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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微寒,金黄桂蕊拥挤开满枝头,落英缤纷,一地金灿,宛若斑驳灿阳倒影。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萧成钧的阴沉面色。
今日一整日,萧成钧的心情都不大好。
无论是章老将他正式引荐给林方廷,还是他去赶赴鹿鸣宴,他始终神色淡漠,寡言少语。
应酬过后,他婉拒了章老的挽留,无视了九叔的密信,径直回了公府。
他抑制不住心底的焦躁。
分明知道自己不该再沦陷下去,但在看到妹妹的时候,那种悸动突兀地破土而出,叫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他本不该这样。
若没有昨夜种种,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那种悸动如此叫人亢奋,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去。
他不能耽溺,偏她如此纵容他。
直至将要回到公府,将要见她,萧成钧淡漠阴冷的神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可现在,那份平静悉数化作了齑粉。
“萧公子没有否认,看来容钰猜对了。”
江容钰从车上下来,慢步走到萧成钧身前,昂起头望着他。
她云鬓间步摇轻晃,泛出的金光叫他感到刺眼。
萧成钧微微撩起眼皮,眸光幽深,不露痕迹道:“是吗?”
“江姑娘妄自揣测,很是失礼。”他声音平静,目光却锋利无比,让人下意识发怯。
江容钰定了定心神,含笑道:“我有求于公子,知道公子看重世子,这才斗胆一问。”
昨夜萧成钧与沈明语动作亲昵,落在外人眼里或许不足为奇,但对江容钰来说,他那极具警惕性的状态,是很明显的,她印象颇深。
她花费了一整日时间想清颐园的事,虽无实证,不过凭借直觉试探一二,但萧成钧态度模糊,倒叫她怀疑自己的揣测了。
他怎会对此毫无波澜,无法寻出任何情绪上的破绽?
萧成钧声线没有丝毫起伏:“某才疏学浅,恐不能为姑娘分忧,请回吧。”
他甚至懒得同她辩驳,抬起手,勉为其难做了个请的手势。
即便抛开血仇,萧成钧也很不喜欢江容钰这般的女子。
江容钰此人,容貌明艳,却惯常做太子偏爱的清婉姿态,是耐得住性子的隐忍之辈。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但她先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直隶和林昭筠为争抢东西,不惜诬陷自家堂哥和林昭筠清白,可见心思深沉。
某种意义上,她与他几乎算是同一种人。
江容钰似乎并不因此恼怒,冲他笑了下。
“萧公子若是才疏学浅,京城学子怕是都要无地自容了。我知道公子过去在府上的遭遇,也谅解公子的艰难处境,包括......”
她语气稍顿了下,继续道:“公子先前替章老调查我江家之事。”
她似乎有些存疑,每说一句话,便小心打量着萧成钧的神色,观察他的反应。
“公子被大房夺爵,难道不恨吗?受了十八年冷遇,难道不怨吗?”
江容钰笑容款款,再犀利话由她那副嗓子说出来,都是悦耳动听,“公子为章老做事,也不过是想博个立身之处罢了,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她盯着萧成钧,唇角笑意的弧度逐渐高扬,“容钰愿助公子一臂之力,公爵位、名利声望、平步青云,皆唾手可得。”
江容钰见萧成钧始终一言不发,虽面无表情,却也没打断她,心底渐渐有了底气。
前段时日,得知太子将要提前大婚时,她便生出了主意。若是未曾见过萧成钧,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家族安排,嫁入东宫,即便不是太子妃,将来也能博个贵妃的位子。
可是,沐春时节初相逢,一见萧郎误终生。
说不上是何缘故,沐春宴过后,江容钰午夜梦回时总会想起他。后来她打探到了更多的消息,知道他如何坚韧不拔,朝乾夕惕,又是如何一步步熬到现在。
萧成钧高中解元那日,江容钰心底深处的声音喧嚣到了顶峰。
便如同她得知萧成钧的隐忍不发,他与所谓的“煞星”之命抗争,江钰幡然醒悟,不甘再接纳被人安排好的命运。
她为何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宫墙深处与一堆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争夺那点儿可怜的宠爱。
她是天之骄女,自当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应当拥有夫君全部的爱意。
萧成钧家世比不得江家,但也勉强算门当户对,且她能给他带来的,正是他缺乏的。
他暂且不喜欢她也没关系,以江家煊赫权势,她完全可以拿捏住他,只要没有妾室,总能日久生情。
江容钰觉得自己这盘棋下得很妙,既摆脱了嫁东宫,又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深吸了口气,将最后的那句话说出了口。
江容钰一字一句道:“只要公子愿意娶我为妻,容钰允诺此生不离不弃。”
先威逼,后利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许他名利权势、佳人温情。
这般循循善诱的劝解,对乍然高中却无亲朋好友助的普通人来说,简直无懈可击。
但,萧成钧对此只觉得可笑。
他整了整袖摆,转过身去,连同她多说半个字都觉得浪费精力。
就在这时,江容钰突然稍稍提高了音调。
“若我没记错的话,沈世子与你并无血缘关系吧......你这般护着他,是为何故?”
萧成钧一顿,止住了脚步。
江容钰掌心渐渐渗出薄汗,莫名觉得喉间发紧。
“公子若不喜欢女子,容钰也不会勉强,成婚后不必………………”
许是看他太过冷淡,压根儿就没理她,江容钰有些生气。
她敏锐地察觉到,沈明语是萧成钧的情绪发作点,正有意继续拿这来刺激他,蓦地感到一阵森冷气息。
犹如呼啸海水倾泻而下,冷冽迫人,叫人牙关发紧。
萧成钧转过身来。
刹那间,江容钰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钳住,紧张到呼吸困难,再说不出半个字。
萧成钧神情阴沉,居高临下,找在宽阔袖摆中的手骤然抬起。
江容钰甚至来不及后退,脖颈倏地一凉,整个人霎时面色惨白。
萧成钧稍稍俯下身,凑在她耳畔,漫不经心开了口。
“我不喜女子,也不喜男子。”
他今日心情糟透了。
眼前人点出的那句话,更令他戾气横生。
萧成钧微微眯起狭长眼眸,声如寒刃,“我中意不说话的人,尤其是......死人。”
江容钰浑身僵硬。
夜风倒灌进衣领里,激得脊背一阵发冷。
等萧成钧远去后,她才惶惶然跌坐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杀了她。
身后的丫鬟匆忙来扶她:“姑娘怎么了!”
江容钰苍白着脸,慢慢摆了摆手,几乎将全身力气都倚靠在丫鬟身上,踉跄站起来。
她愣愣望着萧成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面上毫无血色。
还剩两个月,她就要被塞进东宫了.......
她不想坐以待毙。
隔了许久,江容钰终于冷静下来,低声道:“回去罢,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她拿太子无可奈何,难道还不得一个无依无靠的不祥之人就范吗?
丫鬟连连应声,扶她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萧成钧面无表情,随意收回了掌中匕首,大步朝公府角门走去。
方才他有许多办法让江容钰闭嘴,也有很多办法叫她永无可能泄漏秘密。
但他今夜戾气太重,懒得去做那些迂回委婉的事。
原先他总想劝九叔,时机未到,该徐徐图之。
今夜,他无比倦怠。
与江家的一切,都令他厌恶至极。
他不想等了。
“哥哥!”
角门处,一声脆生生的呼唤,将萧成钧几欲沉坠至底的那颗心,倏然提了起来。
萧成钧步伐不自觉加快,却又硬生生放缓了步子,慢慢朝前走去。
他本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归兄长,一如既往地与她平静说话,摸摸她的脑袋。
但现在不行了。
他已然存了卑劣的心思,哪怕只是多对视一眼,都会叫他忍不住想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他需要远离,冷静。
至少给自己一点时间,才能再做回原本的兄长。
萧成钧目不斜视,看璀璨朝霞般的绯红身影向他奔来。
他心口发胀,强行把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摁了回去。
“哥哥,没事吧?江钰没为难你吧,她找你什么事?”
她跑得太急,几缕发丝散落,拂过面庞。
萧成钧淡淡应了声:“无妨。”
方才隔得远,沈明语看见萧成钧身边站了位妙龄女郎。
一身雪青长袍,宽阔裙摆曳地,身姿绰约,云鬓簪翠。
沈明语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江容钰!
和昨日相比,江容钰装束更为漂亮,笑容娇艳,一颦一笑足以打动人心。
沈明语低垂下了眼,躲在角门处,装作不知道。
但她心里到底是生出了涩涩的异样。
故而,等萧成钧过来时,沈明语迫不及待跳了出去。
可是,萧成钧从见到她,再到离去,自始至终,他不曾和她再多说过半个字,甚至连半点儿眼神也没分给她。
他这是怎么了?
昨日还好好的,哥哥还特意来给她挡酒,送她去歇息。
沈明语躺在榻上,望着帐顶出神。
三哥为什么突然不理自己了?
哪怕她闯了祸,或者哪里惹他生气,他总不至于连话都不想和她说了吧?
难不成,东暖阁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叫他彻底恼了?
沈明语的惆怅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果真如萧成钧所言,他这段时日忙得不见人影,整日早出晚归。
她想和他见面都难,更不必说解开误会了。
起先几回她还想去兰亭院探望,可是吃了几回闭门羹,心里的闷也渐渐堆积起来了。
她再不知趣,也发觉哥哥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
仿佛过往的兄妹情谊都只是浮光掠影,不曾留下痕迹。
沈明语心里发堵。
若是从前小心翼翼待他的时候,她必定会契而不舍地缠着他,非要问到底不可。
但......自从半夏说得她无地自容后,沈明语决意要有所改变。
哥哥不理会她,难道她将来就没法自救了么?
沈明语心口憋了股气,索性将精力全部放在学业和强身健体上,打定主意要晾一晾萧成钧。
便是老夫人,也察觉到两个孩子莫名奇妙闹起了别扭。
她宽慰沈明语:“你哥哥近来太忙,不是有意冷落你,他前几日又去了颖川拜访一位老先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沈明语微微错愕,她连他去哪儿都不知道了。
“三哥往后是要做大事的,我也不能被他甩下,总像往日那般吃喝玩乐也不像话。”
哼,她才不在乎他去哪儿了呢,她也有正事的!
今年仲秋的雨多了些。
昨儿才刚下了场大雨,今儿又是云层阴霾,天穹之下一片阴沉沉的阴冷。
沈明语今日休沐,却也没闲着,得去王皇后娘家赴宴。
太子妃最终还是定下了王家姑娘。
圣上有意赐江容钰为太子良娣,只是淑妃大为不满,这事似乎陷入胶着,册封的旨意迟迟未下。
王皇后娘家虽不算望族,但也是簪缨世家,祖上出了几位将军文臣。而今年轻一辈没什么建树,亏得王皇后之弟跟着沈老将军去乌鞑前线,征战一整年博了些军功,才渐渐得了圣上关怀。
太子妃便是王将军的嫡长女。
沈明语不知李瑛如何作想,大婚要娶两位女子,偏两位都不是他想要的。
李瑛到底看中哪家姑娘?
沈明语不得而知,她也不想问。
自从上回千佛寺,李瑛叫她放血救李珩,她心里就起了疙瘩,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心无芥蒂地与他相处了。
况且,她迟早要退出党争,就此渐渐远离太子也好。
但此番太子妃圣旨已下,因着王将军和沈老将军的沙场交情,沈明语总得亲自上门贺喜一番。
到了将军府,早有人去报消息。
沈明语下了马车,王夫人领着阖府上下特意出来迎接。
等进了府里,她才发觉平阳郡主竟然也在。
平阳郡主回老家探亲,前几日才回来,沈明还没来得及去林府,今儿倒是赶巧了,
沈明语恨不能立即问她当年之事,但碍于身份,她不能去女眷那边,只能等宴席中途,寻了借口出来,预备叫连翘去悄悄地请平阳郡主。
刚走到梅园附近,忽听得两个老??说话。
“我第一回见沈世子,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男生女貌,漂亮得跟个姑娘家似的。
其中一个??笑道:“他生得像沈大姑娘,原先咱们皇后娘娘未出阁前,沈大姑娘来府上拜访,我是见过的......那会子才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啧啧,当真是惊为天人。”
沈明语脚步顿了下。
“那等天仙似的人物,可惜红颜薄命。”??叹了口气,继续说:“若是当年她嫁给那位...也不至于……………”
里面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
“她没成亲……………不记得了,约莫是个不起眼的人......好像是她身边的侍卫,我也是偷听娘娘谈话时听到的。”
沈明语心中砰砰跳得很快。
她的生父,原来是个侍卫吗?
难怪阿爷三缄其口,从不提起。
那边的动静逐渐消失了,沈明语终于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个中年贵妇人,冲她微微一笑,
“沈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位顾盼生辉的美妇人便是平阳郡主,
沈明语忙向她问好。
“世子,去年你为昭昭力证清白一事,我一直想亲自对你道谢,只是奈何家中事务繁杂,竟耽搁到现在。”
平阳郡主微微低头,“且受我一礼。”
这位素来飒爽脾性的郡主,竟为了爱女朝沈明语端正行了个礼。
沈明语被她这放低身段的举动唬了一跳。
去年直隶三月灯会,林昭筠贪玩,瞒着长辈,求着袁为善带她去耍,谁知在灯会上遇到江容钰江元安兄妹。
两个姑娘家同时看中一盏彩灯,江容钰为抢下彩灯,故意挤得江元安撞进林昭筠怀里,林昭筠怒不可遏,却叫江元安一顿巧舌如簧,倒成了她主动贴上他的错了。
彼时袁为善替妹妹买吃的去了,并不在场,林昭筠又羞又气,最后偶遇沈明语路过,为她证明是江元安挤倒了她,方才作罢。
也就是那回,袁为善得知此事,把江元安直接揍断了腿,自此结下梁子。
这件事沈明语没太放在心上,甚至早忘了这几人,回京重逢后才慢慢想起。
她连连摆手,惶恐道:“不过举手之劳,郡主如此倒是折煞了我。”
平阳郡主含笑道:“方才听得世子寻我有事,我必当知无不言。”
沈明犹豫了片刻,忽问:“听闻郡主年少时,与我母亲同是手帕交,郡主可知我生父是谁么?”
平阳郡主没想过她会问这个,摇头道:“我并不知,其实你认祖归宗后,我才知道棠妹,也就是你母亲,还留下了你这个孩子。”
沈明语压下好奇,回归正事,小声问:“那,郡主可知道,郑兰业,郑小将军还活着吗?”
她问得太过直接,平阳郡主整个人呆愣住了,如同风化千年的泥塑般,陷入沧桑的回忆中。
玉面郎君身披白袍,手持一杆红缨枪,鲜衣怒马飒踏流星,是她少女时光里最为惊艳的一抹红。
可......他到底是死了。
“郡主?”
沈
明语怕自己问得太突兀,连忙找补道:“上次千佛寺,我听有人说起这个名字,心生好奇,才想问问。”
缓了片刻,平阳郡主才低声应道:“他十八年前就去世了,先帝亲自下的圣旨。
说话间,她眼底隐隐有些热意。
许是连番提及故人,平阳郡主神色略微恍惚,没和沈明语多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沈明语慢慢往回走。
走了段路,忽听得有人喊自己。
“沈世子,咱家主子有请,您快些回吧,奴婢给您引路。”
沈明语跟着那丫鬟走了片刻,见路上遇见的下人越来越少,起了疑心。
她停在一座小院门口,平静说道:“这不是去宴上的路。”
丫鬟躬身:“世子随奴婢再走几步,这是条回去的近路。方才席上又来了许多贵客,您的哥哥也来了,就在前方厅里等着您呢。”
这人头垂得很低,说话时不敢抬眼。
沈明语淡淡道,“我三哥远在颖川,四哥五哥不曾接到请柬,敢问来的哪位哥哥?”
“是......自然是您那位解元哥哥......”
丫鬟磕磕绊绊,目光滴溜直转。
沈明语转身便回,才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小院里倏然钻出两个人,直奔她而来,将她围在了中间。
沈明语手轻轻摸上自己后腰,环顾一圈,扫皱了皱眉:“你们要做什么?”
这两人,看装束是府里的侍卫,但这未免太过荒诞,王夫人大张旗鼓迎接她,怎会暗中对她不利。
难不成,是王皇后派来的人?
不等沈明语再问,两人一左一右围合上来,顷刻间便朝她扑了上来。
沈明语突然矮身,转身就往院外跑,大呼“救命”。
谁知刚到门口,才发觉院门被紧闭了,
她心口砰砰直跳,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咬着牙心下一横,“啪”地一声抽出了腰上软剑。
这是萧成钧赠她的第一份礼物。
她外出时一直佩在身上防身。
沈明语握紧剑柄,猛地朝着左侧最前的那人抽了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她抽了个正中面门,一阵劈头盖脸的疼痛袭来,登时脸上火辣辣地疼。
沈明语片刻不停,迎面直上,回忆着袁为善教她的防身搏斗,下扫腿,趁那人跃起时,猛地调转方向,直直向上,踹在对方大腿中央。
那人一声惨叫,当即跪了下去。
沈明语怒喝一声,问:“谁叫你们来的?”
“父债子还,今日就要你死!”
另一人怒目而视,手中突然亮出匕首,迅速围拢,再次扑上。
沈明语不再追问了。
她不知谁要杀她,但眼下的形势容不得她分心。
对于沈明语来说,这等近身搏斗实在对她不利,若非练了这么久的身子,只怕撑不过三招,人已经命丧黄泉了。
所幸,她今日手里尚且有剑,不然只能等死。
巨大的生死危机下,她进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身形比平时灵活了许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也能勉强招架。
她掌中一柄银色软剑舞得利落,那些曾只是花架子的招式,在这一刻成了守护她生命的唯一力量。
可她到底没能以一挡二,能撑了片刻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难道今日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吗?
她还有许多的事没做,还有许多的问题没弄清楚。
她甚至来不及追问一声,三哥凭什么突然就冷落了她!
凉意从心底深处涌出,悲愤委屈化作冲劲,直冲天灵盖,叫她生出了莫大的怒意,拼死一战。
伴随一道沉闷的重击声,那人鼻梁如遭锤击,痛得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伸手抹了下鼻梁下的鼻血,抬眼再看眼前的清隽少年,神色难以置信。
沈明语脑子嗡嗡直响,眼前一阵发黑,身上挂了几处彩,疼痛袭来,几欲晕倒过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院门被人强行一脚破开。
隔着头晕目眩的视线,沈明语目光与一道望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月门下,一道熟悉的挺拔的宝蓝身影。
沈明语心脏狂跳,莫名感到一阵心酸。
她吊着的一口气似是找到了宣泄口,汹涌奔腾而出。
她动了动嘴,无声嗫嚅,“哥哥......”
对面那人正要冲过来,挥舞着匕首,龇牙咧嘴凶神恶煞。
一只有力的手猛地钳制住了他的胳膊。
而后,一脚重重踹了过来。
那人径直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撞在了一株枫树上,碗口粗的树干顷刻间断裂。
漫
天乱坠的枫叶,宛若飘洒的斑斓花雨。
一片绚丽之中,那道宝蓝身影步步迈近。
萧成钧面无表情,漆眸冷冷地看着地上瘫软的人。
“敢动她?”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