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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烦闷得想要抓头发，居春安慰道：“姑娘何必自谦，你已经做到了几乎所有大夫都做不到的，这先天性的心疾非同一般，譬如姑射阁主娘胎带来的那些毒一样，或许世上有许多事，终究是人力不可为。”
她没有唉声叹气，可是话中难免露出几丝疲惫。
聂韶音一顿。
抬头，她深深地看了居春一眼，看得居春心里发毛，问：“姑娘，怎么了？”
“你这段时日，忙里忙外的，是不是累着了？”聂韶音咬着笔头问。
居春目光一滞，道：“没有呀。”
眼前这位主子目光清澈，瞳色有些浅，颇有一种能够看穿人心的感觉，令她担忧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让聂韶音察觉了！
聂韶音歪着头，看了她良久，忽而笑了，道：“没事就好，如果太累了，你就和紫衣换换，可别累出病来，到头来还不是得我给你治疗！”
居春心弦一松，笑了笑，道：“姑娘放心，虽然琐事多了些，我还是能应付的。可能是这些日子总在外面跑，风雪又比较大，故而显得我有些憔悴？”
“确实，瘦了点。”聂韶音叹了一口气，将一口没喝的参茶端起递给居春，道：“我前几日歇了那么久，精神养得极好。现在呀，需要好好进补的是你，折枝园这边的事情忙完后，给你几日休沐，你好生歇歇。”
居春一怔，望着那茶杯，咬了咬下唇，接了过来:“多谢姑娘！”
聂韶音淡笑:“不谢。”
她又道：“好了，还有几位病人在等我。医馆这边你就别操心了，我上晌让紫衣送去了一张新的折枝园图纸，让工匠们改一改，你多督促督促。”
聂韶音重新低下头，目光放在那图纸上，眉心微蹙。
遇上疑难杂症，攻克之，是她的兴趣爱好。对此，她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但是……有几个难关是她穷此一生也没办法的。
第一个是癌症之类的绝症，第二个是先天性的一些疾病，第三是艾滋。
而到了这闵梁王朝，有一些原本的医疗常识被打破，又被灌输了一些新的东西，她要学习的还很多！
居春知道她现在没有心思思考其他，只是点点头：“居春明白。”
“对了，折枝园的藏心苑那边修得怎么样了？”聂韶音又问。
她在倾云山庄耽搁了几天，这边琢磨着君晓的病该如何治疗，也是时候关心一下藏心苑的进度，及早由她一人全权治疗，总好过君晓留在宫中继续被太医祸害的好。
居春答道：“藏心苑已经按照姑娘的意思，全部都修好了。今日恰是木匠那边过来做家俱，待这些物件儿做好了，便可让那位小主子搬进去。”
提到这茬，她总算明白聂韶音在烦恼什么了。
先天性心疾，不就是那位公主——君晓么？
她总是这般，不遗余力地去对别人好！
聂韶音对目前的进度也算满意了，道：“嗯，藏心苑单独出来，我画的图上非但没有加廊道，还将藏心苑的独立性彰显出来了。届时那孩子住进去以后，便不让任何人靠近那边。”
虽然是养生馆，好在庄园够大，她还是开辟了一些自己的居所，开了侧门可以直通。
其中，分了一个藏心苑，留给君晓住。一座暖冬阁，是她自己住的。这两座庭院与其他员工宿舍稍微有一点距离。
简单交代了一些细节，聂韶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居春也去忙了。
居春下楼的时候，最后几级楼梯，看见紫衣从下面上来。
她脚步微微缓下来。
紫衣刚刚从外面回来，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本来长得也算不错的五官，却因为终日淡漠的神情，难以令人第一眼便注意到她其实长得不错。
见到居春，紫衣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问：“先前小姐差梵音去寻你，你去哪儿了？”
“在外头跑。”居春答道。
紫衣又问：“梵音派去折枝园找你的人，说你不在折枝园。而我过去之后，也没看见你。”
居春重复说道：“说了，我在外头跑。”
“好，你在外头跑。”紫衣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拾级而上，道：“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清楚。她恩怨分明，若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今生今世，都不可能！”
这话，听得居春心口猛然绞痛！
可却始终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道：“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与紫衣擦肩而过，两人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不多时，居春已经走出明镜台的门口，紫衣却顿住脚步，看着门口若有所思，眉头拧得紧紧的。
蔺梵音步上台阶，问：“紫衣姐姐，居春姐姐她……”
“你听到了？”紫衣转头朝蔺梵音看去。
蔺梵音一愣，薄唇紧抿，没有说话。但是，一双剑眉却蹙起，显然对自己的猜想感觉到忧心。
他是个什么性子，紫衣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小小少年简直就是聂韶音的狂热追随者，可以用信徒一词来形容！
从他看向聂韶音那近乎虔诚的目光，便能知道他不会有二心。故而，紫衣没有避讳地道：“有些人，或许注定会成为陌路的。”
早点提醒蔺梵音，让蔺梵音做好心理准备也好，至少，倘若某一天居春真的反过来咬聂韶音一口，蔺梵音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护住聂韶音的！
“确实如此。”蔺梵音应了一声，垂下了眼眸。
见紫衣往楼上走了，他拧了拧眉心，下楼。
有些人，注定会成为陌路的，说的是居春么？
看紫衣这个状态，再想想聂韶音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心中有数，紫衣断然不会这样说。
可是，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将居春当做左臂右膀，聂韶音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蔺梵音一边思考这些，一边往后堂账房走去，走到账房门口，又恍然过来，心道：姐姐的心思若是这般容易让我猜到，那就不是姐姐了！她做事一定有自己的主张，我只要相信她、一路追随就好，想这么多干什么呢！
想通了，他才推开门扉，继续工作。
关上门的时候，又想到：不过，还是要多盯着居春，万一她真的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