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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秀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脸上没有丝毫的神采，是失魂落魄的灰败，连眼神里的光，全都消失不见了，成了雾蒙蒙的一片。
她嘴唇乾裂起皮，有着明显的咬痕，不知道暗暗折磨了自己多少次。
而她的身上，依旧穿着昨天见面时候的衣服……
江念看了一眼屋内的床铺，被子是整整齐齐的，没有被打开过。
梁玉秀恐怕是一晚上都没睡，就这麽坐着熬过来的。
昨天还是神采飞扬，眼神里有光的人，今天却变成了这番凄惨的模样。
江念怎麽能不心疼。
她难受着，轻轻喊道，“玉秀姐。”
梁玉秀见江念一直盯着她，她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又伸手摸摸头发，摸摸脸，仓皇的想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可是她一直用力的抽动嘴角，却怎麽也笑不出来，脸上的神经跟失去了感知一样。
她强装镇定，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怎麽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是不是我脸色不好？是我昨天晚上熬太晚，失眠了没休息好，我回头睡一觉就好了……就会好了……”
梁玉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昨天晚上发生在这个屋子里的事情，总归是不光彩的，是丢人的。
梁玉秀从私心上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无论是面对别人的同情，还是面对嘲讽的唾沫，都是不好受的。
然而。
就在她心虚的谎言中，看到了江念眼神里对她深切的担忧和关切。
人在陷㣉在绝望中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遇到一抹温暖。
而江念，恰恰是那个温暖的存在。
梁玉秀自欺欺人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眶有微微酸涩的湿润，就这麽看着面前的江念，强装出来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露出了她最憔悴也是最难堪的一面。
她颤抖着喉咙，轻声问，“你们……你们是不是……知道了啊？“
梁玉秀很清楚，江念不是一个好八卦的人，绝对不会主动去听些什麽。但是如果连江念都知道了，那麽很可能是其他人……全都知道了。
不仅仅是江念，不仅仅是黄桂香，是很多人……很多人……
她昨天还说孙佑军和孙金花是可笑的，竟天真的以为这样荒唐的事情可以瞒一辈子。
此时此刻，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可笑的呢？
竟然跟孙家人一样，也以为能瞒得住。
他们不仅没瞒住一辈子，就连一天都没瞒住。
江念在梁玉秀的注视下，轻轻点头，“嗯，我们知道了，昨天来的女人不是你的小姑子。”
再多的话，江念不想直接说出来，让梁玉秀再难受一次。
梁玉秀露出苦笑，“知道了……这麽快……这麽快啊……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了……怎麽就这样了呢……他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不认识他了……不认识他了……”
她步步後退，最後又坐回了床边，虚软的身体，垮下的肩膀，低垂的脑袋，以及一遍一遍的喃喃自语。
“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这才几年啊……就因为我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错……是我生不出孩子……”
“可是他怎麽可以这麽对我……我是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啊……”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是能白头到老的……孩子，孩子真的就这麽重要吗？”
看似普通简单的话语，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吼，却是用锐利刀锋划开的皮肉，殷红的血液流淌着。
梁玉秀的痛，是平静之下的疯魔。
她甚至连大吵一架的权利都没有。
江念坐在梁玉秀的身旁，用双手紧紧握住她根根冰冷的手指，用力的握紧。
她轻声安慰，“玉秀姐，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梁玉秀失温的身体，在触碰到江念手心上温度的时候，被烫到了似的抖了一下。
她的眼神，跟着一起颤抖着，怔怔看着江念，“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不是！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江念一遍一遍的安慰梁玉秀，要将她碎掉的心口拼合起来。
“玉秀姐，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家的情况你是最了解的人，你的爱人你的婆婆，你是熟悉的人。到底是什麽原因走到这一步的，这一点都不重要。你现在要想的是以後！以後你想怎麽办？”
“以後……”
梁玉秀恍惚的重复着江念的话语。
昨天晚上的谈话中，梁玉秀清楚感受到了孙佑军的态度，这个男人是一定要孩子的。
以後无非是两种选择。
如果她答应，就是过上三个人的奇怪婚姻生活，一辈子都活在复杂难堪之中。
如果她不答应，那麽就是跟孙佑军离婚，净身出户，以後的日子任由她自生自灭。
梁玉秀的选择是……
“以後……我想……我想……我想……
梁玉秀对视着江念的眼睛，一遍一遍的张嘴，却又一遍一遍的迟疑。
好像最後的答案，明明就在嘴边，但是她就是说不出来。
江念依旧紧紧握着梁玉秀的手不放，继续平静的说道。
“玉秀姐，家庭是你的，婚姻是你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无论我们关系再好，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没有人能替你做决定，都必须你自己想清楚。但是我想告诉你，无论你选择什麽，我都会支持你。”
“都……支持我？”
“是的，都支持你。我相信你任何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都是有你的苦衷的。身为朋友，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从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上，似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正在缓缓地温暖梁玉秀冰冷的心脏。
她感受到了浅浅的呼吸，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心跳，在无声呐喊着。
“我想……离婚。”
梁玉秀万分艰难的说出了“离婚”这两个字，也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觉得畅快淋漓。
离婚，她想离婚。
梁玉秀昨天晚上没合一下眼睛，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孙佑军说的那些话，那些事情，让她意识到原本以为的幸福婚姻，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已经在这个错误里，浪费了这麽多年，难道以後真的要赔进去一辈子吗？
她实在是不甘心！
所以梁玉秀想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