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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姝之感觉自己做了冗长的梦,梦里似乎传来不断的低语声,有恳求有争吵,并且充满敌意,恶毒的言语里尽是杀意,只有一个声音始终维护着她,强硬执拗。
当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竹屋,两个人声音争执不断。
“姜姒,你竟然把这个外族女人带到我们苗疆部落来,你真是疯了!”
姜姒婉媚的声音里透着冷意:“她是我的妻主,我自然要把她带回来。”
“你——”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惊骇不已:“你竟然在外有了妻主?”
“你还记得你当初是这么跟我们承诺的吗?你说会让苗疆重新繁盛,不会重蹈你爹的覆辙,不会耽溺于情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你父亲当年简直如出一辙,随便被滇王几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苗疆这么条性命交付于你!”苍老虚弱的声音痛心疾首。
“咱们苗疆当初就是因为你爹蓝玉的背叛才会落得人尽可欺的下场,蓝玉他却丝毫不顾及族人的��活,只知道争宠夺爱,难道连你也要这样?”
姜姒的声音顿了顿:“族长放心,我不会变的和父亲一样软弱无能......但是秋娘她与我母亲不同,她是与我交付过真心的,她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不是母亲那种薄情寡性之人。”
“女人为了骗男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信不得啊!”族长气得用竹杖狠狠杵着地。
“秋娘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姜姒大声叱道,狐狸眼里怒气冲冲。
从她榜眼及第开始,他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
她洁身自好,他送给她的那些男人,她一个都没碰,和月冠仪成婚之后,更是从未在外面沾花惹草过。
她是这世间罕见少有的女人,她会疼爱自己的夫郎,任凭外界如何羞辱欺凌,她都会百般维护,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这些都是他无比向往的。
即使在滇王府中看到了太多肮脏苟且之事,见惯了女人的薄情,他也隐隐怀揣着一丝希望。
他表面上厌恶女人,厌恶情爱,实际内心比谁都渴望温暖,被谁都渴望被倾慕的人捧在掌心疼爱的滋味。
直到秋姝之的出现,她带给自己的那些温暖,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亮温暖,彻底将他隐藏在心底的心思全部连根拔起。
是她的出现让他明白并非世间的所有女人都薄情,并非世间所有男子都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他有了秋娘,他以后的人生不会和父亲一样凄惨无光。
他不会跟别的男人争宠,不会独自守在冰冷的屋子里痴痴枯等到天明,流进了眼泪。
族长冷冷一哼:“我怎么听说她不光是朝廷官员,还是月冠仪的妻主。”
强烈的独占欲从姜姒眼底闪过:“秋娘和他不过是风场做戏罢了,他只有一个夫郎,就是我。”
“那你怎么跟她解释你如今的身份?你可是骗了她这么久,你就能保证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会变心?”
他沉默了半响后缓缓说道:“我知道族长的忧虑,您放心,我在秋娘身上种了苗疆的诡蛊,只有我的血才能解,若是...若是发现她负了我的真心,都不用我们出手,她自会皮肤溃烂,肝肠具碎受尽折磨而��。”
族长这才放下心来,拄着拐杖慢慢离开:“你好自为之吧。”
屋内重归平静。
一双温暖的手掌执起她的手,温热的低吻落在她的手背,姜姒声音缱绻:“妻主,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解蛊的。”
她适时地动了动头,装作朦胧不知的睁开双眼。
“妻主,你醒了?”姜姒趴在床头,惊喜的说道。
他脱下了中原服饰,穿上了苗疆衣裳,传统的深蓝色苗布,窄袖上绣着苗□□有的精美锡绣,一袭墨发轻轻垂在身后,只有几缕发丝垂在胸前,头上戴着铃铃铛铛的银饰头冠,说话时会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清脆击玉般的声音,异域风情撞上他本就妖异绝美姿容,堪称人间绝色。
“这里是哪儿?”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环视着周围。
这里是一座山林间的普通竹屋,由于密林遮挡的缘故光线更是显得有些阴暗,门外偶尔有几个孩童走过,每个人的手里都抓着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把玩。
姜姒微微低头握紧了她的手:“这里是苗疆。”
“苗疆?”她故作吃惊:“我们怎么会跑到苗疆的地盘来?苗疆是滇王的领地,要是被滇王发现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说着她抓起姜姒的手,奋力的从床上做起,拉着他就要往外走:“我们得快点溜出去,这里很危险,蓝儿你别怕,我会带你离开的。”
即使自己身陷囹圄,却还不顾一切保护着自己。
姜姒莫名的笑了起来,绝色容颜的笑容既感动又苦涩,心中对她的歉疚感也越来越深。
满心的负罪感让他噗通一声跪在秋姝之面前,泣不成声:“妻主,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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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得知消息赶到月冠仪身边时,是半月之后了。
神机营连夜奔袭,生生跑��了三匹马才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了如今代为掌管锦衣卫的长安手上。
得知消息的长安瞬间褪了血色,险些连脚都站不稳,别人不知道秋姝之在长皇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但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那般不顾一切的疯狂痴恋,一旦秋姝之出事,殿下怕是也不想活了。
但这样的危急关头,手握大权的月冠仪绝对不能有事,他一旦再出事,滇王便真真是势不可挡了。
“你书信中说的模糊,殿下到底怎样了?”他刚与神机营汇合,便急匆匆下马询问张骁月冠仪的近况。
张骁叹了一声:“自从发现驸马的尸体之后,长皇子殿下便口吐鲜血昏��过去,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中途殿下他清醒过一次,但一醒过来就寻��。”
“割颈、服毒、咬舌、甚至吞碎瓷片,幸好被锦衣卫拦了下来,但他又开始不吃不喝,连着好几日滴米未进,前几日身子已经彻底熬不住昏��过去。”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长皇子的性命安全关乎朝廷社稷,你们就这样放纵他自残!”长安怒不可遏,就差那马鞭子抽她了。
张骁表情无奈:“长皇子手握重权,我们阻挠他自己已经是冒着被他砍头的风险了,阻拦殿下的话,殿下会下令处��我们,不阻拦,朝廷也会下令处��,能撑到您来的这一天已是不易。刚才才醒,为了不让他做傻事,卑职冒险给他为了镇静的药物,总之,您快先进去劝劝殿下吧。”
事有轻重缓急,长安只能先恨恨的剜了张骁一眼。
“对了。”张骁拦住他:“还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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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缓缓推开门,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拉扯声。
明明是青天白日,这屋里却始终阴沉沉的,闯入房间的光阴将屋内卷起的尘埃照亮,灰蒙蒙一片。
他慢慢走近,看到床上躺着的人,顿时哀痛的哭了出来。
不到一个月,月冠仪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形容憔悴面容枯槁,眼中一片��灰,看不见一点光彩,嘴唇苍白皲裂,脖子上被一层纱布绕着,不时还有鲜血从里面渗透出来。露出衣袖的手臂上也划满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
他真是往��里折磨自己,奄奄一息的样子,甚至让人怀疑他还能撑几日。
他已经没有半点活下去的欲望,曾经风华绝代,冠绝倾城的第一美人足足苍老了几十岁,像一张写满了苦楚的纸被揉碎,连苦涩的字迹都是潦乱的。
殿下这一生太苦。
长安哭着跪爬到床边,腰间的佩剑佩刀深深抵在他的腰窝:“殿下,殿下,您想开点,你这样折磨自己,秋大人她九泉有知也会心疼啊。”
月冠仪空洞无神的脸里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呼吸都带着混重的��气。
长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紧握住月冠仪的手:“殿下,卑职知道您心里记挂着秋大人,想追随她离去,但你也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啊!那可是秋大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月冠仪��一样的眼神终于掀起一丝波澜。
“孩子?”他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声音沙哑粗涩。
“是啊,为了孩子您也得好好撑下去!”长安心中渐渐升起希望,殿下这么爱秋大人,她的遗腹子,一定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孩子...我和秋娘的孩子、”月冠仪眼中涌起一丝神情眷恋。
看着月冠仪温柔起来,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月冠仪一把拔出他腰间佩戴的短刀,尖锐锋利的刀刃狠狠插入自己的腹部,鲜血霎时溅满帷幔。
“秋娘不在,我要这孩子有什么用!”月冠仪撕心裂肺的尖扯嘶喊着,恨意滚烫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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