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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之后,1849年终于成为了过去。
时间来到1850年。
元旦第二天,几个月前订购的制药厂的设备,终于在克拉克码头靠港。
制药厂的重要性,甚至还要远远超过机械厂。
所以,华美公司的核心人员,不少都亲自到克拉克码头接船。
在这些接船的人当中,最兴奋的不是阿祖,而是这两个多月,一直在辛苦筹备制药厂的未来岳父,伯驾?帕克。
伯驾?帕克领着伍青锋,还有那两个东部来的化学专业人才,以及阿祖分派给他的一帮人,几乎是从零开始,从头开始建设厂房,招募人才。最重要的事情,是研究如何将青霉素规模化生产。
为了制药厂的建设,伯驾?帕克这一帮人也算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了。
现在,在阿祖不时的亲自指点下,前期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期盼已久的设备物资也终于到港,所以,伯驾?帕克比谁都更兴奋,更迫不及待。
将设备和物资卸下船后,伯驾?帕克又立刻带着一帮人,更加热情高涨的投入到了设备的安装调试当中去了。
有了伯驾?帕克牵头,阿祖身上的担子就轻松了很多,只有在他们完全搞不定的情况下,才会出手帮忙。
以阿祖后世的机械经验,将青霉素投入规模化生产,也算不上太困难。
而阿祖的主要精力,却投入到了几个月后的第二个淘金季里面去了。
和去年第一个淘金季不同,今年的淘金季,阿祖准备要啃下硬岩金矿这一块硬骨头。
和淘砂金不同,硬岩金矿是首先要找到深埋地下的黄金矿脉,这种矿脉是亿万年前,从地底深处喷发出来富含黄金的炽热熔岩。
这些熔岩在凝固后,深深嵌入周边的岩石和土壤中,就形成了和周围土壤岩石截然不同的黄金矿脉。
去年,阿祖带着黑脚族的兄弟们,在内华达山脉当中,确认了几条含金量最高的矿脉。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以最高的效率,将黄金矿石挖掘出来,然后粉碎,之后就是用汞齐法,将黄金矿石在水银中溶解成为汞齐,将汞齐在密闭容器中高温蒸馏,水银蒸发后,获得的黄金纯度能达到90%以上。
但是,汞齐法的毒性大、成本高,黄金的提取率也仅仅在百分之五六十左右,还需要对尾矿进行二次提取。
尤其是汞齐法的水银蒸汽无孔不入,极容易泄露,对矿工的危害十分巨大。
所以,阿祖准备一步到位,用氰化钠提取法处理硬岩金矿。
这个年代,氰化物已经出现了好几十年,广泛应用于染料、农药和医药领域,获取氰化钠不存在问题。
而且,氰化钠的成本较低,对黄金的提取率能够达到90%以上,足足比汞齐法高出40%以上。
正是因为在1880年代,氰化物提取法得到了广泛应用,全世界的黄金产量才得到飞跃式的增长。
在1880年代之后,原本难以处理、成本极高的硬岩金矿,在氰化物提取法的加成下,才得到了广泛开采。
而氰化物提取法的主要难题,是工艺相对于汞齐法更复杂,含有剧毒的尾水难以处理。
所以,阿祖又开始闭关,完善氰化物提取法的整个工艺流程,设计所需的所有机械设备。
而在阿祖闭关的这段时间,同样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大清国。
湖南湘阴县左家?。
村中心,大水塘边上的农家院落中,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书生,正看着书桌上摆着的两封来信。
其中一封,是来自赋闲养病的林则徐,约书生到长沙一叙。
而另外一封,却来自极其遥远的美利坚!
看过这两封信,中年书生心潮澎湃之余,立刻收拾起行装,奔赴长沙。
第二日,中年书生便在江中小舟中,见到了正在养病中的林则徐!
在登船的时候,过于激动的中年书生,“噗通”一声,不慎落水!
“哈哈哈!”林则徐见到这一幕,开怀大笑道:“此乃天意沐浴以表敬意乎?”
二人相见恨晚,彻夜长谈。
古今中外,人物品评、西北边防、东南海防、屯田治疆......无所不谈,无所不包!
“季高,老夫早有听闻,你身负‘不凡之才’!今日一见之下,才知他人评价犹有不足,你乃当今‘绝世奇才‘!”
面对林则徐的赞叹,中年书生谦逊道:“老大人实在过誉了!左某人至今一个白身而已,岂当得起如此赞誉?”
中年书生,正是三十九岁的左季高、左宗棠!
“非是过誉,他日西定X),舍君莫属!”激动之下,林则徐将在X)期间收集的军事地理资料、沙俄情报以及地图等等卷册,悉数取出。
林则徐颤抖的双手,托着自己千辛万苦收集的这些资料,郑重托付到左宗棠手上。
“季高,切切谨记,终中国患者,其俄罗斯乎!”
左宗棠面色凝重,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这些珍贵无比的卷册:“老大人以国士托付我大事,左某敢不效死命!”
“好好好!”
林则徐高兴之余,挥毫泼墨,即兴创作出一副对联!
左宗棠接过对联,激动无比的吟诵起来。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的左中堂,眼眶都不由得微微泛红!
自此之后,这幅对联自始至终悬挂在左宗棠的书房正中!
天色微明,两人谈兴正浓。
左宗棠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林则徐,道:“老大人,前日突然收到海外来信,其人自称是广东台山李祖年,在美利坚淘金为业,略有所成......!”
“哦......?”林则徐惊奇不已,同样在怀里掏出一封几乎一模一样的信来。
“老大人,你居然也收到了此人的信?”
“哈哈哈!”林则徐开怀笑道:“老夫在南昌养病期间,收到了此信,颇感莫名其妙......不过,信中所说,让老夫深有所得!”
“哦?能让老大人也有所得?给老大人的信中,写了些什么?”
“那给季高的信中,又写了什么?”
“不如,和老大人换信一观?”
“哈哈,老夫正有此意!”
于是,左宗棠和林则徐交换彼此的信,互相看过。
和写给石达开的信,颇有几分相似。
阿祖在信中坦言,当今世界,西强东弱,华夏疲弊丛生,而西洋日渐强盛。
西洋之强,强在思想之开明,强在科学之精神,强在实业之昌盛。
华夏若要变革图强,必须学习西洋之哲学思辨,学习科学之精神,学习兴办实业。
而要学习思想、学习科学、学习如何兴办实业,非得要亲身到海外考察学习不可。
在给林则徐的信中,阿祖请求林老大人,能够挑选和推荐一批有志之青年,前往美利坚考察学习。
如果老大人有此意,阿祖愿意安排好一切,包括船只和一切费用。
而在给左宗棠的信中,则直接邀请他前往海外,睁眼看世界,开阔眼界,考察学习西洋之经验。
林则徐和左宗棠看过信后,颇有默契的抬头起来,对视微微一笑。
“对于此事,老大人如何看?”
林则徐捋着颌下唏嘘的胡茬子,道:“我观此子,虽身在异国他乡,却仍心系故国,颇有赤子之心啊!”
“那老大人觉得,此子信中所言,有几分道理?”
林则徐沉吟许久:“当年虎门硝烟之时,老夫亲眼见识过西洋人的坚船利炮,确非人力可敌!此子信中所言西洋之思想、科学和实业三事,老夫所见所闻实在有限,也不敢轻易断言。
“不过………………!”林则徐话音一转:“正如此子信中所言,如今我泱泱中国,确实疲弊丛生,每况愈下,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图强之际。”
“那老大人的意思是......?”左宗棠试着追问道。
林则徐颔首道:“老夫此行前往东南,将求证此子信中所言,他的这个华美实业,是否属实。”
“如果属实,老夫或可推荐二三年轻人,先前往美利坚探探路!”
“如果,一切均如此子信中所言,老夫或真可选拔推荐一些功名无望的年轻人,前往海外,这也算为他们觉得一条出路。”
“至于季高,你正赋闲乡野之间,或许亦可往海外一行。一来开阔眼界,二来亲身试探西洋之虚实,三来为国为民觅一条变革之路!”
左宗棠应道:“不瞒老大人,我也正有此意!”
“不急!”林则徐捋着胡须,微笑道:“等老夫确认一切属实之后,再做决定不迟。季高,你且等老夫消息。”
“一切依老大人所言!”
新墨西哥,美利坚陆军白沙基地。
已经回到白沙基地的中校情报参谋,正在向乔治?菲利普斯准将,汇报此行的一切。
听完中校的汇报,乔治?菲利普斯准将,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因为将军的沉默,办公室中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良久之后,乔治?菲利普斯准将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说,丹尼尔?卡梅伦少校和他的骑兵营,在海上被人歼灭了?”
中校答道:“根据布鲁斯南上校提供的情报,还有我们收集到的一切痕迹,都在指向这个最可能的结果!”
中校继续道:“除了三藩市民不少人听到了炮声,而且,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内,蒙特雷的警察局,还收到了三艘盖伦船消失的报警。”
“还有,留守游骑兵军营的少数后勤人员,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行动,但确实有人听到了丹尼尔?卡梅伦少校,让骑兵们在夜间分散出营,然后在利奥尼恩码头集合登船的命令。”
“综合所有的情报和线索,丹尼尔?卡梅伦少校被彻底歼灭在了海上,这是我们得出的最终判断!”
乔治?菲利普斯准将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他在为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感到悲伤!
“中校,你还认为,是华美实业公司的那个中国佬,在海上歼灭了北加利福尼亚游骑兵营?”
“是的,将军!在整个加利福尼亚,除了海军之外,那个中国佬无疑拥有最强大的海上力量!他的华美实业公司,完美继承了原本属于卡梅伦家族的武装商船队。”
“而且,丹尼尔?卡梅伦少校,本就和那个中国佬有仇!无论是动机还是实力,他都是首当其冲的嫌疑人。”
乔治?菲利普斯准将追问道:“中校,你找到证据了吗?”
中校摇摇头:“没有任何证据!”
准将没有追问证据的事情:“那以你和布鲁斯南那个老家伙商讨出的意见,该怎么办?”
“布鲁斯南上校,建议我们先朝印第安人动手,他推断那个中国佬,一定是和某个印第安部落勾结在了一起,并给那个印第安部落,提供了大量军火物资。”
“只要我们向印第安各个部落进行火力侦查,很快就能判断那个中国佬是和哪个部落进行了勾结。”
“只要我们围剿那个印第安部落,那个中国佬应该就会进行支援,否则就会被我们斩断一臂!我们只要抓住了这个证据,就能朝他动手。”
“呵呵!”乔治?菲利普斯准将冷笑道:“布鲁斯南那个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如鼠!”
“那老家伙现在不是加州临时州长吗?他直接下令那个中国佬手里的两个民兵团,围剿印第安人不就行了?”
中校答道:“我想,布鲁斯南上校,根本指挥不动那两个民兵团,更指挥不动那个中国佬!”
“指挥不动?”乔治?菲利普斯准将又冷冷一笑:“那就给两个民兵团,还有那个中国佬,安排上一个抗命、甚至叛乱的罪名!”
“只要布鲁斯南那老家伙敢这样干,我就敢不通过总统和国会,调动我们部署在加州的军队,剿灭那两个叛乱的民兵团,还有那个中国佬,还有那什么华美实业公司!”
“将军,这………………!”中校震惊道:“如果布鲁斯南上校敢这样干,恐怕等不到我们调动军队,他和整个州政府、州议会,就会被那个中国佬彻底干掉!“
乔治?菲利普斯准将冷冷道:“如果,我们的军队,正好在三藩市附近,开展演习呢?”
“我想,我的军队完全可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保护吧?”
“那个该死的中国佬,难道还敢公然进攻美利坚陆军?”
中校额头的冷汗渗了出来:“将军,这样做,是不是太......太激进了?”
“激进?”准将先生答道:“我的女婿被人杀害了,我的北加利福尼亚游骑兵营,被人彻底歼灭了!”
“我没有直接调动军队,干掉那个该死的中国佬,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忍耐,你说我激进?”
中校额头的汗水更密集了:“将军,我的意思是,布鲁斯南上校,恐怕不会同意这个方案!这是将他们置于危险当中!”
“哼!”乔治?菲利普斯准将怒道:“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如果不是他的那封信,丹尼尔会带领游骑兵营去冒险?”
“导致这种结果,那个老家伙难辞其咎!难道他们就不应该冒一点险吗?”
“这个,这个......!”中校呐呐的答不上话来。
乔治?菲利普斯准将怒道:“中校,你将这个方案,通知布鲁斯南那个老家伙!告诉他,我不是在和他商议,而是让他务必按此办理!”
“Yes,Sir!“
“赶紧从我的办公室滚出去!”
“Yes,Sir!ThankYouSir!“”
中校情报参谋,赶紧将将军安排的计划,用密码写好,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给了那艘渔船的肖恩船长。
半个月后,好不容易而收到这封密码信的布鲁斯南临时州长,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乔治?菲利普斯准将的计划,是将他和整个州政府、州议会,陷入了彻底的危险当中。
“这个暴躁的家伙,就算当上了将军,也是一个没脑子的家伙!”
“他是根本不知道那个中国佬的可怕!”
“叛乱?演习?呵呵!这样和他彻底撕破脸,你以为他真的不敢进攻你的军队?”
“再说,以现在的情况,我怎么给他安排叛乱的罪名?就连议会和司法系统,都被那个中国佬安插上了自己的人,不是我不敢,而是根本做不到啊!”
布鲁斯南拿起这封密码信,毫不犹豫的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当中。
沉思良久,布鲁斯南提起笔,给那位昔日的将军同僚,写了一封密码回信。
等到中校情报参谋收到回信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一月底。
将密码转换成文字之后,乔治准将正看着这封长长的回信。
看完信之后,乔治?菲利普斯终于明白了临时州长先生的难处。
“嘭!”乔治准将重重将信纸拍在办公桌上,狠狠道:“布鲁斯南,你可真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家伙!”
“你这个临时州长,当得可真的憋屈!连给个中国佬安排个罪名都做不到,我要你有何用!”
愤怒归愤怒,但事情还得办,仇还得报!
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天成天哭成泪人的女儿,就为了成天缠着自己要爸爸的小外孙!
自己提的方案行不通,乔治?菲利普斯准将,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老家伙的意见。
“中校,去召集司令部所有参谋,开作战会议!”
“Yes,Sir!“
“告诉那些白天躺着晒太阳,晚上躺着睡女人的家伙们,都给我洗干净屁股,准备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