?”
这个男人是个雄主,长孙皇后送他出了大殿,李世民踩着晨光兴奋地去了宣政殿。
大早上他把满目臣子看了一番,重点看了看魏征,早朝结束后,他把自己的心腹们带到了后殿,和他们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众臣一听,纷纷跟李世民表示那女人在胡说八道。
首先这个高僧的身份就存在很大问题,完全不符合社会现实与逻辑。
房玄龄就逐一反驳:“先说此人的父亲陈光蕊,乃是状元,娶了郧国公的女儿,这一点就存疑。
如今世人讲究门阀,郧国公的祖父殷不害在南梁中书侍郎、侍中、廷尉卿。在北周御正、南宫县公、安成太守。在陈朝是大司农、银青光禄大夫、晋陵太守。这样一个官场不倒翁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必然不会和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结亲。”
这话说完大家纷纷点头,因为殷开山的祖父是官场不倒翁。还因为他父亲殷僧首是隋朝秘书丞、秦王司马,爵位乃是济阳县伯,娶的妻子乃是兰陵萧氏。兰陵萧氏建了南朝的两个朝代,那是南方的顶级门阀。殷家是富贵人家,奴仆成群,房屋
连片,怎么会轻易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寒门出身只有老母在堂的状元呢。
武德五年,李世民征战刘黑闼,殷峤殷开山死在军中,李世民大哭不止。殷开山作为李世民的心腹之一,李世民不仅对他的父母族谱知之甚详,对他的孩子也知道的清楚,殷开山没有儿子,他死后继承爵位的嗣子是他兄弟的儿子,殷开山没有
嫁到外地的女儿,甚至殷开山的儿女亲家他也认识,都是长安城中的权贵。
因此光凭着姻亲这一点,满屋子臣子纷纷驳斥那女子胡说八道。
而且按照时间推算,那高僧如今有二十岁上下,如今是贞观六年,武德这个年号一共用了九年,也就是说这个高僧是隋朝出生的人。
所以陈光蕊这个状元是隋炀帝在朝时候的状元,要是赴任路上被暗害也说得过去,毕竟隋朝是什么鬼样子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那真是盗匪群起,饥民遍地人相食的年代。
朝廷的事情还很多,所以群臣把大夏昨日的言语批判了一遍后各忙各的去了。魏征在离开的时候特意跟李世民进谏:“陛下不可信神佛庇佑的鬼话。”
自从汉朝白马驮经到洛阳算起,佛门在中原大地上已经扎根,这期间一直很活跃,活跃到几度想要取代皇权凌驾在帝王官吏头上代为治理天下,因此北周武帝下令灭佛。
灭佛的这位武帝和李世民还是亲戚,算起来是李世民的舅爷。
李世民笑起来:“玄成(魏征表字),放心吧,要是神佛真的庇佑,为什么不保佑阿耶和毗沙门(李建成小字)?阿耶才是佛门的真信徒啊!他广建寺庙大办无遮大会,又对佛门僧尼放纵过度,长安城附近就有二十万僧尼,控制着大量土地和佃
农,他们不纳税,免兵役,不受俗法治理及不拜君亲。僧团内部龙蛇混杂,出现许多不法现象,虽然后来他设立十大德管辖这些僧团,哼!”
魏征听他一声冷哼,就放心了。他之所以刚才不放心还要进谏就是因为李渊对佛门极其虔诚,连带着朝廷里面的大部分臣子都很虔诚。再有他的旧主废太子李建成也是个虔诚的佛门弟子,他是亲眼看到过李建成对佛像日夜参拜,所以他才不放
心李世民。
魏征从宫里出来后路过一处街头,外面街道堵了,随车的奴仆在车外跟他说:“郎君略等等,前面人太多,说是一个仙人叫袁守诚的,给人算命呢,好多人都说灵验,都排队等着相看。”
魏征听了立即掀开马车帘子,看到一个幌子被竹竿挑着在风中飘荡,心里不免心惊,他立即跟随从说:“快去请房相公来。”
他自己则是带着随从去了旁边的酒楼,旁边小二妙语连珠,把袁守城给人算命的事儿编成段子讲出来,惹的食客连连惊讶,纷纷给赏钱让他多讲点。魏征在一边听着,觉得这也太夸张了,他是决计不信的。
这时候房玄龄走来,魏征起来和他抱拳见礼,两人坐下来边吃边看斜对面算命的铺子。
房玄龄就跟魏征说:“不如去看看?”这个看看就是乔装试试深浅。
魏征点头,两人吃完吩咐下人会账,刚出门就看到有个渔夫提着一尾金色鲤鱼从他们面前路过,房玄龄看了忍不住说:“居然是金色鲤鱼,这种鱼难见啊!”
渔夫听了得意地说:“是啊!这鱼保管你们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
魏征杠精上身,立即皱眉:“你怎么私捕鲤鱼!不知道朝廷禁止捕鲤鱼吗?”
鲤通李,皇家姓李,还给鲤鱼赐名赤公,民间禁止捕鲤。实际上大家捞几尾私下吃了也无妨,但是不能正大光明交易,一旦抓住就要打六十板子,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吃。
渔夫一听,面色就变了。
房玄龄就说:“罢了,民不举官不究,老丈,你去吧,遮着些,免得惹了麻烦。
渔夫连连道谢,把自己的斗笠摘下来挡着金色鲤鱼急匆匆地往袁守诚的算命铺子里去了。
房玄龄就跟魏征说:“玄成你也太较真,陛下他自己在宫里吃得高兴,从来不信吃鲤鱼能坏了他的运道。”
“既然颁布了律令就要遵守!”
房玄龄笑起来,也不跟他辩驳,就说:“今日还有大事,这点小事回头再说,走吧。”
他们两个刚走了一步,就看到袁守诚和渔夫出来,渔夫告辞离开,袁守诚直接走了,等着的百姓纷纷离开,房玄龄赶紧拦着一个人才知道今日的卦卖完了,想算卦明日要早来。
房玄龄和魏征急匆匆进宫,李世民正在吃饭,听说他们两个来了,连忙吩咐人加了碗筷一起吃。
魏征进门一看,李世民的饭桌上还真有一条鲤鱼。李世民还招呼他们一起吃,“这鲤肥美,一起尝尝啊。”
魏征忍不住想喷他,没想到皇帝带头违反律令!
魏人镜立即在饭桌上喷了李世民,李世民一边听一边吃,还凑空反驳一下魏征。甚至有闲心跟房玄龄说:“正所谓上有正策下有对策,百姓都是一抓到鱼立即吃,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逮住,所以鲤鱼生脍这种吃法在民间盛行,有空咱们一起试
一试。”
魏征想把盘子扣在李世民脑袋上,眼看着魏征又要开大,房玄龄立即说:“陛下,咱们说正经事,昨天那仙女说得可能有点道理,今日还真有一个渔夫带着一尾金色鲤鱼去找袁守诚了。让臣惊讶的是还真有一个神算子袁守诚,以前都没听说
过。”
李世民微微一笑:“不要打草惊蛇,静待事情发展,这种事儿一定要沉住气。我既不信昨日晚上的女仙人,也不信神仙菩萨,这出大戏排演的时间越长,露出的马脚越多。两位,刚才侯君集来了,说是查到有个僧官俗姓陈,有个父亲叫陈光蕊,
他母亲去世了,传说和殷家有关系,这个僧官是武德九年太上皇拟定的,朕当时为了应对突厥就没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后来就忘了,也没再过问,今儿才让侯君集去查,没想到还真有。”
“哦?”房玄龄和魏征对视一眼,这时候宫女进来禀告:“陛下,郧国公求见。”
李世民这会也吃完了午饭,让宫女把桌子扯下去,跟两个臣子说:“刚才侯君集汇报过那个僧官后朕就让人宣召殷开山的嗣子,这会到了,一起听听。”
殷开山的嗣子继任郧国公殷元急匆匆来见,听到李世民问他有几个姐妹,他先是把殷开山的几位女儿说了,想了想又说还有个妹妹,是个庶出女儿,生母身份低微,又早早嫁出去不与家里联系,所以家里主母们也不提她,前几年去世了。
李世民详细问了他的这个庶出的姐姐,听说确实嫁给了陈光蕊,而陈光蕊在殷家的助力下谋了个职位带着妻子去赴任,路上被水匪推下船,侥幸活命,殷家的女儿被水匪裹挟着去赴任,一开始是联系不上娘家,丈夫极有可能没有性命,只能从
贼。奈何这贼有本事,对当地也有几分手腕,上下都能应付,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殷家当然知道他不是原来的女婿,但是他是现在的女婿,因此也不揭穿。
只是这人后来在官场倾轧中落败,他冒名顶替被别人知道了,这还不是严重的,严重的是他是杀人后冒名顶替,因此被下了大狱,武德八年被问斩,问斩后殷家女就病了,一年后去世。
殷元就说:“臣那庶出的姐妹生了几个孩子,和陈光蕊生的儿子因为养在寺中,后来出家了,毕竟是我家的外孙,臣后来在武德九年给他谋了个僧官,就在寺里念经,他是个妥当的孩子,一心只念经,从不做枉法的事情。臣那姐妹后来又生了几
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无奈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在臣府内养着。
李世民问:“你那姐妹真的是病死的?不是你们家嫌弃这件事乃是家丑逼她自尽?”
殷元连忙说:“陛下,是真病死的,是得了肺疾去的。若说家丑,谁家没点家丑,臣这里说几句不便外传的话,都说五姓七望门楣高,娶到他们家的女孩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实际上他们这些人家的女孩做的不干净的事儿多着呢,就是五姓七望仗
着门第捂着大家的嘴罢了。我们家姐妹的事儿比起她们来简直就不是个事儿,为什么要逼迫她?”
房玄龄的妻子就是五姓七望的女儿,听了刚要说话。李世民就成殷元:“你这话说得对!”
李世民对五姓七望那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奈何还没法子把他们连根拔起,心里扎着一根刺,有机会就往五姓七望身上踩一脚。
殷元也没说错,五姓七望这几家的女孩凭借着家族门第在婆家比山大王还要霸道,别说欺压妾室,连公婆都不放在眼里。都说脏唐臭汉,唐朝的脏不仅仅是皇室,整个上层社会都很脏,北朝的荒唐野蛮延续到了唐朝,也就是有这样的温床才有
了唐玄宗霸占了儿媳寿王妃的事。
李世民和殷元君臣两个把五姓七望骂了一番,痛快了之后李世民打发殷离开,就跟魏征说:“玄成,要是昨日那仙人说的是真的,过几日你就要梦中斩龙王了!”
魏征哈哈大笑:“若是如此,陛下,死也值了。”
君臣三个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