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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青野“砰”的一声倒地的时候,一旁的宋知鸢被吓得打了个颤,攥着小铲子,一脸惊恐的转过头。
她不敢动,连续三息之内傻傻的蹲着、小脸惨白的看着昏倒的北定王。
细看的话,她眼底隐隐还有泪光,像是被吓到了。
天啊??她的润瓜把人吃死了!
她站都站不稳了,手脚并用的爬到北定王的身边,伸手去摸北定王的鼻息。
天老娘啊,她不会坐牢吧?官没拿到手,先吃死了北定王啊!
她摸过去的时候,北定王的呼吸急促的喷到了她的手上??很烫,很热。
太好了,还有呼吸。
??
凉凉的手摸到面上时,耶律青野有一瞬间的迟疑。
敌人上钩了,敌人动手了??他可以现在就拔剑刺死她,但是他的手摸上腰带剑柄暗扣的时候,莫名的使不上力气。
润瓜的香甜气息包裹着他,使他浑身发软,女子柔软的绸缎贴在他的身上,使他心口猛跳。
这是什么毒?
耶律青野没见过,但他觉得很厉害,竟然让他无法动弹。
如果这时候宋知鸢对他做什么,他根本不能反抗!
而这时候,宋知鸢动了。
她要来脱他衣裳了!
耶律青野的后背窜出一阵麻意,筋肉几乎紧绷成铁。
何其厉害的毒药!
她下一步会,会??
??
宋知鸢在探出鼻息之后,昂头大喊:“救命啊!北定王昏倒啦!”
两息之后,门外涌入一队北定王的亲兵,匆忙将北定王抬至隔壁厢房诊治,宋知鸢被一旁的亲兵拦下审讯,还有人要去请大夫。
宋知鸢被吓得心惊胆战,但是闹到一半,一切突然偃旗息鼓。
宋知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殿内的北定王突然没了消息,她也摸不着头脑。
亲兵不再拘禁她,却也不和她说“北定王到底怎么了”,她只能咽下狐疑,道:“那我明日再来拜访。”
她的官职还没到手,北定王可不能死啊!
??
宋知鸢离去和“明日再来拜访”的消息一起被亲兵送到偏殿的时候,耶律青野正坐在矮榻上,矮榻一旁站了一个大夫给耶律青野诊脉。
“王爷不曾中毒。”大夫战战兢兢道:“老奴并不曾把出来毒脉。”
“不可能。”耶律青野掷地有声道:“本王一定中毒了,本王方才呼吸不畅,心跳加速,浑身发软!”
他可是力能扛鼎之人!方才会这般,怎么可能是没中毒?
大夫一脸苦涩,这脉把了又把,就是把不出来。
耶律青野骂了一声“庸医”,将人赶出去后,又是独坐窗口,一夜未睡。
仲夏夜茫,庭院寂静,耶律青野捏着软剑,只觉得心中一片躁郁。
他一定是中了宋知鸢的毒,但这个女人既然得了手,为何不肯来呢?
耶律青野不知道,他只知道奇怪的毒在他身体里蔓延,让他难得的焦躁,竟是坐立不安。
骨缝中像是多出一只虫子,在他的骨髓里面扭啊扭,爬啊爬,像是在期待什么,血肉亢奋,所以一直闭不上眼,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耶律青野几经辗转,骤然翻身坐起。
他明白了。
宋知鸢这是给他下蛊了!
之前宋知鸢说过,那润瓜来自于南疆,可见宋知鸢与南疆有些联系。
南疆多蛊虫,据说有各种奇用,虽少见,但却有不少。
那宋知鸢一定是给他下蛊了!
“召蛊医院的蛊医来。”耶律青野咬牙道:“给本王治好!”
??
耶律青野去蛊医院找蛊医治疗,难免要耽搁些时日,宋知鸢的润瓜计划只得拖延,而正在这几日,宋知鸢这边又生了一件大事。
她之前写了一封求救信送往舅父家,但是舅父家在南疆,长安远,车马慢,信去后便一直杳无音回,直到今日,长公主府突然来了一位贵客之信。
是她舅舅的妻子洛夫人,从南疆而回。
宋知鸢当唤她“舅母”。
洛夫人是当朝左相之女,虽说是个庶女,但却占了个“长”字,颇受宠爱。
在宋知鸢未出生前,洛夫人便与她的舅父方大人成婚,自长安远嫁,定居南疆,据说,这位洛夫人与宋知鸢的母亲华容县主、也就是洛夫人的小姑子关系十分密切,互为挚友。
再后来,华容县主从南疆远嫁来长安时,据说这位洛夫人还随夫君一起,亲自送华容县主远嫁长安。
但再后来,这两个女人各自在自家的宅院中忙碌,在彼此的故土之中落地生根,再也不曾见过。
这一回,南疆母族方家那头收到了宋知鸢的信,斟酌再三,请洛夫人回一趟祖籍长安,以探亲为名,替宋知鸢筹办后宅之事。
一来舅父镇守边关不得离开,二来后宅之事女人最熟悉,女人之间能用手段解决,就别闹到男人之间撕破脸皮,免得日后官场互成仇敌,三来洛夫人在长安有旧,有左相做背靠,不至于被右相压一头。
各种事情纠缠在一起,这位洛夫人终于到了长安,先回到方家在长安的祖宅中休整,后给公主府去信。
因为宋知鸢最近在宫内的缘故,长公主永安便也一直留在宫内,长公主府是没人的,这信兜兜转转,送到了宫内后,宋知鸢才知道她母族来人了。
她自幼长在长安,根本没去过南疆,只是在书信中与母亲过去的描绘中隐约知道南疆的模样,现下要见母族那头的亲戚还觉得紧张。
但她也来不及耽搁,既然母族来了人,就当早点去筹办此事,她便早早给方府那头去了回信,然后又与太后这头告了假,去方府中拜见这位舅母去。
??
洛夫人也早早筹备好,与这位外甥女见了一面。
初见宋知鸢,洛夫人便是一阵恍惚,因为宋知鸢几乎与她母亲华阳县主生的有六分相似。
洛夫人与华阳县主分别时,华阳便是十六岁模样,燕燕轻盈,莺莺娇软,数十年过去,她又见到了当年的华阳。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触人生情,洛夫人见了她竟先落了泪。
兴许是亲人间总有些感应,宋知鸢见她落泪,自己也觉得鼻尖一酸。
待到她们二人言谈上后,宋知鸢便与洛夫人说了自己受到的委屈,她迄今为止,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偏袒一个养女。
之前在信上,只来得及说过两句,却并未仔细言说,现下还要重新与舅母重新解释。
倒是洛夫人听闻此言,细细问过后,渐渐冷下了颜面。
“原是为了这桩事。”洛夫人缓了缓神色,放柔声音道:“这件事,舅母早些便有听闻,只是你年幼,你母亲想来也不曾将这些腌?事告知你,倒让你现在一无所知。”
宋知鸢闻言诧异的问:“何事?”
竟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洛夫人沉吟片刻,后道:“你父亲与你母亲成婚五年时,你母亲偶然间发现你父亲以前成过一次婚,还有过一个女儿,当时你已很大了,你母亲思虑再三,忍了,只叫你父亲去处置干净,后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没想到,眼下你母亲去了,你父亲竟将人抬回宋府去了。”洛夫人恶气难消,捶打着腿道:“哪里是什么养女?那是你父亲在外面的亲女!”
宋知鸢怔怔的听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先父亲的偏爱在这时候有了解释,但这真相却太过丑陋,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她过去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华美的锦缎下面掩藏着虱子,只是母亲不给她看,她也迟钝的没有发现。
“你受委屈了。”洛夫人垂下眼眸,语调中带了几分冷意:“明日你我去拜访宋府,剩下的事,且交由舅母来便是。”
??
次日,清晨。
牡丹坊,盛英街,宋府。
近日宋府里热闹非凡,瑶台阁的案上堆满了各种邀约请柬与往来书信。
宋父是右相,地位高得很,随着及笄宴的消息放出去,原先那些看不上宋娇莺的贵秀们开始与宋娇莺交好。
她开始有朋友,宋父偏爱她,她好像成了另一个“宋知鸢”。
宋知鸢与宋父闹别扭,反而叫她渔翁得利,为了一点自尊,跟自己的父亲作对,放弃了大好的风光不要,真是蠢。
等她办及笄宴的时候,宋知鸢见到了她的排场,恐怕不知道有多后悔。
她想,眼下,也就只剩下一个齐山玉了。
如果能拿下齐山玉??
宋娇莺激动的手掌都发汗。
正是满心欢喜的时候,宋娇莺突然听闻外头的丫鬟前来禀报,说是宋知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夫人,眼下正在翠竹居内。
宋娇莺轻哼一声。
她知道,宋知鸢一定是听说父亲要给她办及笄宴,吃了她的醋,所以跑回来的。
但是宋知鸢现在回来也没用,因为父亲说了,宋知鸢必须给她赔礼,宋知鸢才能得来及笄宴。
一想到宋知鸢要给她赔礼,宋娇莺便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了云端上,浑身轻飘飘的。
她收拾好妆容,含笑起身,直奔父亲的翠竹居而去。
她要去让宋知鸢给她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