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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事故，疾病，每天都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因为这些死去，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是被诅咒所害，你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吗？”
肃穆的声音回荡在殿舍里，夜蛾正道一字一顿地发问。
“——你到底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
沉默。
虎杖犹豫了半晌，“因为是遗言啊，细节根本无所谓吧，我只是想救人而已……”
“遗言吗？”对方重复道。
我在心中叹气，这可能不是正确答案。
“你是按别人的要求来解决诅咒的吗？”
老实说我也很诧异，但少年漫可能就是这样，年轻的主角为了完成亲人的遗愿定下人生目标，最后通过努力走向成功的故事，听起来很合理——但那不是虎杖。
也许是我好感度太高了吧，我对虎杖总有种十分盲目的自信，就单单是为了遗言，普通人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从亲人的死中感悟到了什么？让他最后做出了去救学姐，救伏黑惠，进而救更多因宿傩而死的人的决定？
“不及格。”夜蛾正道评价道。
轻飘的一个抬手，玩偶堆中一个中等个头的布偶自己站了起来。
这种小把戏比大叔的臭脸更讨人喜欢，我观察对方的咒术，对照看过的“笔记”分析到底是哪一个，为死物附加固有个格和灵魂，将咒力打入非生命体驱动的诅咒——
「咒骸」
这个名称有种微妙的既视感，作者跟我一样是个死火海都看的老日漫迷吧，浦原喜助可能会跨次元飞过来跟他打三百天的命名官司。
但在那之前，施加了咒术的布偶朝虎杖的脸激射过来，小鬼拿包就挡，咒骸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书包上。
从虎杖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一拳的劲儿比想象中要大，可惜不是我来接，所以具体有多大我也不太清楚，以至于稍稍有那么一点好奇。
下一秒，虎杖伴随着夜蛾校长的解说被布偶打飞出去，我思绪一顿，倒也不必这么及时，你这样搞得好像被我诅咒了一样。
「需要帮忙吗」
我有点心疼小鬼被疯狂殴打。
“用不着！”
虎杖咬牙切齿地回复道，书包扔出去却没把对方打趴下反而又挨了一拳，叽里咕噜地滚出好几米远，撞到柱子上才捂着头停下。
我的心情一言难尽，这傻孩子跟个**绒玩具较什么劲儿呢？
真正的敌人是夜蛾正道的问题啊，而且布偶那种软绵绵的东西，你使再大劲儿也只是白费力气吧。
可密集的攻击让人来不及思考太多，咒骸的攻击一刻不停歇，小鬼的防御左支右绌，没一会儿又被撂倒一次，虽没受伤但样子也是狼狈。
我理解年轻人被戏弄后那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愤感，为避免虎杖也变成那样，我决定在事态恶化之前给他一点提示。
「你是因为什么而去收集手指的」
“因为爷爷的遗言啊！”
「就只有那个吗」
虎杖愣住，身体停滞了一瞬，接着立刻被打飞，刚起来的思路估计啥也不剩了。
「如果他没说过那句话，你就不去了吗」
“开什么玩笑如果有人**，我能置之不理吗？！”
说得对啊，问题就在这里。
“咒术师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校长适时地提出关键。“你会目睹很多死亡，同伴的，陌生人的，自己的，当你因为诅咒**时，你也要告诉自己是因为遗言，转而去怨恨对你寄予厚望的爷爷吗——？”
“不对——！”
虎杖喊得比他还大声，少年原地暴起接住飞来的布偶，身形一转就绕到了身后，一个强人锁男，手脚并用地将咒骸的四肢限制在无法攻击到他的范围内，自己则缩在后面。
“因为那是，只有我能做到事。”虎杖气喘吁吁，眼神却很坚定，“我听说，只有我能容纳宿傩的手指，其他人都不行。”
“不只是因为爷爷叫我去做。即使没有那些话——！”
“在我洗澡，吃饭，看漫画，心情跑神的时候，想起现在可能正有人因宿傩而死，在这种时候，难道也要我骗自己说跟我无关吗？”
“——我不要那样！”
少年人的嗓音回荡在宽敞的大殿内，清澈而急促，我却忍不住想要轻笑。
你看，这就是热血少年漫的定义了，哪怕知道是套路，知道他会说出不得了的话，但当你亲眼看见有人这么说，亲耳听见有人要这样做，那种仿佛血液在燃烧的战栗感仍存在于每一颗少年人的心脏里。
“——我不知道自己死时会怎么想，但至少现在，我不想为自己的活法后悔。”
就像人类趋光和动物畏火的本能被融合。
“——我要试试，让那些人逃脱不正确的死亡。”
在这一刻，小鬼就是那颗令人向往，也令人为之颤抖的太阳。
***
面试通过后，一系列入校程序准备完毕，五条悟带虎杖来到宿舍，一座简单的二层学生公寓。
咒术高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单人间，私密性很棒，方便了青春期的男孩子做一点不可告人的事。
打开门，房间内视野开阔，该有的家具都有，内部设施一应俱全，小鬼来时打包的那点东西估计都填不满这间屋子，我们得尽快出去采购物资，收拾被褥，打扫房间……总之，比我打工时住得要好。
活力四射的小鬼进了屋就先贴自己女神的海报，五条悟在后面看他，也不说要干嘛，也不走，就一直站在原地，搞得我也是如芒在背。
用我前生今世的头发来作证，五条悟是在看我。
他在透过虎杖的身体观察深埋在他心中的另一个灵魂，可我现在就是个迷你的灵魂团，被虎杖的灵魂包裹在内部，两团灵魂纠缠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
见过鸡蛋没？现在的虎杖和我大概就是蛋清和蛋黄那种状态。
五条悟顶着他那高贵的六眼，目光透过眼罩，清晰而尖锐的钉在了我和小鬼这颗后天形成的鸡蛋上。
不管他是不是特意来刺我的，总之大白天的赖在学生宿舍不走的老师真的是有伤风化，应该被吊起来火刑。
……
不，火刑个屁，要和平。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冷静，决不能被两面宿傩影响！
人类当习惯了总会留下些坏毛病，比如犯错了会烦躁，明明是自己出了毛病，变成人外之后却理直气壮地埋怨起五条悟，要不是他一直看看看，我至于被大佬的灵魂激起情绪吗？讨厌。
讨厌的五条悟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一动不动地靠着门框，这出真的很让人暴躁。
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但老子就是不开口，我看咱俩谁到底能耗过谁。
五分钟过去了，我们没分出胜负，虎杖发现了身后未走的五条悟，并不委婉地开始表示送客。
“五条老师你怎么还在这？”
说送客都抬举他了，这就是赶人，但是虎杖goodjob！
“我在这影响到你了吗？”
“影响到我了，”虎杖说，这面不改色的能力，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是我活着时面对领导最想得到的东西！
五条悟被虎杖的耿直发言噎了一下，但他无所畏惧，反而上前两步又想凑近小鬼说话。
我觉得这样不行，你个男老师老离学生这么近算怎么回事？
就在我犹豫是挺身而出还是提醒虎杖离这种人远点的时候，五条悟伸手，抚上了虎杖的脖子，虎口卡住喉结，然后——开始收紧。
小鬼当时就懵了，眼睛瞪得老大好像有多不可思议似的，这个人原本就是要杀你的你惊讶个鬼？我又急又气，趁着虎杖失神的功夫强行抢夺了揉体，一脚蹬出去——
被接住了。
没关系我早料到了。
五条悟兴味地勾起嘴角，我也冲他笑，漆黑的咒纹还没完全浮现，我的另一条腿已经抬起来，借着脚踝被人抓住的姿势狠狠一记横踢。
五条悟完全没想到小鬼的腰这么有劲儿，猝不及防之下被我直接踹出去，整个人砸破墙壁瞬间消失，期间撞穿了好几间学生宿舍最后穿楼而出。
我没动，烟雾过后五条悟果然又他么毫发无伤。他掸着肩膀的位置好像在清理灰尘，实则藏黑的制服上连尘土都没有一粒。
“火气很大嘛。”
“你到底想干嘛？”
装摸做样的家伙，果然让人火大。
“不干嘛，”五条悟像个遇上新鲜事物的小孩子，一会儿歪头，一会儿手扶住下巴盯着我，跟拉磨的驴一样不停地绕圈。
“不管怎么看你都是两面宿傩……性格的偏差也太大了吧，你真的是诅咒吗？”
好家伙，三句话差点揭我的底，我面上不屑，实际上心底已经狂冒冷汗。
“就为了这种无聊的事？”谢天谢地我一紧张就容易演技超常发挥，“既然这么好奇，六眼的你不会自己看吗？”
说话带刺真的好爽，一边找茬一边心虚可真刺激。
“我有在看啊，”五条悟回答，“正因为看不出问题来，所以才想请教当事人是怎么回事嘛，诅咒之王有何见解吗？”
“你看不出来？”
“我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就好，我咧开嘴角，将本该和煦的笑容定格成嘲讽。
“真没用啊六眼，但咒术师的疑问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我意识一沉，把已经冷静的小鬼甩到了身体外侧。
空荡的房间内虎杖和五条悟面面相觑，前者悄悄退后了两步，表现出对后者突如其来的谨慎，五条悟沉吟片刻，“不好意思啊，我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为了科学研究之类的你会相信吗？”
虎杖：“……出门左拐谢谢。”
看来是不信啊，小鬼，算你有点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