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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内的房子出现了不同程度被火焰烧灼的痕迹,小头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自认天下第一恶人,从没有怕过什么,但在这座空荡荡的村子里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寂静,自己的脚步声,反倒变成了敲在自己心脏上的铜鼓。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进了最大的屋子里,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焦尸,小头目反倒松了一口气。刚才走在村中小路的感觉像是走在黄泉路的尽头。
小头目伸出手,朝那焦尸的头上摸,手指刚一碰到耳朵里听到‘哗’的一声,黑焦的尸体如同一团黑雾,触碰一下就散了。升腾到空气中,小头目倒抽一口凉气,黑雾被吸进鼻子里,瞬间就呛的鼻涕眼泪横流。
他站起来,起到一半腿软,又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腿后退了,嘴里嚷嚷着,“真他娘的闹鬼,赶紧走。”
似乎是他的声音太大量,另一具焦尸也被震成了碎末,升腾到空气中,几个人眼前都蒙了一层黑雾。
鬼叫了几声,争先恐后的往外跑。一口气跑到村口,小头目瞅着墙壁上留下的字,狠看了一顿,有点儿犹豫,“你们说,咱们还要不要找过去?”
他身后,一个长了谄媚相的人眼珠子转了半圈,对几个人道,“咱们赶了两三天的路才过来,总不能白跑一趟,”又对着小头目提议,“大哥,要不先看看那些兄弟们是个什么情况,再做决断?”
小头目回头看了看村子,又看向朝南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就带着人找过去。
……
藏身在坡下的南河,看着他们朝预定的方向而去,展颜一笑,胡乱揉搓了一把图娅的头,“好样的,这次你帮了大忙了。”
他说完就走。图娅僵硬了半天,心说这点忙算得了什么,根本没办法跟自己犯的错相比。
就在刚刚不久前,胡小蛮制定了新的计划,从村子里找到羊皮纸上留下的字迹,让图娅模仿着在墙上写了字。
小头目带着人走了十里地,在周边又喊又叫,也没有得到回应。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已经找到这里了,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让人分成两拨去找。
晕头转向找到树林时,他看到了今生难以忘记的情景。
光秃秃的树木不规律的分布着,阳光从树杈上一缕缕的照射下来,形成一条一条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光线,被吊在树梢上的死人隐藏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死角,他们是隐藏在阳光背后窥探世界的鬼。
一阵风把尸首吹得左右摇摆。小头目打心底里开始发怵,隐隐约约细微的‘救命’声,传到耳朵时他拔腿就跑,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下。
小头目捂着鼻子回头看,就见一个血人从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爬出来。小头目感觉自己的腿被钉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过去,拔不回来。
娘的,这个时候应该跑啊,自己在干什么?小头目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走了过去,蹲下身,看着血人。
“你们遭遇了什么?”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诧异了一下就冷静下来。小头目心说,老子杀的活人多了去了,还会怕死鬼。
血人的声音虚弱,口齿却清清楚楚的说道,“我们遇见了邪灵,它把那些人全都害了。几个兄弟带着抓到周人离开了,他们都受了重伤,应该走不远。”
这个信息量有点儿大,小头目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接受,追问这邪灵是什么。
血人喷出一口血,声音更加虚弱,“兄弟,记得一定要把我们带回家乡。”
他像是回光返照,说了这一句话就头一歪,死了。
小头目喊了他几声,知道人死了连鼻息也没有摸,扭过头去就踹另外几个被吓坏的怂包。
“去把树上的人弄下来,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小兵照着小头目的话去做。爬树爬到一半就坚持不住掉下来。这让他们更加认定有邪灵的说法,要不然谁会那么无聊,把人杀了之后还要吊在树上,为了吓唬人?这个地方连他妈个鸟都没有。
小头目正犹豫脚下就踩到一块硬物,捡起来就发现那是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楚字。
“楚,楚,”嘴里咀嚼着这个字,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大周的那个将军不就姓楚吗。”
谄媚像人巴巴的跑过来,把令牌接到手里看,颠来覆去的说出一句,“他们该不会是抓了那个,大周的将军吧?”
小头目用一双惊奇的眼睛看他,挥挥手道“别你丫的做梦了。大周将军在他们的城里,根本不会露头,怎么可能来这个鬼地方。”
又念念叨叨的嗤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抓住,城门早被咱们攻开了,这令牌不可能是什么将军的。”
谄媚相拿着令牌分析,“那这是谁的?类似这样的令牌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就算不是大周的将军,也应该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找找就知道了。”
小头目带着人漫无目的的找,一匹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就算是为了口吃的也要追。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早就饿了。
追着走着,不知道绕了多少弯儿,绕过一块大石头迎面碰见一个人。
眼睛一瞥,小头目发现那匹狼站在不远处阴沉沉的看着自己。再看那人不但没有跑路,还匍匐在地上哭哭唧唧。
穿着短袍和甲胄,身材矮小,瘦弱不堪,一个大老爷们还哭哭唧唧,也只有周人才干的出来。
尽力表演的南河放高了声音,“救命啊,有邪灵,有邪灵。”
又有邪灵。小头目眯着眼睛四周围看了一遍,这里除了怪石,就是积雪,跟在树林里遇到的死尸和化成黑粉的焦尸比起来,这算个屁。
有两个人吧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南河拉起来。
小头目先给了他一脚,才问“你是什么人?”
南河正被踹在伤口上,疼得直翻白眼,在心里把小头目的祖宗骂了一遍,气若游丝的道,“我叫楚河。”
“谁他娘的管你叫什么。”小头目又给了他一脚,问他是干什么的。
南河疼的叫出来,“我是楚将军的干儿子。”
楚大将军有干儿子吗?小头目在想这个问题,南河也在想这个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是凭空捏造,南和他们没办法去证实,小头目他们更没有办法去证实。是真是假,要打的是心理战。
闻言,小头目把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磨搓着手中的令牌,道,“你是那劳什子将军的干儿子,你就以为老子不杀你?”
压制着南河的两个人收到小头目使得眼色,压制住南河,就要拿刀砍他。
南河鬼叫着,抱着头大喊“我知道军需物资藏在什么地方。”
“住手。”小头目上前一步,把他抓在手里,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知道军营里的粮食藏在哪里。”南河一字一顿,“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阴沉的眼睛闪了闪,小头目夺过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敢骗老子,老子杀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南河的心尖儿颤了颤,极力镇定着反驳,“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真的是楚大将军的干儿子,帮着他藏军需,我可以对天发誓说一个字的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小头目不言不语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发上端倪。南河不敢有丝毫的闪躲,用带着一丝丝害怕的目光迎上去。心里却在跪拜各路神仙。
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各路神仙,你们一定不要把我的话当真啊。
没有逼视出什么,小头目围着南河转了两圈,把大刀哐当杵在地上,阴笑着道,“拿老子寻开心?军中的粮草必定重兵把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重重松口气,南河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粮草进了军营必定是抢不到,但我知道运送粮草的路线。”
那这样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从粮草库里抢,这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在粮草队必经之路设下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那样不但粮食到手了,还立了一大功。自己可以去可汗面前请功领赏,到时候还能封个官,那以后的日子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小头目越想越心动,与谄媚相男子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南河被带走了。四周围彻底没了动静,胡小满才从藏身的大石头后面出来。
藏的足够隐秘,是为了预防那些蛮子还要在周围搜索一遍,哪知那些人兴奋的够呛,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了。
黑狼也从隐身的地方跳下来,走到她身边,用头蹭她的腿。
瘦高的样子,能看到肚子上的肋骨。胡小满发愁,若不是群狼饿得急了,自己不会让他们去吃那些蛮子的尸体,怕它们得病,蛮子就算是畜生也长了一副人型,他们吃人,狼吃蛮子。自己不希望是这样。
“去吧,”听着肚子里传来饥饿的声音,胡小满不忍心,让黑狼走了。
黑狼仰头狂啸一声,收到信号的群狼纷纷从山洞走出来,跟着头狼朝不远处跑,把蛮子的尸体拖到角落里撕咬。
等狼群吃饱,追上胡小满时,士兵也与她会合。
“怎么样?”胡小满语气轻松,略带调侃口吻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
士兵捂着胸口苦笑“到现在我的心还扑通扑通的跳呢。”
他就是林子中那个血人。士兵身材高大,骨骼健壮,风餐露宿又长了满脸胡茬,套上蛮子的衣服,弄乱头发再往脸上抹点儿污血,在树林里恐怖的环境下,谁会想他是个假扮的呢。
他们的运气很好,带着消息提前离开的士兵走到半路上,遇到护送粮食的队伍。
沙漠中翱翔,不惧严寒的鹰隼给他们送来了最新消息,这是一个引诱敌人倾巢出动的方案。
胡小满他们负责诱敌,府城那边的人随时准备出击。
蛮子的数量不多,但他们就像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偷东西。夜里潜入到繁荣的地方搞破坏,偷袭粮草库,在水井里下毒阴招损招用尽。关外又有数万大军驻守,楚大将军的军队忙着收拾自己人,忙着防守边关,疲于应对,也没有心思管这群老鼠。
胡小满他们一路收拾的这些蛮子,主要的作用是运输东西,运回同样黄青不接的大宛国。到了冬天,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抢,他们就拿大周国的活人祭嘴。
南河在醒来时,是在一座漆黑的小屋里。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稍微动了一下,没有被束缚的感觉,就扶着墙壁站起来,慢慢的摸索着走。
摸到窗户边,从细缝里看到挂在天边高远的月亮,才知道这会儿是夜晚。
被抓到后走了一天的路,突然就被打晕了,可能是怕自己记住路线,中间醒了几回,也不知道现在过了几天。
他是自愿的,当鹰隼把消息带过来的时候,他就这样决定,以身犯险。
这个诱敌深入的方案是楚大将军亲自敲定的。如果成功,自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退一万步想,能杀了这么多蛮子也够本了。只是可惜了自己这辈子还没娶个老婆,生一堆孩子。
脑子里冒出的那个身影,把南河吓得脚软。赶紧甩甩脑袋,把痴心妄想甩掉。
他倚着墙滑坐在地上,心里很平静。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
他本是千里之外一个小镇上再普通不过的人,长到十几岁进了铁匠铺,跟着师傅学手艺。师傅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儿,时隔十几年,他仍然很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丹凤眼柳叶眉,挺翘的肉鼻子附近分布着点点雀斑,巴掌大的小脸上,笑的时候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他就喜欢看那姑娘笑,每对着他笑一次,就觉得心里泛甜。
他总是让着她,宠着她玩,天长日久的越加的喜欢。可恨的是,没过多久,女孩就与门当户对的另一户人家定亲了。那是师傅为他女儿定下的。
女孩仍一如既往的待他。
记得很清楚的是那一天,他打完铁回到后院,女孩在厨房门口招手叫他,“南哥哥呀,你过来。”。
一碗热腾腾的白面,面条,杵了他手里。对面就是女孩笑的甜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