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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善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给口吃的吧。”老妪祈求的说道。
“大善人,我好饿。”小孩子拉了拉胡老爹的裤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装着渴望。
胡老爹迫使自己不看孩子的眼,怅然道:“唉——我也没办法,你们走把。我真的已经没办法了。”
这些都是外村过来的,来了一波又一波,一开始胡来跌几乎拒绝不了,现在,不拒绝也没办法,来要吃的人太多了,他也真的管不动了。
“好了,好了,你们快走。”围观的村民赶紧过来赶人。
院中西厢房内,身穿直裰的老大夫边收药箱子边说道:“外伤已无大碍,清心静养数月就能下床。”
胡有财支这身子,不在乎自己怎么样,急道:“大夫去看看我黑子哥吧,他腿坏了,全身的骨头都疼,关节浮肿,”说了许多的病症,渴盼的追问,“大夫您是有名的神医,可有办法治?”
老大夫笑的和蔼:“单听你说,老夫不好断定,只有见了人才知道。”
请大夫来是胡有财的意思,就是为了治疗黑子。
短短数月,黑子走动起来都难,期间来看过他一次,他说了很多,但没得到一点点的回应,最后,胡有财要挟他,说,“你不答应看大夫,我就跟你一起死。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黑子没说话,之后的很久胡有都财拒绝吃药,直到黑子答应看大夫为止。
今天,大夫请来了,还是神医,说话很油滑,充满希望的胡有财又急又不好意道:“那劳烦您快去看看,离我家不远,劳烦你。”
倚在门边的胡小满回头,冷冷看了胡有财那张又喜又悲的脸一眼,朝着院子里的蚯蚓喊道:“去吧他们都赶走。”
蚯蚓的令,甩着尾巴兴奋的从门楼上窜出去,它从天而降,众人眼花,呼啦一下朝两边散开。
胡老爹松口气,把这些人放心的交给蚯蚓,背抄着手,迎上老大夫,几个人结伴往黑子家去。
把屋子里的人赶走,胡小满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冷峻的面容对目光闪过的胡有财,“你跟黑子不对劲。”
她用肯定的语气,吓的胡有财几乎炸起来,强自掩饰,“我跟黑子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他是我兄弟,你瞎说什么呢?”
胡小满:“你当其他人的眼都是瞎的?当初我爹,你大哥被打残,也没见你拼死去请大夫。”
这般凌厉的话瞬间击溃胡有财,他慌的从床上爬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小满,小满,不怪黑子哥,是我,是我”是怎么了?胡有财说不出口,捂脸闷声痛哭,倒在炕边不敢抬头。
一切都是凭感觉的猜测,此时看老叔为情所困的痛苦模样,胡小满愣怔住,不敢相信,真的是这样。
“感情有很多种,你还太年轻,分辨错了也是有可能的。”她蹲胡有财身边,满目复杂。分不清这是安慰还是进一步的证实。
胡有财转过身攥着她的胳膊,流着眼泪,坚定又孤独,哽咽道,“我不想他死,不想他痛苦,我不能没有他,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但心被狠狠的攥了一把,又酸又疼。
“你好好养病吧,”胡小满不知道该怎么做,挣开胡有财的手,急慌慌的夺门而出。
用枕头埋住脸,胡有财缩卷在地上,眼泪流了一缸。
“姐——姐——”惊蛰追着胡小满叫。她猛地转过身,惊蛰被她阴鸷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不死心的问,“你去哪儿?”
“我想静静。”
惊蛰挠头:“静静是谁?”
胡小满挂着冷霜的面瘫脸抽了抽,又生出一巴掌呼死他的冲动。
她心烦气躁的在外面转悠,遇见的人无不是打招呼,没一个清静地,又回去,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发呆。
想不明白从不扭捏,娘炮的老叔为什么喜欢男人,他喜欢男人,该死的喜欢男人。
应该怪黑子张的清秀,脾气好,又太会照顾人。他要是五大三粗老叔不会喜欢上男人,都怪他。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老叔天天跟黑子混在一起,恨不得跟黑子张在一块,自己怎么就没有一点意识呢。
真是他娘的该死,女人不好吗,喜欢男人。
傻叉。
越想越气,胡小满特想抽自己几下。
“姐,吃饭。”惊蛰捧着碗蹲在她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也不明白姐姐在烦什么。
胡小满把大海碗拿在手里,里面还是半稀不稠的粥,她扬手,狠狠的摔在地上,心里的气犹发不出去,又一掌把石桌批成两半,精致的小脸狰狞到扭曲。
低头一看,对上惊蛰的深长的眼睛。
“姐,你怎么了?”惊蛰问的小心翼翼,不敢松手。
他掌心的伤还未痊愈,胡小满挣了一下就停住,冷静道,“好了,我没事儿,你可以松开了。”
惊蛰歪头看她,深吸了口气,有些留恋她身上淡淡清香。
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姐,不要气。”
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自己生闷气。胡小满随意点了点头,摸这惊蛰的脑袋,又响起胡有财。她头疼的叮嘱,“等会儿就说我不小心摔了碗。”
她把碎瓷片收拾了,让惊蛰拿去丢掉。复又出去往黑子家去。
这时天已经黑了,在门前要饭吃的人还没走。
“蚯蚓,把人赶走。”每天都有人堵门,胡小满的耐心早就被磨光了。
一群坐在地上衣衫褴褛的人中站出来一个老头。
他叫住胡小满,对着她拜了拜,道,“求姑娘在施舍一口饭,我们这就要去逃难了,这一走……”
老头用黝黑粗糙的手掌抹眼角,哽咽了了声接着陈述,“这一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求姑娘施舍点口粮,让我们有力气走出去,找条活路。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
“我奉劝一句,最好不要出山,流民不让迁离。”胡小满冷静的面容显得很是无情。
老头孤注一掷道:“我们听说有许多人往南方去了。十里八村的人都走了,反正在哪里都活不好,不如出山闯一闯。”
他们去意已决,胡小满不好在多说,回家去地窖里舀了足够十来个人吃三餐的粮食,拿着给了众人。
千恩万谢的场景她看多了,让人直接赶要粮的出村。
“以后不管是谁,跟村里谁家有亲戚,只要是流民,都不准放进村儿,”胡小满看着一众讪笑的人,暴脾气都犯了。
这些要粮的外乡人,大多数都是跟村里某某人有亲戚关系。要不然根本进不到村里,真当她是机器猫,口袋里能源源不断的掏出东西。
被指桑骂槐的人赶紧催着外乡人走,一点儿的质疑也不好意思有。
胡小满在靠山屯有绝对的话语权,做什么都没人质疑,周边的村庄的人都在逃难,她说对村民说‘不’,众人便都不走。
她组织护村队,外人不敢轻易闯进来。她组织打猎队,全村老少吃大锅饭,没饿死一个。
一切的一切,众人不听她的听谁的?不服她,服谁?
半路上遇到去而复返的老大夫他们,回到家,胡小满问黑子的病情。
老大夫摇头:“病人骨头坏了,恕老夫无能。”
下意识的,胡小满隔着堂屋门儿朝外面的西厢房瞅了一眼,压了声音道,“还有多久?”
老大夫心有灵犀,低低说了一句。她心里咯噔一声。
“爷爷,这事儿我跟老叔说吧。”胡小满最先想到的就是胡有财,怕他承受不住。
拼了命也要给黑子请大夫,老叔对黑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呢!胡小满拉回心思,拒绝多想。初知道的时候她愤怒,不敢置信,现在只剩焦虑。
胡老爹不疑,催她快去。
“怎么样?大夫怎么说?”躲着不敢见人的胡有财眼睛肿的像桃儿,听见脚步声瑟缩了一下,看见是胡小满,就急急追问。
“以前也看过许多大夫,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应该有心理准备。”对老叔头一次这么委婉,胡小满不忍说残忍的话。
胡有财脸上的期盼渐渐消失,退了一步跌坐在炕沿儿。
没有痛哭流涕,悲伤欲绝,平静的让胡小满感觉到诡异。
“老叔?”她试探着喊低这头看不清脸的少年人。
胡有财抬头看向她,悲伤的笑了,“我没事,这样的话我听好多次了。但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救黑子哥的办法。”抽抽酸痛的鼻子,他把眼里的水雾逼回去,接着道,“小满,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不普通’人苦笑:“我能帮你什么?”
“我想带黑子哥离开,”几乎是脱口而出,胡有财打算了很久,从第一次知道黑子的病药石无医时就生就一个想法,离开。寻遍天下名医,治好他的病,然后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一辈子。
为了黑子,他要抛家舍业?爷爷奶奶怎么办?忍住涌上来的怒气,失望,胡小满问:“你打算去哪儿?”
忍不住,她又几乎嘲讽般反问出事实:“黑子会跟你走?”
胡有财垂下头沉默,喃喃道:“他会同意的,只要你肯帮我。”
“你要去哪儿?”胡小满执意问,怕他在一声不吭的消失。
“去哪儿都可以,小满,只有你能帮我。”
“你觉的我会帮你?你心里除了那点可怜的爱,还装的下别的吗?”
胡小满攥住想打人的手,苦口婆心道:“你知道外面有多乱,走不出二里地就的被流民抢光,你跑不掉。还有黑子,他需要的不是你的冲动,他也不需要,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胡有财能下床行走时已经是两月后,天气干的很,他裹着薄薄的夹袄,愈发显得削瘦,脸上也没年轻人该有的精气神儿,神情萎靡,两颊泛红,嘴唇干的脱皮,慢慢走在乡间小道,身边来往的都是神色匆匆的村民,他们都要往新盖好的祠堂去,胡有财也是。
祠堂内聚集了男女老少,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胡有财站在掉光叶子的梧桐树下,呆泄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定格在一群少女的其中一个。
会议开始了,祠堂门前的台阶上站着胡老爹,族长,矮子,还有胡小满。
“都静静,大家听我说两句,”胡老爹锵锵敲响了铜锣,大家都停了议论声,看着他说话。
“先下都九月份了,这天儿终于是凉了,明日就开始翻地撒种,不耽搁明年收成。”
话音未落,众人议论开:
“拿啥下种我家就剩半口袋粮食,播了种人吃啥哟!”
“先撒点萝卜种啥的,等下了雪就出了。地里长点青苗苗也好。”
“那还有种子!没有了,家里留的种子被瘪犊子孩子偷吃了。”
“播了种万一跟去年似的,不下雪咋整?”
“那不是糟蹋了呀。”
“现在不下种等这明年饿死咋的?”
议论来,议论去,一是缺种子,二是怕撒了种明年不出苗。毕竟在好的地也经不住滴水不沾。
胡老爹他们也在讨论,担心的情况都一样。
“小满,你啥意思?”
胡小满抬头看万里无云的天,抿抿嘴:“播种的事情个位都是老手,我不懂,不说了。我是想说打猎的事情,一是山上的野物快被杀绝种了,二,下雪定封山,打猎行不通了。”
若不是前后环拥几座深山,靠山屯的人早跑出去逃难了,要知道十里八村都想进山,打那吃不完的猎物,但没有好的猎手也没有胡小满跟蚯蚓这俩变态,是以早就出山找活路去了。茫茫山村,几乎就剩靠山屯还守在原地。
当初说过不管各家的粮食问题,胡小满也确实没管,是以在这艰苦的世道里各家还都藏着粮食,现在听胡小满的意思,打猎要终止。这怎么行?这不是要命吗。
众人炸起来,异口同声的反对,不打猎他们吃什么?还有一个冬天要过。夏天的时候听说别村的都把树皮,野草拔下来吃了,现在,大冬天的野草也没得。
胡小满呵斥:“慌有什么用?各家都想想是播种还是不播。”把担心的都说出来,“播种明天还有希望,不下种子开了春野草长出来了也饿不死人,都好好思量思量。”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这话千古不变。。
胡老爹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嘀咕:“藏的粮食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