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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追问对方的意思，秦沁阳却像是说错了什么一般，面色僵了一僵，迅速转开了话题。
于是阮卿卿也就只能识趣地垂下了眼睛，帮着她整理医疗器具。
向慎的脑袋上照例被插入了探测针，整个人也穿上了厚厚的类似太空服一样的东西，那衣服里面布满了电极片，散发着微弱的电流，阮卿卿看着秦沁阳轻轻将探测服扣上，忍不住出声说：“他要是醒着，一定很疼。”
秦沁阳叹了口气：“知道疼就还好呢。”
阮卿卿闻言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伸手摸了摸向慎的头。
“您还是陪在这里吗？”秦沁阳调试好电脑，并示意助手做好准备。
“方便吗？”阮卿卿拉着向慎的手，摆出恋恋不舍的模样。
“您如果想要旁观也是可以的，但接下来的测算需要绝对的安静，您不管看到什么，也不管小少爷的身体发出怎么样的动静，也千万不能出声，更不能碰触他，明白吗？”
阮卿卿眨巴眨巴了眼睛表示清楚。
然后她慢慢地挪到了房间的角落。将一副挂画放了下来，就稳稳地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秦沁阳点了点头。
她表情严肃，慢慢地在电脑上操作，然后她的助手手脚极轻，在她的指挥下一点点地改变着仪器的推进。
期间，秦沁阳念了一段文字，似乎是在催眠，但又很诡异，十分像是古老的咒语，也不知道是否是咒语的效果，这段话念完，向慎的身体就轻微地抽搐了起来，阮卿卿大吃一惊，极力望去，却只见向慎四肢抖动，再无其他反应。
这一场诡异的催眠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秦沁阳的额头上渐渐出现了细密的冷汗，助手在她身后播放的音乐声也愈发变得尖锐，阮卿卿在这样的环境下，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痛苦不堪了起来。
她紧紧闭着眼睛，意识如一个胀大的气球，似乎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之外。
好迷茫。
好窒息。
前方有个灯塔，在召唤——
她要去……
“醒醒！！阮卿卿？！阮卿卿你快醒醒！！”被助手摇晃着醒过来的时候，阮卿卿宛如濒死的溺水者一般猛然睁大了眼睛，吓了那助手一跳。
“我怎么了？？”她问到。
“呃……您好像太过沉浸，将自己自我催眠了。”
“自我催眠？不是你们催眠了我吗？”阮卿卿惊讶。
“不是。催眠需要有前情引导，小少爷本身就是入眠状态的，我们用电极唤起他的脑电波，然后配合语音引导，想要令小少爷‘说出’他的想法，却没想到您只是通过这语音引导，就将自己催眠了……”
阮卿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沁阳带着一些欣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向太太在心理学这一块似乎很有天赋，如果能针对性地进行催眠训练，可能会成为业内佼佼者。”
阮卿卿摸了摸头，哈哈一笑：“如果我会催眠，我就专门去打刑事案官司去。必然能催眠嫌疑人，从而找出真相。”
她的眼神落到对方的电脑上：“不说这些了，你们的测算结束了吗？向慎反应如何。”
秦沁阳摇了摇头。
她面色疲倦，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失望：“上次的测算明显可以看出，小少爷的脑波是活跃的，对其母亲的物品记忆似乎很有效地刺激了他，而且测算结果显示，在面对亲人的物品的时候，他的意识一开始反应激烈，最终随着沟通而趋向安宁。这都是很好的结果。但是这一次……”
她停了下来。
阮卿卿忍不住追问道：“这一次怎么了？？”
秦沁阳招呼阮卿卿过去看那仪器反馈的数据：“这一次的测算，向慎的脑电波停止了对外输出。”
“完全停止？”
阮卿卿看着那仪器上显示的一条直线，心里有个大胆的推测，但是她不能说。
“对，毫无反应。”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情况变糟糕了？你们不是已经开始治疗了吗？怎么会越来越差呢？？”阮卿卿挥舞着双手，看起来十分激动：“不是说，光谷生物的生物医疗，是有科研前例的吗？”
“抱歉……向太太。”秦沁阳每年会在医院执业三个月，见多了情绪激动的家属，看到阮卿卿的模样依然能稳定地安抚对方情绪：“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跟您分析。”
“今日的测算只是一个小的测算，测算的方面是小少爷应对各种危险的本能反应。虽然他的脑电波并无动静，但是他的身体却有条件性反射，结合上次的测算，我认为，小少爷的大脑应该是没有受损的，只是封闭了部分意识输出通道。只对某些特定的东西有反应。比如对他母亲的资料和喜好会表现出无意识的清静和信赖，但对危险、疼痛、窒息等刺激，有所封闭。”
“那下次测算会测算什么？”阮卿卿问。秦沁阳的测算治疗还有两次，她在不断地尝试着跟沉睡的人进行沟通，希望他能清醒，如果不能清醒，至少要能对外传送信息。
——否则，有些他的私人账号、产业管理，就会变成永恒的秘密。
“下次的测算是本能测算。”秦沁阳道。
“本能？你是指食欲、性欲吗？”阮卿卿问。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阮卿卿在心里冷笑着，无不嘲讽的想，听说向家最大的人工智能科研公司已经在努力研发某知名瘫痪科学家同款轮椅了。
如果算出来对方脑电波还能用，那么就会将他安放在轮椅之上当成一个人肉的信息输出中心吧。
如果脑电波不能用，那么不是还有她么……
生个继承人……
她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才开口：“辛苦秦医生了。”
秦沁阳点点头：“那我先回去核算一下结果，到时候报告发送您的邮箱，可以吗？”
阮卿卿点了点头。
……
秦沁阳带着人离开后，阮卿卿坐在了向慎的床上。
她看着面前躺着的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柔软了下来。
向慎今日看起来状态很好，原本就比人小一号的脸粉扑扑的，虽然剃了个光头，但因着这份好气色，反而显得更加鲜嫩了些，阮卿卿摩挲着他脑袋顶上因为探测针刺而产生的血点，陷入了沉思。
——面前的这个人，不管是年龄，家世，还是出现的时间，和发展的状态都是错的。
——她和他就算纠缠再久，也不会有结果。
她每一天每一天，都会问自己无数次，呆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最初不得不留下的原因因着那物证和录音，也似乎不再是捆绑她的理由。
那么现在的她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呢？
如果是因为梦里那个吻……
未免过于可笑。
可……
一个接近三十年，从未拥有过一份正常感情的女孩子，在她苍白贫瘠的人生中，也渴望着一抹爱情的亮色。
她也会想吃吃爱情的苦，常常恋慕的甜，她也想一颗心飘飘忽忽如云霄飞车一样上下翻飞。
她不怕人笑话。
她真的想。
那个吻唤醒了一个女人的赌性。
明明知道没有多少胜算，明明知道手中也没几个筹码，却偏偏在赌桌前徘徊犹豫，舍不得走。
向慎白嫩的脸在她的抚摸下，似乎也有了几分生动，阮卿卿悄悄地、悄悄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下去。
对方毫无反应。
她沮丧地抬起脸来。
不对。
亲吻不是双唇相接就可以。
她失落地在床边坐了半晌，终究拿起了电话。
——顾沉吗？你上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