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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山简直有说不出口的尴尬。
这?……这?让他怎么回答!
都怪他嘴快!非得说什么艳书,这?下倒好……他得怎么编才能让江肃觉得他没看过这?种书呢?
“我……我只是?觉得,这?种藏在床头下面的书,十有八九与床笫之事有关系。”李寒山竭力辩解,“我没看过,我真的没看过。”
江肃:“……”
江肃一点也不相信。
李寒山只得继续瞎掰。
“方?才……方?才那书掉在地上时,我看见了封面啊!”李寒山点头,“那一看就是?艳书!”
可不想下一刻江肃将这?书翻过来,那封面空白一片,半个字都没有。
李寒山:“……”
李寒山终于编不下去了。
他低垂下头,如同?被江肃一句话戳中了死穴一般,小声嘟囔道:“刚刚我看了几页。”
江肃:“几页?”
这?本只是?个单纯的疑问,江肃下意识想要询问李寒山具体?看了几页,可李寒山却将这?句话当?当?成了江肃的质疑。
李寒山心中万分纠结,如同?天?人交战,足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委屈皱一皱眉,小声道:“这?本书……本来也就没几页嘛。”
江肃:“什么……”
李寒山:“我全看完了。”
江肃:“……”
江肃深吸一口气,以他的身份,他着实没什么责怪李寒山的立场,对方?看看春宫图册怎么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见得连人家的这?么点爱好都要剥夺。
只不过……江肃也不由开始好奇,李寒山可是?将这?本书全都看完了,那这?书上到底得是?什么有趣的好东西,对李寒山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江肃不由想了想方?才这?书掉落在地时,他匆匆瞥过几眼?的画面。
他记得,这?画像是?乌歧的画风,书页之上,好像还有许多?字。
而乌歧以往是?绝不会在画册之上写字的,李寒山方?才看得如此津津有味,应当?也是?因为那些字。
江肃只迟疑了片刻,便在桌边坐下,二话不说打开了那本春宫图册。
他心中实在好奇,却不想这?举动在李寒山眼?中,着实……着实怪异极了!
心上人当?着他的面,在神色严肃地翻看一本艳书。
李寒山站得颇远,可他眼?力好,哪怕这?么远的距离,略微眯起眼?睛,他还是?能看见书上内容的。
于是?李寒山微微踮脚,试图看清江肃究竟在钻研这?艳书的什么地方?。
他看见书上画面不堪入目,全书少说有大半篇幅都是?书中的二位主角在各种地方?交欢,而江肃神情严肃,好似面前放着的不是?一本春宫图册,而是?一本剑谱,他正在认真钻研,那神色看得李寒山羞愧不已,看看,江肃完全不为所动,怎么他就……就这?么容易受到这?种书影响呢?
一定是?他心不定。
李寒山深吸了一口气,原想强将心中一切念头都压下去,可他日夜牵挂于心的心上人,正当?着他的面翻看一本满是?孟/浪之事的艳书……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刺激的事情。
他又不是?出家几十年的老和尚,看见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能心定!
可李寒山知道,江肃不喜欢他这?样。
哪怕他心中再有杂念,也绝对不可以在江肃面前表现出来。
江肃翻了几页那书册,有些感慨,道:“乌歧护法进步倒是?挺大。”
李寒山:“嗯……”
“这?小人画得比之前好多?了。”江肃说道,“故事写得也不错,就是?这?字啊……啧,还是?得练练。”
李寒山立即点头,道:“明天?就让贺副使?去教他。”
江肃又道:“这?么好一个故事,非得掺杂这?么多?床笫之事,未免也太荤了一些。”
李寒山:“嗯。”
江肃:“若能去掉其中三分之二,倒是?个不错的故事。”
李寒山:“嗯嗯。”
江肃感慨:“想不到乌歧护法竟能写出这?样的故事,这?大概便是?铁汉柔情吧。”
李寒山:“嗯嗯嗯。”
江肃:“……”
江肃终于觉得,李寒山好像有些不对劲。
李寒山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敷衍他,他不由放下手中书册,而后抬首看向?李寒山,便见李寒山目不转睛看着他,那神色似乎有些古怪,江肃还想追问,李寒山已一把?拉开了房门,干巴巴说道:“屋内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屋外?廊中灯光洒入屋中,江肃看得清清楚楚,李寒山脸红了。
江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李寒山扭头就跑,而江肃坐在屋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春宫图册。
他看见李寒山的反应,好似终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他想,寻常人看见这?种书,总归是?该有些反应的,就算那反应并不厉害,不至于诱发身体?之上的变化,可好歹也该有个面红心跳,只有他,除了那次受到花时清情蛊影响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外?,他好像便再无这?等感受了。
他也早觉得,自己对李寒山的感情单纯是?朋友之间的情谊,而这?感觉同?儿女情长相比,情似已够了,却并无一丝欲/念,他从头到尾,差的也就是?这?一分欲念。
可这?欲念二字……说来自他到这?世界后,便好似从未有过那种感觉。
江肃想到止水剑派的功法,修至他这?层境界的,剑谱之上称之为欲无求,而止水剑派还活着的人中,也只有他修到了这?层境界。
江肃原本并未多?想,可而今看来,他已经忍不住有些疑虑。
总该不会……真的是?他的剑法出问题了吧?
江肃原本觉得,修习止水剑派的剑法,应当?做到无欲无求,这?样剑术方?能大有进展,可贺灵城与他说,温青庭本人便从未恪守这?心如止水的规矩,他私下早与谢无有所来往,而即便如此,他剑法之高?,已算得上是?那时候数一数二的高?手。
江肃实在分不清这?剑谱所言真假,他觉得这?一切疑惑,或许只能等拿到下册剑谱后才能解开,而他此刻的怀疑……或许也只能等到那时候。
江肃迟疑片刻,再翻开那春宫图册,认真看了起来。
不应该啊。
他总不至于是?个性/冷淡吧。
江肃将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数遍,除了觉得故事不错之外?,实在索然无味,到最后他也烦了,想着有这?时间他看剑谱不快乐吗?干脆将书往桌上一丢,上床睡觉。
而李寒山在外?闲逛许久,方?才偷偷摸摸溜回来。
李寒山见江肃似乎已抱着剑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走过去,他一眼?看见春宫图册就丢在桌上,吓得绕了一大圈,避开那春宫图册,摸到床边,看江肃睡在里侧,他停顿片刻,不知为何,他甚至不敢全部将外?衣脱掉,只是?去了外?袍,而后便合衣躺在外?头。
他紧张得脊背僵硬,一夜辗转反侧,到了翌日凌晨,方?才勉强入睡,只是?还未歇息上多?久,便听得屋外?吵闹,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外?头似有几人争执,李寒山认出其中一人是?贺灵城,而另外?一人……
李寒山不由微微一僵,觉得这?声音真是?耳熟极了。
是?教中的周长老。
此人最擅投机取巧,是?个十成十的墙头草,偏偏又有不小的野心,对教主之位颇有兴趣,李寒山一向?很讨厌他,而今他听见周长老的声音在屋外?,下意识便爬了起来,身旁的江肃也睁开了眼?,蹙眉询问:“怎么了?”
李寒山还未来得及回答,二人便清楚听到了门外?周长老怒气冲冲的大喊。
“你们?都忘了温青庭吗!”周长老怒道,“那人可是?正道中人,你们?就这?让他睡在少主屋里?”
贺灵城道:“他二人感情甚笃,又有何不可?”
周长老道:“少主还年轻,怎能如此淫/乱胡来,作践自己的身体?!”
江肃:“……”
李寒山:“……”
江肃深吸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外?头乱喊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此人在魔教中的地位显然不会太低,而听此人的语气,这?人显然就是?李寒山成为魔教教主路上的绊脚石了。
不错,他们?还没到魔教,没眼?色的人就撞上来了。
江肃压低声音,问:“外?头的是?什么人?”
李寒山答:“是?我教中的周长老……”
江肃明白了。
周长老这?名字,他在书中可看见过不少次。
这?人最好投机,知谢则厉喜欢美人,原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谢则厉作教主夫人,可不想谢则厉只有断袖的癖好,对女人并无兴趣,而周长老倒也不气馁,竟将自己偏房所生的双胞胎儿子一道送到了谢则厉床上。
谢则厉果真颇为受用,那二人受宠,周长老自然也沾了不少光,而教中不要脸成他这?幅模样的人实在不多?,他平日还以此为荣,这?也就罢了,他后来又打上了李寒山的主意,想朝李寒山房中送美人,好在原书中李寒山并无兴趣,他挫败了数次,便也打消了这?念头。
江肃算了算时间,现今好像正是?这?周长老想往李寒山房中塞小美人的时候。
江肃想,谢则厉已随楼鄢去了梅幽宫,教中由李寒山管事,周长老自然要担心失了靠山,迫不及待想用老办法来讨少主欢心,那么忽然出现的他,对周长老而言,显然是?极为碍眼?的。
他想到此处,周长老已不顾贺灵城劝说,直接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江肃原只将这?位周长老当?做是?随风摇摆的墙头草,还想着此时此刻周长老必然要好好讨好李寒山,他可没想到这?周长老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下一刻他便猛然记起——糟糕,那本春宫图册,他还丢在桌子上。
果真,那周长老直接闯入屋中,贺灵城与乌歧等人则尴尬站在门边,几人均一眼?便看见了江肃丢在桌上的那本图册,屋中静默半晌,忽而便听周长老痛心疾首开了口。
“少主!”周长老说,“教主才离开几日,你便如此放纵,如何对得起教主——”
“你是?何人?”江肃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们?魔教什么人都可以随意闯到少主屋中来吗?”
周长老冷哼一声,道:“我是?教中长老。”
江肃反问:“贺副使?,你们?魔教长老一贯如此无法无天?吗?”
贺灵城自然顺着他的话接口,道:“教中以教主为尊,而后便是?少主,位卑之人,自然不可随意擅闯高?位者的屋子。”
江肃道:“那可有惩罚?”
周长老急匆匆打断二人交谈,道:“贺副使?,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就是?教主在此,也不会如此与我说话。”
江肃又问:“你到底是?谁?”
贺灵城道:“江少侠,他是?我教中周长老。”
“哦,原来是?周长老,久仰大名。”江肃故意一拖音调,道,“我常听江湖中人说,您算是?教主岳父,那也就是?少主的长辈,身份自然与其他长老不同?,若是?想闯少主房间,好似也并无不可。”
周长老:“哼,你知道便——”
“可我常有疑惑。”江肃挑眉道,“妾室的父亲都算不得岳父,那教主禁/脔的父亲,又有如何脸面,以泰山自居?”
周长老没想到江肃会忽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被噎了一句,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江肃说的可无半点虚假,而教中也时常有人拿此事讥讽他,他一时气急,抬手指向?江肃,可来不及反骂,江肃已冷冰冰道:“我一向?不喜欢别人这?样指着我。”
“你……你这?正道狗贼!”周长老骂道,“你不也是?对着少主卖弄色相,你有什么脸面——”
“我与你可不一样。”江肃说道,“你可要问问你们?少主?”
李寒山立即开口,道:“当?然不一样,你我生死至交,无论你往何处,我皆愿以命相随。”
江肃原只想要李寒山说一句不一样,倒不想李寒山自己加了这?么多?词,他不由稍稍一怔,却也觉得如此无碍,他便再看向?周长老,道:“长老是?初犯,我想少主念及旧情,应当?不愿处罚长老,可若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轻易能结束的了。”
周长老气得脸色煞白,指着江肃的手都在簌簌发抖,他想出言反驳,却又被江肃打断了话。
“只是?少主心软,我却不一样。”江肃说,“你若再用手指着我,我现在就将你的手指削下来。”
周长老:“……”
周长老知道,眼?前这?人,是?江肃。
而江肃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他以往也曾从江湖传言之中有所听闻,若江肃真想这?么做,那他是?绝对躲不开这?一剑的。
周长老沉默片刻,默默便将手放了下来。
贺灵城恰在此时开口和起稀泥,笑吟吟道:“好了,大家都是?圣教中人,何必闹得不痛快。”
周长老冷哼一声,恶狠狠瞪了江肃一眼?。
江肃:“我也不喜欢别人瞪我。”
周长老:“……”
周长老扭头便走。
待周长老出了屋子走远,靠在门边的贺灵城方?才松了口气。
“原本我还有担忧。”贺灵城说道,“现在我放心了。”
李寒山心中不解,问:“贺副使?,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少主您心软,要受教中人欺负。”贺灵城说道,“可现在看来,有江少侠在就好。”
李寒山不由也跟着回首,看向?身后的江肃。
他也觉得,有江肃在就好。
江肃本就口齿伶俐,心思?甚多?,还颇为护短,无论做什么事,可全都是?向?着他的。
可李寒山还来不及点头,贺灵城已猛然冒出了下一句话来。
“看来正道侠客也没什么不好。”贺灵城说道,“江少侠一定能成为最好的少主夫人!”
李寒山:“……”
江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