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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歇息一会儿,试着吆喝这群狼进林子。
其他人骑马跟上。
奔走在夜色雪地中的另一群人相扶携着,向茫然不知的方向走。他们毫无士气,走的七零八落。
“都跟上,”楚娉婷不知道是第几次喊。自己也觉的有气无力。其他人动一动,还是老样子。他们走了许久,带的东西几乎全部丢了,若不是后面有追兵,大多数人都走不动了。
“二宝——”走在最后端的朱子修惊叫一声,扑过去试图把倒地的二宝拉起来。
二宝摆摆手:“我没事。”
他手臂上被刀砍中,流了许多血,痛了很久,这会儿倒在地上简直不想起来。
朱子修同样狼狈,顺势坐在地上,道:“你伤口可有裂开?”
“没有,”二宝又感觉到疼痛,将手臂插到雪窝里。呵呵笑道,“你去看看惊蛰吧,他不要命太傻了。”
是呀,太傻了。蛮子兵追上来的时候他强撑这杀敌,来不及就替楚娉婷挡了一刀。伤上加伤,要挂了。
朱子修想不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干嘛。为何替楚娉婷挡刀的不是他?看现在,她对惊蛰多好。
楚娉婷这会儿正习惯性的给躺在担架上的惊蛰掖衣角。环境简陋,担架是藤蔓做的,御寒的衣服是单薄的。她心里窝这一股气,不知道怎么发泄,每看到惊蛰青白的脸,她就有掉眼泪的冲动,宁愿躺在这里是她自己。
不要人救,心里被震动的承受不了。也被现实的困境压的起不来,曾经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我给他把脉,”朱子修不得不打扰发呆的楚娉婷,她呆了很久。队伍早就停下了,他私心里也不愿意看到这样颓败的楚娉婷。
楚娉婷连忙把惊蛰的手拿出来,抑郁的眉眼看向朱子修,再三申明,“你一定要救活他,不能让他死了。”
朱子修‘嗯’了声,点点头。心里满是苦涩,他知道,自己与娉婷在没机会。似乎连默默喜欢的资格也没了,她的全副身心都挂在这个叫惊蛰的人身上。
脉搏还算强劲。朱子修在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惊蛰。他有这世上不多见的坚韧。
“二宝。”惊蛰喃喃这睁开眼,转动着眼珠想要寻找二宝的身影。在昏迷前,他眼睁睁的看着二宝受伤。
楚娉婷一把攥住他的手,眼中似有泪光闪现,忍住哽咽道:“他没事。你呢,你还好吗?”
惊蛰动弹不得,挣这身子想要起来。
“你别动呀!”楚娉婷急的腔调都变了,又不敢碰他,紧紧攥着惊蛰的手。
“二宝。”
楚娉婷朝身旁人喊:“去将胡宝禄叫来。”又扭过脸来一股脑的询问,“你那里疼?要不要喝水?”
惊蛰重新闭上眼,低不可闻的念了一个‘水’字。
“拿水来。”
水和二宝一同来的,楚娉婷将水囊递到惊蛰口边,被他躲开了。他紧紧的看着二宝,把目光定格在他受伤的手臂上,脸上挂满了自责。
知他,懂他的二宝扬起手臂摆动几下,浅浅笑道:“你看,我没事。别担心我了,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可还好?”
惊蛰闭上眼突生难过。没办法想像二宝出了事,姐姐会怎样。
“你别睡,”楚娉婷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独自坚强这道,“把水喝了,我带你出去,找最好的大夫。”
楚大小姐何时伺候过人,尽量小心了,可还是灌了惊蛰一脖子。觉的自己没用,她眼圈又红了一层。
面对着这样一个这样楚楚可怜还处处透着坚强的女孩儿。惊蛰有气无力的叹气,问道“这是哪儿?”
带着浓重的鼻音,楚娉婷道“早就出了树林,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可能已经出了石村。”
闻言,惊蛰闭目喘息片刻,不顾阻拦挣扎着半坐起来。楚娉拦不住,委身坐在他身后将大半个身子都靠过去,给他当靠枕。
男女有别。朱子修看不下去,刚有动作二宝就抓住了胳膊。他看过去,无声询问。二宝没语言,松开他自己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道,“大小姐,让我来吧。”
“不必!”楚娉婷断然拒绝,又解释道,“惊蛰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亲自照看一下无可厚非。”
“那劳烦大小姐了!”二宝能说什么,总不能愣把人推开!默默推到一边,拍了拍脸色难看的朱子修。
这样的细微变故,惊蛰没有多少察觉。他闭目侧耳倾听,粗粗细细的呼吸声,风声都入他耳。附近并没有追兵。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出精神力探路。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
期间楚娉婷一直轻叫他的名字,见他不是昏迷过去,脸上闪现喜色。动手惊蛰放平。
“往那边走。”惊蛰看着近在咫尺,憔悴茫然的脸,吃力的抬起胳膊指想楚娉婷身后的位置。以笃定的口吻道,“一直往那边走,就能走出这片荒原。”
在思考的功夫。楚娉婷看他又闭上眼,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茫茫白雪,她微蹙眉,扭转回来想询问,却叫不醒惊蛰。
“朱子修,快,快来看他怎么回事!”楚娉婷麻爪,探手摸惊蛰鼻息,红肿的手早没知觉,摸不出鼻息,吓得眼泪砸在脸上,双手捧着青白的脸,埋头痛哭。
她突然崩溃,唬的一众人围上来,朱子修松开把脉的手,告诉众人没事!
楚娉婷拿着帕子撸鼻涕,脸皮有点发热!刚才的反应过激,不过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激烈就是没良心了吧?
“小姐,怎么走?”
王翦的声音把楚娉婷跑偏的心思拉回来。她没心纠结小女儿心态,面容严峻道,“就走那条路。”指着不明前路的方向,她暖心一笑,继而道,“我相信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惊蛰。王翦知道,惊蛰得了胡小满真传,本事不小,辨路而已。可惜他不会!
没人有疑议,抬着沉重的步伐转变了方向。惊蛰时不时的清醒过来,指引方向。
一行人走了两天,终于见到村落。
他们本就走迷了方向,追兵找不到,胡小满,也找不到他们。
她忍不住怪惊蛰本事没学到家,多少留着一丝丝线索,也不至于茫然,寻不到踪影。
南河总喜欢问“姑娘,我们怎么办?”
谁他妈知道怎么办,谁办去!胡小满心里骂这,脸上没有一点儿的不耐烦。“不找了,按照最初规划的路线走。”
寻找过程自然而然的碰到剩下的蛮子,得知二宝他们迷了路。她寻不到,却也稍稍放心,在多的,也没从蛮子嘴里问出来。只愿楚娉婷能把人完整无缺的带回来。
在地上粗粗画了地图,商量了几句便相对无言。只余噼里啪啦的火星爆裂声音。
南河斜睨着身边明显在发呆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把最近一直缠绕在心头的事说出来
“姑娘,我想挣份功名,让跟着我的那些人能正大光明的在这世上活人。”
抬眸看过去,胡小满眨眨眼,认同了他的想法,“是该有个正当身份。现在这世道乱的很,投军是条出路。但做了军户就要世代为军,未经准许不得脱离军籍。”
此时的军人很苦,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地各城服役。开了战便是人肉炮灰。
南河豁朗道“我光棍一个,没儿没女,不用管后世子孙了。倒是我那帮兄弟,不能一辈子做暗无天日的土匪。”
在场的都有过命的交情。并不怕他们听了去。
两个士兵惊讶了一下,就蹿腾南河把握好机会,这次他们杀了许多潜藏在大周的蛮子,是大功一件,趁机入军正好。
南河也是这样想的,但他想征求胡小满的意见。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胡小满给他喂了定心丸。有她相帮,南河这群人要好过许多,要知道凭借南河一人的功劳让那么许多的人入军户籍是不可能的。
她能将恩怨一笔勾销的相帮,是天大的恩情。南河当即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南河永记在心,将来结草衔环以报姑娘之恩。”
胡小满失笑,亲手把人扶起来。
这边刚扶起来,那边又跪下了。
几个人都看向跪的笔直的乌兰图娅。
“你这是几个意思?”胡小满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脚下的女孩儿。
布衣荆钗,她很漂亮,有逼人夺目的美。
图娅以头着地,看着眼前的鹿皮靴子道“求您收图娅做婢女。图娅愿永生永世侍奉您。”
她看起来很缺少婢女?图娅只适合做温室里的花朵。胡小满断然拒绝,“不必了,我不需要婢女——”
话没说完,自下而上的匕首擦着胡小满的胸口袭来。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任由刀尖从面前划过,然后抬脚,将人踢飞。
‘砰砰’几声落地响,图娅从屋中飞到屋外,砸烂了几个破筐,落在雪地里,稍一提气便吐了血。
一切发生的太快。反应过来南河跳起来抽刀,喝骂这‘找死’。
他奔出去用刀指着图娅,眼中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你退开,”胡小满有些好奇的看着缩卷这的图娅,“你为什么这么做?”
多可笑的行为。
“您退步了。”图娅的声音含糊不清。胡小满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品品才知道她再说自己在面对匕首时,退了一步。
她又觉的可笑。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收你做婢女?”
图娅爬起来,归归整整的跪好,重声重气道,“您被我逼退了。我有资格做您的婢女。”
胡小满真真笑出声,笑了一下就冷了脸,“想做我的婢女,有这点儿小聪明可不行。”
“我什么都能干!”图娅把头抬起来,用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目光看着她,道,“图娅愿意把命交给您。向伟大的太阳神发誓,此图娅生永不背弃主子。”
她只剩一双坚定不移的,真挚的,崇拜的眼睛。虔诚的态度像是在跪拜最伟大的神!
说实话。胡小满心里震了一下。
“你起来吧。”
图娅眼中划过惊喜,忍着腹部的剧痛站起来,渴盼的看着她。
胡小满给了她最后答案。
“以后不要给我添麻烦。”
“是。”
这便是同意了。
几人到达石村百里外的镇子,才真正得到喘息。这里完全是另外一派景象,有人,只稀稀拉拉少的可怜。跟荒村差别不大,同是饿殍俯野,气死沉沉。
南河拦住一位老伯询问“这里可有蛮子出没?”
老伯说有,哆哆嗦嗦吓的直抖。他们实在是太邋遢,衣物上尽是沉淀的血迹。
看样子。南河尽量温柔道“那你为什么不逃?”
老伯反问“逃去哪儿?”
南河哑然。
“劳烦找个落脚地。”胡小满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饼子扔到老伯怀里。
“饼——”
惊喜的吼叫一声。那老伯的眼睛真真放光,攥这咯掉牙的饼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事后引这他们去了自己家。
小小的,空洞的院子,最显眼的就是院中没有皮的树。门前躲躲藏藏这一个小孩儿,一个老妇人。
他们瘦到脱相,显得可怖。盯着骨瘦伶仃的狼,一老小也能产生吃念。
饥饿使人丧生了恐惧。
老头儿握这半块饼子跑过去,放在孩子嘴里让他咬。
“咬啊!”
孩子急的猫叫似的哭,咬这饼子不撒嘴,细细得牙齿怎么也咬不掉。
人间至暖至悲不过如此。
立在门前的胡小满闭上眼,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
几个汉子忍不住心酸,都别开眼不忍心在看。只图娅,反而瞪大了美目,一瞬不瞬的顶着,把这一幕永永远远刻在心底。
饥饿中的人,用饥饿的眼睛看着他们这些外来人。他们穿的污秽不堪,身上脸上却没有多少饥饿的痕迹。
士兵心软,把包袱里所剩无几的口粮,拿出来给了他们。
一家子跪在地上谢。
他们住进了这所院子,几人刚刚挤下。
从胡小满发型图娅坐婢女那一刻,她就尽忠职守的做个好婢女。脚步停蹄的烧了热水端过来。
“主子,奴婢伺候您洗脸。”
隔着朦朦水雾,胡小满已经懒得在纠正这个受过教育,一心想做个好丫鬟的图娅说话,用词。
她总是觉得自己做了地主。听见这些卑微的用词就犯膈应。图娅只有十五岁,还是个童工。她没有特殊的恶趣味。。
烫灼皮肤的湿热帕子糊在脸上,不由得就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