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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剧组回到北清七中开始第一天的拍摄。
演员们在化妆室做妆造,一水儿的校服,不知道的以为在学生聚会。
“哎呀,这么一打扮,重返十六岁。”宁白晃了晃两条麻花辫,十分满意看着镜子里的林鸢。
她梳着干脆利落的高马尾,原本明艳的五官变成了白开水的淡妆,一双眼睛显得清透明亮,真像是带着露水的栀子花。
宁白夸赞道:“蒋昀,你女朋友好看吗?”
她自动换成了剧里的称谓。
蒋昀昨天因为段祈野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一晚上没睡好,扫了一眼:“超漂亮。”
说完才反应过来,赶紧撇清关系:“别乱叫,戏里,李斩秋也不是钟回的女朋友,他们俩的关系很复杂,只有情愫。”
“四舍五入嘛,这有什么。”宁白大大咧咧道,“你还害羞么?”
林鸢也跟着笑:“好青涩,真挺像高中生。”
蒋昀被她们调侃,心说为了入戏么,于是大着胆子说:“行,女朋友,我们先去学校里转一圈,熟悉一下场地和第一场戏的台词?”
“女朋友?”段祈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鸢回头,心说这人最近走路没声音的,神出鬼没。
蒋昀差点咬了舌头:“我们在找感觉。”
段祈野声音淡淡:“这点感觉还用找?”
“我靠,段导工作起来果然好凶。”宁白小声嘀咕,“小蒋生死难料。”
蒋昀僵硬得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因为第一场戏就是李斩秋看到父亲死亡的爆发戏,我确实找不到对应的情绪,毕竟,我们俩昨天刚见第一次。”
“李斩秋的父亲也是钟回的数学老师,敬重的老师坠崖,死者是你喜欢的姑娘的爸爸,你该是什么反应?”段祈野问。
“震惊,心痛,担心,还有......”蒋昀卡壳。
“还有怀疑,对吗?”段祈野替他说完,“你在第一秒钟心中就浮现了怀疑,不是自杀,是他杀,但你不敢说。如果满脑子只有女朋友三个字,你的情绪也太肤浅了。”
蒋昀张了张嘴,重重点头:“您说得对。”
他的确是肤浅。
满脑子都在想昨天段祈野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是工作,对方显然比自己要来得专业。
宁白小声道:“业务能力一流啊段导。”
段祈野说完,看向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姑娘:“你呢?需要我讲戏么?”
林鸢摇了摇头:“不需要,我先试试。”
“好,各部门准备,十分钟后开拍。”段祈野跟对讲机说完,大步走了,拿着画完的分镜,重新回到了现场的调度中。
“段导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帅哎。”宁白说出了在场的心里话。
“但训话也挺犀利。”蒋昀这会儿还手麻脚麻,“我要是演不好,感觉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林鸢缓和气氛:“不会,就冲着你这张和他三分像的脸,他也会嘴下留情的。”
蒋昀:“..........”
现在觉得就是这张三分像的脸,不太对劲。
第一场就是大群戏,非常考验导演的拍摄和导戏能力。
段祈野安排完所有演员的站位后,坐回了机器前。
“一场一镜一次,开始。”
林鸢饰演的李斩秋,一路狂奔向后山,蒋昀饰演的钟回紧跟身后。
那边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学生,她奋力地拨开人群,看到了父亲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支离破碎的身体。
道具做得太逼真,满脸的血。
直接把林鸢拽回了高二的那个夏夜,她的表情骤然变得惊慌失措,在扑过去的瞬间,眼泪精准地砸落。
“推近景。”段祈野看着监控器里的那张脸。
破碎,无助,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像是瞬间被抽掉了灵魂。
她入戏很快,颤抖的细节,嘶喊的台词,都让人感到揪心。
“爸,你看看我啊,爸爸.......”李斩秋抓着男人浑身是血的衬衫,“求求你们,谁帮我叫救护车.......”
“斩秋,救护车在来的路上,但李老师他已经没有心跳了,可能.......”钟回低声道。
“胡说,你胡说!”李斩秋尖锐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里更显凄惨,“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你这个乌鸦嘴,闭嘴。”
段祈野突然有点后悔了。
他是不是不应该让林鸢来演这部戏,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重新撕开,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
但她已经渐入情绪,所以没有叫停,而是低声通知调度:“降雨。”
原本就是阴绵的天气,淅淅沥沥的水车扬起细雨,打在少女瘦削的脸上,身上。
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无措,逐渐变得空洞,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潮湿着她年轻的脸庞。
镜头拉远,跪在尸体前的少女逐渐缩成一个白色的小点,隐没在密密麻麻的山林之中。
“好,停。”段祈野说。
场助拿着一大摞浴巾赶紧过去,裹住林鸢,又分发给旁边的群演。秋天的季节,下雨还是冷,林鸢在抖。
“段导都没叫停,肯定一遍过了。”蒋昀拿毛巾擦着头发,夸奖她,“太会演了,把我一下就拽进了情绪里。”
林鸢只是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没有说话。
段祈野起身过去:“你怎么样?”
林鸢抬头看他,整张脸还是湿漉漉的模样:“应该是我问你吧?怎么样?还需要再演一遍么?刚下雨时,那句台词我好像情绪来得有点陡峭。”
段祈野盯着她看:“你确定你可以?”
在旁人听来,倒像是导演在阴阳怪气的质问,而只有林鸢知道,他大概是怕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心软了。
林鸢来回深呼吸了两次:“可以,再来一条。”
“好,给林鸢补一下妆。”段祈野拿过之前画的分镜,递过去给她讲解,“一会儿你跟蒋昀对戏的时候,更愤怒一点,我会去抓你的手部特写。”
林鸢点了点头。
段祈野又说:“如果情绪撑不住,跟我说。”
梁声看着这场景,转过头跟另一副导讨论:“你以前跟他一起拍过戏,他对女演员一直这么温和?”
“没啊。”对方听乐,“他也不凶,但讲戏的时候贼犀利,直戳人痛楚,把人说得怀疑人生的那种。我们段导又爱用新人,之前哭过好几个。”
梁声摸着下巴:“不过,林鸢的戏是真的好,他这种挑剔怪,也很难挑出毛病。”
“确实,牛逼。”业内人士最简短的评价,最具有说服力。
那边林鸢重新跪回了尸体旁边,开始第二条的拍摄。
荧幕上她的脸被拉到了最近,甚至能看到她猩红的眼睛里希望在消失,她抓着旁人的手,纤细,苍白,抑制不住地抖动,她在害怕。
“乌鸦嘴,你闭嘴!”李斩秋声音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嘶哑,“我爸不会死,绝对不会!”
依然是淅淅沥沥的雨。
段祈野隔着屏幕,像是看到了那年孤苦无助的林鸢。
她是如何在这么痛苦过后,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轻描淡写跟自己说出“我爸死了”这样的话呢。
“很好,过了。”段祈野开口。
稍作整理,几个主演开始拍在后山的其他戏份,弄完已经是晚上。
后面在同一场景,会接着暴雨把爸爸坠崖的剧情拍完,林鸢今日的戏份结束,可以先行回酒店休息。
蒋昀跟过去,叫助理拿了杯姜汤:“淋了雨,驱驱寒。”
“谢谢。”林鸢伸手接过,被雨浇透的手感觉温暖了不少。
“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蒋昀有点担忧地看着她,“我感觉,你很难过。”
林鸢不想跟他讲太多,三言两语跳过:“自我带入太强就是这样的,这片子很压抑,我们拍的也不是青春爱情片,很正常。”
“不是那个意思。”蒋昀笑了笑,“我不太会安慰人,怕你心情不好。”
林鸢看着他,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段祈野,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真的有几分像。
只是林鸢当时还没有段祈野陪着,李斩秋却有了钟回。
段祈野,是为了弥补以前的缺憾吗?
因为这个猜想,林鸢猛然就恍了神。
蒋昀偏着头看她:“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
林鸢摇了摇头,转身走上车:“没有,我觉得你今天演得也挺好的,加油,我先回酒店了。”
“晚上的聚餐不一起吗?”蒋昀在身后问。
“我想自己待会儿。”林鸢说。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可能真是挺糟糕的,连刚认识的蒋昀都能瞧出不对劲。
这个剧本看的时候没太深的感觉,真的演起来,每一句台词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质问,陈年旧伤,隐隐作痛。
林鸢回酒店洗了澡,叫客房服务送了点吃的,但没胃口。
连头发都没吹干,歪歪斜斜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见房门被推开,轻声进来。
林鸢独居久了,浅眠又警惕,睁眼起身。
“是我。”段祈野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没开灯,房间很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林鸢皱眉道:“你怎么未经同意闯别人房间?”
段祈野拿了条毛巾给她擦没干的头发:“不知道是谁前两天往我口袋里塞了房卡。”
林鸢:“............”
前几天处于兴奋期又有点馋段祈野□□的时候。
这人也是,答应交易半个月过去了,愣是清心寡欲,没找过她一回。
林鸢觉得跟他简直没法同频:“我今天没兴致。”
段祈野垂眸,看她因为演了一下午哭戏后仍然红肿的眼睛:“后悔吗?接这部戏,现在撤还来得及。”
林鸢抬眼,跟他对上视线:“虽然.....是很难受,但不后悔。”
段祈野嗯了声:“那就好,担心你扛不住。在想什么,聊聊。”
手指轻和地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像是安抚。
明明什么也没干,却好像比之前吻颈更撩人。
这亲昵的动作,不适合他们之间,更不适合在深夜走心。
林鸢从沙发上起身,想把他往门外赶:“今天心情不佳,不想聊了,明天见。”
段祈野却纹丝不动,只是依然看着她红肿的眼。
突然把她乱动的双手合在一起扣住,往旁边的床上一推,欺身上去,把挣扎的她压住。
林鸢呼吸不稳:“段祈野,我说我不想聊。”
段祈野用温热的手掌,盖住她哭红的眼,也挡住了她眼底的无措。
“不聊,来兴致了,今晚陪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