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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非要赔偿明镜台这几日的损失，也说得过去。可是精神损失费，还是第一次听说！
聂韶音但笑不语。
张荣低头，狐疑地看了下去，接过发现更多匪夷所思的说法：“医药费、误工费、 名誉损失费，经济损失费……你还能巧立多少名目来要这个赔偿？”
再看汇总，林林总总以上条款算下来，竟然共要赔偿两万五千六百七十八两！
狮子大开口啊！
“大人慎言。”聂韶音不悦地眯起眼眸，声音也微微沉冷下来，道：“我可不是巧立名目。好端端的开个医馆治病救人，行的是悬壶济世的事。可我却在天子脚下、在自己的医馆内，平白无故遭了冤屈，还坐了牢。”
“怎么说，我都是清清白白的一姑娘家，竟然落下了这样的黑历史，这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难道我不应该要求精神损失费么？”
“这是第一！”
“第二，我几日没有上工替人看诊，耽误了许多一直由我亲自跟着的病人的病情，这算是误工。我需要给病人们一个交代，而始作俑者，难道不该赔偿我误工费么？”
“第三，为此耽误了病人们的病情，影响了疗效，害我声誉受损，这不是需要给我个人名誉损失费么？我明镜台无端端被封了几日，还出了命案，日后肯定许多人都对我那里产生敬畏之心，这不是需要给我医馆名誉损失费么？”
“最后，经济损失相信张大人是最容易理解的了，那就是明镜台被大理寺封禁几日，整个医馆少看了多少病人，少卖了多少药材，可我请的人是要付薪酬的、铺子也是要交租赁金的，几日来，损失了多少？”
“大人，关于这些流水收入，我可是根据明镜台开业以来所有的营业额平均出来的数值，并非胡乱捏造一个金额，绝对公平公正！”
她义正词严地说了这么多，条分缕析头头是道，竟然把张荣这个铁面判官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辩才，张荣在公堂之上见过的无数名嘴大状，都要甘拜下风啊！
偏偏，她温温柔柔地说出来，半点骄矜都没有，心平气和有理有据！
“所以……我相信，大理寺绝对不会让我这么个小女子吃亏的，你看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若自己去聂府或者找宁夫人，他们身份高贵，想要吃了我，岂不是太容易？”聂韶音缓缓又道。
说得那叫一个委屈。
别说张荣，就连紫衣都是震惊的。
紫衣昨日就知道聂韶音会来找张荣，目的是为了让张荣出文书勒令聂家和宁夫人赔偿，可紫衣一万个想不到，聂韶音竟然这么能说！
竟然这么敢说！
昨日，聂韶音让蔺家兄妹二人连夜做了这么几分账目明细，今日一早便送来了温泉别庄，在用早膳之前，聂韶音拿着那些账目，跟君陌归在书房里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这些账目便多了一些字。
原来，竟然是这些！
也不知道逸王刚刚发现聂韶音这么多赔偿名目，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张荣觉得自己不但说不过聂韶音，就是连多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聂韶音还一脸的委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道：“大人，我心理很脆弱的，若是这次遭罪没有得到安抚，指不定就精神错乱了。如此一来，我极有可能再也不能醉心于医术的研究，连普通的病症都看不好了。”
“日后，凉都就会少一位名医，百姓们就少一位活菩萨！日后，若是皇族之中某些位高权重的人得了重症，我大概也一辈子拿不起银针了！”
“想必大人也是知道的，我每次施针，都需要用自己的精气神消耗出去。这心情一旦不好，哪来的精气神呀？”
这些话算得上歪理连篇了，偏生她又说得十分在理！
紫衣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这番话，几乎能让张荣吐血！
张荣想起来，上次聂韶音来大理寺给云萝说情，也是条分缕析头头是道，一口一个道理，唱作俱佳声泪俱下，最后说得他不得不把云萝给放了。
因此，看见她，他就头疼。
没想到，这次比上次还厉害！敢情她上次还没有使出全力呢？
“聂姑娘，你老实告诉本官，上回你说谅解云萝，放了她……是否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闻言，聂韶音眨了眨眼睛，旋即赔笑，倒是说了老实话：“也没什么好处，那毕竟是宁夫人拜托我的，我也就要了几千两金子压压惊而已！”
张荣瞠目：“所以说，你这回只开了两万多两银子，还是要得少了的！”
聂韶音摊手，一脸无奈：“没办法呀，性质不一样。上次宁夫人找我说的是私情，这次是公事公办嘛。明镜台的损失确实是这么些，我不能杜撰太多不是么？至于压惊费那些……我也酌情消减了不少啦。”
她讪笑。
这还不是知道聂家的家底不怎么厚，怕要太多了聂劲峰拿不出来，到时候跟她翻脸嘛！
要是聂劲峰彻底翻脸，非要搅弄风云把父女关系拿出来说道，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告诉张荣的！
张荣：“……”
这么难缠的人，跟瘟神无异了，赶紧送走了事儿！
*
出了大理寺，聂韶音命连五赶车去聂府。
“居春那边都安排好了么？”聂韶音坐在马车上，靠着靠枕闭目养神。
紫衣答道：“居春办事仔细，小姐可以放心。”
说着，又疑惑问道：“小姐为何不先去找宁夫人？只要宁夫人给了银子，聂太医就算再不情愿，还能越过宁夫人去？”
他们能够出发去聂府，自然是已经从张荣那里要到了赔偿文书。回想张荣巴不得将聂韶音赶出门的样子，紫衣还觉得有些好笑。
有了官方的文书，聂劲峰哪怕是端着父亲的架子，也不得不替崔氏拿出这份赔偿来。
聂家也是靠聂劲峰发达起来的，底蕴不深本不富裕，一万多两银子估计也要亏空了！
还真期待看到聂太医脸上会是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