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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仙魔之战再起,此世便是硝烟弥漫,大部分杀红了眼的人并未感觉到世间的灵力已经愈发稀薄,身处高位的人发现了这些变化,却也无能为力,但发现这一端倪的人,几乎心中都有如此论断:
天道岌岌可危啊。
醉日仙君受伤的消息在魔域中不胫而走,魔修们听闻有人竟能伤了那位如今的天道第一人,更是又解气又快意,道:“哼,狗屁的仙君,也不过这点手段,还谈什么仙道第一人呢?”
有人附和着说道:“谁知道这第一的名头怎么来的呢?要说曾经的洛九霄——”
话至此处,那人也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飞快闭了嘴,他小心抬起眼,果不其然看见坐在上位的女子已经肉眼可见地拧起了眉峰,心中嘀咕了一句,又打着哈哈说道:“说起来,红情那娘们这几日去哪儿了,怎么半点踪影也见不着?”
“她死了。”鄂罗放下酒盏,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今早尸体刚送回来。”
说着,她抬起眼,目光如炬。
“一击毙命。”
鄂罗的话轻描淡写,可最后那四个字却让在座不少魔修都竖起了汗毛。
红情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魔修,论起修为来,和仙界的化神期高手差不多,怎么想也不可能毫无挣扎就被人一击取了性命,除非那人的修为远远高于对方,可放眼整个世间,能有这样修为的人可不就只有醉日仙君一人?还是说是仙门那些不出山的老骨头出山了?
但他们的猜测很快就被鄂罗否认了,她缓缓说道:“我比对过伤口,与我们曾经遇见过的仙者都不同。”
“看来,仙界多了一名新朋友。”
一旁的于曼曼听着她悠悠的语气,脑海中却是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一名女子的身影,她的神情不免有些愣怔。
会是她吗?
一夜无眠,翌日的晨曦随着擂鼓声一同来到这片大地。
诛仙战场上,仙与魔相对而立,中间广袤的旷野之间遍地焦土与尸骸。仙者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神色凝重,而魔修们却是跃跃欲试,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冲上战场。
千年以前,这里曾为多年的战局划下句点。
那时,九剑宗的德善真君骑着巨龙威风赫赫,将魔族生生逼退,最后在这片曾经埋葬无数仙者的地方划下一道剑芒,以此为界,令魔修不得再犯,同时,此地也被取名为了诛仙战场,让仙门弟子永远铭记昔年战事。
仙门中人自然知晓魔修们龟缩在魔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再次卷土重来,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战场上的风,迅疾地涌动起来,而两边的修者也加入了这场乱局。
厮杀,怒吼,鲜血,交织纠缠在一起,仿佛要带着它们一同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
颜珩早已变化了自己的容颜,不论是仙门还是魔域的修者,都是第一次见到阴阳双刃,她游走在战场之中,宛如鬼魅,一刻不停地收割着对手的生命。
擂起的鼓点愈发激昂,颜珩也觉得身体里的骨血在这样的厮杀中再度沸腾了起来,可那双眼眸仍是一片清明。
她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姿态也惹得仙门这边的弟子频频侧目,看到对方这个状似柔弱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心中也不免敬佩了几分。最初见到颜珩时,他们还担心这样的小姑娘初上战场会不会有些不适应。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空气中弥漫的血气愈发浓郁,不知过了多久,中央的战场处忽然传来骚动,几乎是电光火石间,颜珩便想到了原本剧情中会发生的一幕。
修仙者的五感本就敏锐,虽然相隔甚远,但颜珩仍是不费吹灰之力看见了中央战场处发生的一幕。
自从于曼曼临阵倒戈,将凤离歌拉下马之后,她便以鄂罗为首,如今的魔主早已成了昔年被驱逐的王女。身为魔主,在仙魔之战上,自然要身当士卒,方能彰显魔主威名。
鄂罗身为王女,心机缜密,修为自然也不差,和醉日打得难舍难分,让一众魔修弟子热血沸腾,但鄂罗与醉日的修为之间毕竟有些差距,久攻不下便落了下风。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这一动就露出了弱点。
醉日自然不会放过,手持长剑便刺了过去,身后的仙门弟子纷纷激动地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只觉得今日这魔女就要亡在此地,实在是让人解恨!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在快要触及鄂罗胸口时,醉日不知怎的,竟然生生改变了剑的方向,只划破了对方的手臂,而自己却因为强行改变剑势被震得气血汹涌,他体内本就有内伤,如今再添重创,闷哼了一声,整个人便是踉跄了几步。
“仙君!”一旁的仙门弟子惊呼道。
他们纷纷上前想要将人拉回来,然而魔修们反应更快,迅速截断了他们的去路,冲着鄂罗高喊道:“魔主!天赐良机,您快动手吧!”
这一喝,仿佛才让鄂罗从恍然中回过神来,她止住手臂涌动的鲜血,有些复杂地看向醉日,“确实是天赐良机……”
“噗——”的一声,她的掌心间窜出了跳动的火焰,鄂罗的面容隐在火焰之下,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醉日一时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他当初潜入魔域时,见到的那个刚刚失去生父的少女,还是为获取龙域讯息,骗取他信任的小姑娘,亦或是如今高高在上的魔域之主。
他的眼里有片刻的恍惚,鄂罗却是下定了决心,凝起眉眼打出了那团魔焰。
醉日仙君被魔焰正中胸口处,所有护身法器应身碎裂,胸口被灼烫出黑色的大洞,更教人头皮发麻的是,无数浓郁的魔气顺着那伤口一溜烟钻进了他的身躯里。
醉日的面色瞬间变得如纸一般惨白,整个人也再支撑不住,歪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数彻底让战场上的局势失了控,仙门弟子发了疯似的斩去前方的魔修,接着将重伤在地,昏迷不醒的醉日仙君带了回去。
魔修们还想再接再厉,却不料眼前的仙门弟子突然发了狠,浑似不要命似的,那股子疯劲,让魔修们都胆寒。
鄂罗凝望着自己的右手,那里似乎还残存着魔焰留下的冰冷温度,良久,她才说了一句,“穷寇莫追,退。”
颜珩随着仙门弟子一起退去,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按照原本的剧情,此时的鄂罗因谋反事情败露,遭到凤离歌追杀,逃亡路上再次见到醉日,两人互相扶持,化解重重误会,最终走到了一起。
然而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你在替他们惋惜吗?”升云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闻言,颜珩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只是在想,人间有句话叫天明如此,可如今看来,天的命数却也是能变的。”
“人定胜天而已。”升云眨眼笑道,顿了顿,他又问,“你昨日说,要亲眼验证那个猜想,如今可得出结论了?”
“不急。”颜珩回首望去,魔修们仍旧退守在德善真君划下的界限之外,今日他们看似取得了胜利,但其中汹涌的暗流却不曾停止。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今晚便可知晓。”
正如颜珩所猜测的那样,虽然今日魔修们取得了胜利,但战场上那么多双眼睛,谁都看到了鄂罗能赢,是因为关键时刻醉日仙君生生改变了剑势。
魔域本就是人心浮动的地方,这般明显的举止自然引得他们在私下里议论纷纷,鄂罗坐上魔主之位时日尚短,属于凤离歌的势力也仍未完全剪除,今日之事成了他人攻讦的一个很好的理由。
因此,在夜宴上,便有人跳出来发了难。
好在,鄂罗被流放这么些年,听到的诘问和质疑并不在少数,她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再加上,她到底中了醉日一剑,渡劫期修士的一剑,哪怕撤去了大部分剑势,也让人胆寒,因而结束夜宴之后,她就闭门不出,并将所有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下属以及于曼曼。
此事一出,魔域又是哗然一片。
但凡魔域中人,就没有不知道于曼曼来历的。
作为仙门弟子,先是和自己的师尊纠缠不清,后来不知怎么的,叛逃出了仙门,和他们的前任魔主搅和到了一起。后来,前任魔主恼了她,就把她丢给了现任魔主,可谁知这姑娘能耐啊,在鄂罗这个女修罗手里,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了人家一条“衷心”的狗。
先把凤离歌拽下了魔主之位,又扶持着鄂罗上位,如今魔域二把手说的就是她呢。
不过说来也是邪门,但凡和于曼曼作对的人,下场各个凄惨,就好像……天意如此一般。
鄂罗丢下这道命令,便不见外客,闭起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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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浓密的乌云堆砌在天空,没有一丝光亮泄下,仙门弟子白日里输了一场大战,各个都是垂头丧气,精神萎靡。
颜珩径直走向中央营帐,对门口的两名修士点头致意了下,便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刚一踏入,便能闻到扑面而来的仙草药香,床榻之上躺着的男人面色惨白,看上去仿佛受了重伤,然而假如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双在萤石光芒下的眼眸仍旧是精神矍铄,熠熠生辉。
“仙君这场戏演得不错。”颜珩看了他一眼,笑道。
演戏……他知道,今日种种,并非都是作假。
醉日心中苦笑,接着收敛心绪,示意颜珩坐下,方道:“小友昨夜令我做的事,我已经完成了,只是不知是何用意?”
颜珩坐在一旁,指尖轻点着桌面,说道:“您不是说了吗?此间天道不公,我今夜便想看看这天,能不能变。”
凉风袭来,颜珩微眯起双眼,时辰已到。
几乎是在她默念的瞬间,账内卷起一阵风,一道倩影猝不及防出现在此地,浓雾散去,露出其中的人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重伤醉日的鄂罗。
醉日显然没料到鄂罗会现身于此,惊诧之下又涌出片刻欣喜,鄂罗显然也没料到醉日的营帐内还有旁人,面色不善地看向颜珩。
眼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门外都是仙门弟子,可鄂罗却仍有法子,能在旁人发现之前,先解决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女修。
然而还未等她动手,胸口忽然传来一股锥心刺骨之痛,就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子在不断啃食她的五脏六腑,痛得她冷汗岑岑,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醉日慌了神,从榻上下来,抱住鄂罗,然而几乎是同一时刻,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锥心刺骨的痛感也席上了他的胸口。
然而身体越是疼痛,醉日的脑海便越是清明。
他与鄂罗都不是泛泛之辈,绝不会轻而易举被宵小之人偷袭,而此时他却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和鄂罗身体内的生机正在不断散去……
结合颜珩所言所行,电光火石之间,醉日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忍着剧痛,从牙缝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字眼。
“天……道,为……何?”
为何?
因为天道所认定的世界之主是于曼曼,既然是世界之主,那她必须是世界的中心,不能被旁人喧宾夺主。
而发展到这个时间线,鄂罗也好,醉日也罢,他们都不是会围着于曼曼团团转的人,因此他们的命运注定只能成为垫脚石。
在原本的剧情线中,鄂罗与醉日正是死在了今日,而地点也不偏不倚,正是醉日如今所在的营帐处。
即便他们没有在白日的战场死去,天道也会夺取他们的生命。
天道不仅不公,更是无情。
帐外,忽然风雨大作,雷电轰鸣。
颜珩也终于应证了心里的猜测,天道为何会选择于曼曼作为此世的主角,恐怕和它快要溃散这一点密可不分。
几乎是在窥透这一层薄纱之后,颜珩的心境忽然发生了明悟,境界松动,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修为。
她拿出阴阳双刃,滔天的剑意从周身涌起,隔绝了外界密密绵绵,磅礴可怕的雨势,识海之内,沉寂的剑阵再度流转起来,万剑齐飞,金光闪烁。
庞大的剑意呼啸而出,带着雷霆之力,又于罡风之中渡来绵绵生机。
阴阳、生死、交织而生。
鄂罗和醉日只觉得身体内那股不可名状的剧痛,宛如潮水般飞速散去了,两人愕然不已,都望向眼前被剑阵环绕的少女。
与此同时,远在魔域内的于曼曼在这一瞬,仿佛受到感召似的,忽然从榻上睁开双眸,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竖了起来,往颜珩的方向急速赶去。
战地内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弟子们又惊又惧,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阵阵仙音,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面孔——
昔年九剑宗的二师姐于曼曼,如今的仙界叛徒,魔域的二把手。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弟子们纷纷戒备地拿起手中的武器,喝道:“魔域妖女,你还敢再来!”
而此时的“于曼曼”飘在半空中,空洞的双眸在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波动了一瞬,紧接着眉峰微微蹙起,她俯视着出言不逊的小弟子,就像俯视着一只蝼蚁,出声道:“尔敢无礼?死!”
她甚至都没有动,一道浩瀚的惊雷便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向了那名仙门弟子。
那弟子望着天上的惊雷,一时之间连恐惧都忘了,满心满眼只有震惊和错愕。
“这是天道降下的天雷……?”
在他呢喃出口的瞬间,那道惊雷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明知是死,他也咬着牙执起武器挡了上去。
“于曼曼”蔑视地看着这一切。
然而她心中所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那道天雷快要击中那名弟子时,从其身后猛然掠出了一道人影,那是个纤瘦的女子,有着一双修长白皙的双手,可那双手却握住了两柄巨刃,横在了小弟子身前。
“嘭——”
剧烈的冲击让近处的弟子都承受不住地倒在了地上,而风波中间的女子却是轻描淡写地收起手里的长刃,望着浮在半空中的“于曼曼”,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天道不惜借助人身现世,为的就是增添杀戮吗?”
颜珩话音方落,不知何时走出的升云勾起唇角,用柔和的嗓音补上一句。
“仙子错了,乱造杀孽,怎能称之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