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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预劲醒来,朦胧的日光大半被隔绝在帐外,温和的光线静静照在宋枝鸾的脸上。
她似乎被吵醒了,用没受伤那边的手挡着光,慢慢掀起眼眸,然后对他笑道:“早!”
谢预劲问:“为什么要挡箭?”
宋枝鸾翻身不便,也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就把腿上被子提到床脚,悠悠道:“明知故问,这个问题,你就是故意想听我说几句好听的话吧。”
青年又变成了一潭毫无波澜的池水,他坐在这里,却无端让宋枝鸾觉得遥远。
她压下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认真的看着他:“还好你没事,要是你在我面前出事,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谢预劲淡淡垂下眼皮:“油嘴滑舌。”
帮谢预劲挡箭,是宋枝鸾从没想过的事,但听到他有危险,她的本能促使她跑到他身边。
只要偏那么一点,她真的就死了。
伤口的位置在肩膀下方,贯穿后还有余力,同样射穿了谢预劲的肩膀。
宋枝鸾想到这扬起一个笑容:“你说我们这次是不是又同生共死一回了?”
谢预劲没答,问她:“饿了吗?”
“饿了,抱我去吃,快快。”
谢预劲将人抱了个满怀,她似乎比之前轻了点,他微不可察的暗下眸,把她抱去案上坐下,为防她挑食,他直接抱着喂她。
宋枝鸾有些意外,“你今日怎么这么上道?”
谢预劲把饭菜挪到她面前,眸光没往她身上看。
“少说话,多吃饭。”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她嘴边。
宋枝鸾咽下去,指着案上道:“这个,这个,这个,我都想吃。”
“先吃口饭。”
宋枝鸾有些不乐意,但看在是谢预劲的份上也吃了,吃完,她另一只手闲不下来,拿起筷子给他夹菜,“你的伤也没好全,多吃点。”
她往他嘴边塞了很多,但谢预劲都一点点吃完了。
宋枝鸾看得心中纳闷,看谢预劲像看她养在府里的小狗,她喂什么都照单全收,目光不由得变的更暖,“谢预劲,你要好好珍惜我,对我比任何人都好,不要让我后悔给你挡箭,知道吗?”
但谢预劲看她的眼神和小狗的眼神大相径庭。
他眉骨高,眼窝凌厉且深,这样不说话看着人也极有力量。
宋枝鸾已经能从中解读出几个意思,她忍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宋枝鸾,闹够了就吃饭,饭菜都凉了。”
后面一句话,她学着他的语气说出来,还是把自己给逗笑了。
营帐里宋枝鸾的笑声竟也像染上了点点光晖。
残酷无情的战场上竟也能变得岁月静好,让人感受到脉脉温情。
很早之前,谢预劲就知道,伤的再重,只要骑上马回营寨,掀开那道白色的门帘,他就能从地狱回到人间。
那里有宋枝鸾。
帐外繁杂的马蹄声,铁甲摩擦声被厚厚的布隔去,只留下些微沉钝的声响。
谢预劲注视着那些飞舞在宋枝鸾身侧,迎着阳光飘散的尘埃,忽然有了些类似于后悔的情绪滋长。
这种情绪让他感到莫名。
一直以来,他与宋枝鸾之间都是各取所需。
她需要一个护卫,一个玩伴,他需要一个让宋家人信任他的机会。
她需要一个驸马,绑了他,而他也能顺理成章的站边。
但宋枝鸾喜欢他。
所以这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另外的意思。
两情相悦的意思。
让她能做出为他挡箭的傻事。
成了他亏欠她。
谢预劲有些想笑,动了动唇角,却笑不出来,目光长时间在宋枝鸾的发顶上停留,半晌才在她的催促下夹了一道菜。
一开始就错了,该如何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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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战,叛军的大部分兵力已经被镇压,姜朝的将军们准备乘胜追击,直捣敌人老巢。
宋枝鸾属于伤员,前锋营和主力部队开路,她便和其他不用上战场的伤员一起待在后方养伤,偶尔上山吃些野味,或是让玉奴去小村庄买些当地产的新鲜瓜果,日子过的津津有味。
又经过两月,手臂已经可以活动如常。
稚奴忙的脚不沾地,起先她还因为年纪小,提出想帮忙时并不被军营里的大夫看重,但在看过她救治伤员那老道的手法之后,这些日子已经隐隐成了这里的主事。
她的一身本事本就是在军营里学的,现在简直如鱼得水。
宋枝鸾闲着,就让玉奴带着她去临时搭建的训练校场看伤兵恢复训练。
说是训练校场,也只是立了几个靶子,或是用靶子标记了几个活物,几个将士在那拉弓射箭。
她寻了个观战的好地方,津津有味的坐下。
谢预劲骑马回来时,就看到宋枝鸾托着腮,眼神专注的看着一位年轻的小将,那小将射中了靶,她高兴的起来欢呼。
校场上,白衣小将大出风头,又听到两旁喝彩,越斗越勇,拿起一筒子箭又要发。
宋枝鸾在和玉奴寻乐子,打赌是白衣小将赢还是他身边那个汉子赢,结果她居然赢了,赚了玉奴几两银子。
能从玉奴手上赢这几两,已经不可思议了。
这时,有人跑到白衣小将那说了什么,白衣小将面色一凛,放下箭就跟着那人走了。
“怎么走了……”宋枝鸾视线跟着那小将一路走到尽头,正巧看到谢预劲的眼神落在小将身上。
她一脚踩空,“玉奴,快,扶我起来。”
玉奴扶起宋枝鸾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白衣小将作揖离开,谢预劲翻身下马,取了弓箭,往校场来。
“将军也来练箭了!”
“我听说将军曾经一箭射穿过北朝将军的头,隔着数千大军!今天有眼福了!”
“走走走,看看去。”
宋枝鸾让玉奴把她放下,活动了下算不上疼的伤口,向旁边面色激动的高个小兵道:“谢将军射箭当真厉害吗?”
“废话,不厉害谢将军能当将军吗?”
“将军也不一定射箭厉害。”
高个小兵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你可别告诉我你听了外头那些歪心眼的话,说我们将军那爵位是袭来的,我们将军被封侯就是一件一件军功挣来的,不仅如此,圣上为何复了谢国公的头衔,不也是因着谢将军吗?你说他但凡有短板,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吗?谢将军每次都是站在最前头的!”
“你是我们将军手下的兵吗?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那小兵觉得不可思议。
宋枝鸾看看天看看地,眼睛隐有笑意。
玉奴奇怪的看着宋枝鸾。
宋枝鸾偏过身悄声道:“我当然知道谢预劲有多厉害了,那可是我挑的人!只是这话我自己说出来和别人说出来不一样,听他们夸他爱戴他我就高兴,那叫什么,有荣与焉。”
玉奴:“……”
宋枝鸾和高个小兵聊的起劲,谢预劲射完一箭,立着弓,直勾勾盯她。
然而满场喝彩声都没惊动宋枝鸾,她笑得甚至抽不出空来往靶子上看一眼。
众人凑到谢预劲边上:“将军射的好!”
“将军再来一次!”
谢预劲没提弓,将箭收回箭筒,在簇拥下离开。
在宋枝鸾受伤之后,玉奴对她身边出现的每个陌生面孔都很戒备,看到高个小兵脖子涨红想与宋枝鸾动手理论,她在公主殿下将人惹急之前将人带远了:“殿下,谢将军已经走了。”
“走了?”宋枝鸾忘了要说出来的话,转头看着谢预劲离开的方向,“怎么就走了,他不是才来?”
说完,宋枝鸾便让玉奴同她去帅帐,听两旁侍卫说里面只有谢预劲和郭副将,她才掀帘进去,笑道:“你回来了。”
“这一仗怎么样?”
谢预劲站在窗前,用笔写着什么,似乎没听见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