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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兰颐心中原还怒浪翻涌,到此处,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怕被人瞧见,失了气势,赶忙掩口。
朱元璋见她展颜,自己跟着笑了,又悄悄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蔺兰颐得脸上一热,抬去瞧,见他底全是诚恳,真真就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同叔父争辩而生出的怒焰彻底淡去,取而之的是一汪柔和的涓涓细流。
该怎么评价这位璐王呢?
若说他是端方君子,偏偏又有这样一副酷烈脾『性』,里『揉』不得沙子。
若说他威严庄正,又会悄悄跟自己说些促狭话儿,还怪有意思的。
若说他是个爱玩儿的人,言行举止之中又自有一股洒脱豪爽……
不过不管从哪一方面评判,他都是个顶好的夫婿人选。
蔺兰颐想到此处,不觉想微笑,余光瞥见叔父身形晃动几下,带着满头茶叶沫子爬起身,方才过去,郑重以对。
“叔父,叔母,今天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咱们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蔺兰颐开门见山道:“我是我爹娘唯一的女儿,他们夫妻俩留下的东西,除去赡养祖母的部分,剩下的都应当归我所有。我娘虽非公候之女,但是大家闺秀,出嫁时外祖家给了八十八抬嫁妆,娘去世之前,发话这些都留给了我,嫁妆单子一式三份,夫家、娘家、女儿各一份,我娘去了,她的嫁妆就由祖母和娘的陪房一起保管,后来祖母去了……”
她霍然转头,去看蔺二夫人:“叔母,你来告诉我,这些年你有没有动过我娘的嫁妆?!”
因为璐王所说的“扒皮揎草”,蔺二夫人脸上弥漫着一层黯淡的死灰『色』,这时候蔺兰颐问到亡母的嫁妆上,不禁飘忽起来,嘴唇嗫嚅几下,叫屈道:“大嫂的嫁妆里边有什么,嫁妆单子上写得一清二楚,你外祖家又盯得那么紧,我怎么可能动得了?兰颐,你不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泼啊!”
她说话时,蔺兰颐嘴唇抿得紧紧的,等她说完,猝然冷笑:“叔母,你既然说的这样问心无愧,那你敢不敢发誓?发誓说你没有动过我娘留下的嫁妆,发誓说你没有替换过我娘嫁妆里的金银绸缎,以次充好?明在上,果你敢撒谎,就叫堂哥此生功名不就,无后而终!”
蔺二夫人旋即变了『色』,恼怒道:“兰颐,和风可是你嫡亲的堂哥,又向来爱护你,你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话来诅咒他?!”
蔺兰颐声音清厉:“我什么时候诅咒他了?应誓的前提不是叔母动了我娘的嫁妆吗?你为什么不敢发誓?还是你自知理亏,怕报应到儿子身上?!”
蔺二夫人羞臊难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你!”
“我母亲留下的嫁妆是第一桩,祖母留下的私库是第二桩!”
蔺兰颐见她哑口无言,当下冷哼一声,继续道:“叔母,我娘去的早,我是在老膝下长大的,她老人家待我何,不只是我,祖母身边的老人们都看得真真的,她老人家意识清醒的时候,几次说过,等她去了,私库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堂哥,一半留给我,这话你认不认?!”
蔺二夫人脸上青红不定,牙齿咬在一起,下颌收的紧紧的。
蔺兰颐转目去看蔺父:“祖母都是在行家宴的时候说的,叔母记不得,难道叔父记不得了?”
蔺父心虚的转开视线:“老,老仿佛是那么说过两次。”
“是啊,我爹爹在的时候,没疑心过他的亲兄弟,将独女托付到亲兄弟手里,祖母在的时候,没疑心过自己儿子,压根不曾白纸黑字的留下文书,哪曾想……”
蔺兰颐怆然一笑,情痛心,隐约掺杂了几分失望:“哪曾想祖母一去,叔母站了出来,信誓旦旦的说祖母临终前交了,堂哥是蔺家唯一的男嗣,将自己私库全都给了堂哥,祖母的陪房邓妈妈问了几句,叔母又是指天发誓,又是啼哭不休,闹到最后,只能息事宁人,不了了之!”
蔺二夫人低着头不敢作声,蔺父处游『荡』,落不到实处去。
蔺兰颐底有泪光『荡』漾,倏然间闪过一抹狠意,定定看向蔺二夫人:“叔母,我有句话在心里憋了这些年,今日必然得问一问你,你若肯一五一十的讲,咱们之间尚且能有最后一丝情分,果你敢撒谎,诓骗于我——”
蔺二夫人得心慌,抬头去瞧,见她眸光凌厉,直欲噬人一般,不禁打个冷战,下意识往后一缩脖颈。
蔺兰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慢慢道:“祖母临去之时,已经起不得身,此过了几天,精忽的好了起来,说是梦见了祖父,叫我去寺里去进香。大家都知道祖母这是光返照,我照着她老人家的吩咐,将事情办完之后赶紧府,晚了一步,邓妈妈说,老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守在边上,到底祖母是天命已尽,还是你急着谋取她的财产,害了老『性』命?!”
蔺父得变了『色』,双目电,猝然扭头去看不远处的妻子。
蔺二夫人得愣住,似乎是没想到蔺兰颐会这么问,过来之后,觉周围人目光密密麻麻的投了过来,情更是闪烁不定。
她慌了,结结巴巴道:“我没有!不是我!”
蔺二夫人眶里含着泪,目光环绕着周扫动,想找一个相信自己的人:“真的不是我!!!”
“老爷,老爷!别人不信我,你信我!”
她连滚带爬的到了蔺父身边,哭道:“我是觉得老偏心,可我没想过害她啊!大嫂留下的嫁妆那么多,大哥闯下了偌大一份家业,兰颐吃穿嚼用几辈子都用不完,老怎么就这么偏心,还留一半私库给她?兰颐将来总是嫁去别家的,可我们和风,才是蔺家唯一的男嗣,继承香火的人啊!”
“我那时候是存着一点心思,看老不行了,就余人遣出去,冒传了后边那几句话,可是我没干别的呀!老病了那么些日子,早就起不了床了,大夫都说没必再吃『药』,家里寿材都背上了,我何必对她动手?!”
蔺二夫人抓着丈夫的衣摆,嚎啕痛哭:“老爷,你相信我!你待我那么好,老是你亲娘,我怎么可能对她痛下杀手?果我真那么干了,就叫我来世投胎成猪狗,叫我下十八层狱不得超生!”
蔺父心头一松,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不禁掉了泪:“别说了,我相信你。”
蔺兰颐方才一直紧盯着蔺二夫人『色』,觉她所言非虚,是暗松口气,脸上和缓几分:“祖母临去之前,究竟说了些什么?”
蔺二夫人勉强止住哭声,抽抽搭搭道:“她,老那时候脑子有些糊涂了,想起公公死后、蔺家落拓时候的事儿了,看我在旁边,就问了句‘家里还有粮食吃吗?’,我说还有,粮仓里满着,再一看,她就合了……”
蔺兰颐心脏抽痛,合上眸,任由泪水簌簌滑落。
蔺父被触动了情肠,想起去世多年的母亲,跪坐在一边默默流泪。
此过了半晌,蔺兰颐睁开睛,平复一下心情,徐徐开口:“我娘的嫁妆单子在我手里,稍后开库清点,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你们给我补上,我爹留下的二十万两银款,一并给我。祖母从前说留给我一半私库,那就是一半私库,她老人家给我的,我一个子儿都不会让给别人,我宁肯换了钱去城外施粥,绝不会将这笔钱舍给算计祖母身后事和腆着脸受用堂妹东西的人!”
蔺父蔺母脸『色』灰败,情惶惶。
蔺兰颐恍若未见:“这宅子是我爹爹建的,契房契我没见过,大抵是叔父叔母收起来了?可是没系,这东西在官府有记档,咱们去查一查,是我的跑不了!今天一天事情办完,明天你们一家子就搬出去,爱上哪儿去哪儿去,我管不着!”
朱元璋往老妻那儿凑了凑,悄悄道:“他们哪儿都去不了,已经预定好扒皮了!”
蔺兰颐:“……”
蔺兰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了!我的意思是,他们走之前得账算清楚!”
“嗨,还算什么算啊,都打算一锅端了——”
朱元璋摩拳擦掌:“从前他们能鸠占鹊巢、住在你爹娘留在的房子里,侵吞你娘留下的嫁妆、你爹留下的银款,还厚颜无耻你祖母留给你的私库占了,是不是因为他们是你的至亲,是除了你爹娘祖母之外、世间血缘最亲近的人?”
蔺兰颐用帕子揩了揩泪:“是啊,怎么了?”
朱元璋越说越兴奋了:“那反过来说,你是他们的至亲,你叔父早就没了父母,嫡亲大哥去了,他们夫妻俩就蔺和风一个儿子,蔺和风又刚成亲,还没有儿子,果他们一家都死光了,你作为你二叔的至亲、世间血缘最亲近的人,是不是能理所应当的接收他们家的财产?!”
蔺兰颐:“……”
你这一手玩的,给我整懵了。
蔺父:“????”
蔺二夫人:“????”
马德,还有这种『操』作?!
刘彻嗑着瓜子儿,幸灾乐祸的总结说:“艾莉杀掉,然后穿上艾莉的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