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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暴打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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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人”自从改名为“子楚”被立为嫡子后就搬到了太子府的侧院中居住,这样一来既方便他与华阳夫人培养感情,又能接受自己父亲的教导。
    子楚对自己的新生活很满意。
    吕不韦因为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得到了太子柱的认可,被正式指给公子子楚做老师,身份地位大大提高了,他也对自己的新生活很满意。
    可谓说,二人认为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当秦王所派的宦者匆匆赶来太子府内,宣太子柱与公子异人立即进秦王宫中拜见君上时,公子异人刚刚陪着自己的父亲与养母用完早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跟着吕不韦学习。
    待瞧见府中的仆人脚步急促地走进他读书的房间内,俯身禀报道:
    “公子,君上急召您与太子殿下入宫,殿下已经坐到马车上了,让您快赶过去。”
    子楚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玉冠看看歪了没有,对着吕不韦笑道:
    “先生,子楚就先入宫了,待回来后再跟着您读书。”
    吕不韦也用手捋着下颌上的短须,欣慰地笑道:
    “公子终于等到君上的召见了,想来他必定会问您如何看待长平战事与赵、魏、楚二家合纵的事情,公子可根据不韦教给您的说法加上自己的理解,阐述观点给君上听,记住,您讲的好不好不重要,但一定要让君上看到您在这两件事情上是殚精竭虑的思考,并且形成自己的理解了,作为一国继承人能独立思考很重要。”
    “是,子楚记下了!”
    嬴子楚伸手按着漆案从坐席上起身,对吕不韦作了个揖就兴冲冲地笑着随仆人走了。
    等进入宽大的储君车厢内后,瞧见正闭眼跪坐于坐席上休息的父亲,嬴子楚先行了礼,而后跪坐于父亲身旁,又是憧憬又是忐忑地小声道:
    “父亲,子楚离秦多年,已经好些年未曾到大父跟前拜见了,心中有些紧张。”
    太子柱闻言遂睁开眼睛看向身旁温润如玉的儿子,即便他多年前因为这孩子身上的黑色胎记和性子而不喜欢他,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变了,这个儿子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是以短短几日朝夕相处下来,他倒是真的对子楚有了几分喜爱,再加上晚上华阳夫人的枕头风,他已经彻底把子楚看成了他的继承人。
    望着儿子孺慕的眼睛,他不禁伸出大手拍了拍子楚的胳膊,宽慰道:
    “子楚,你无需紧张,你大父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对小辈还是可以的,再者你于秦有质赵之功,与你大父有相同的在他国担任质子的经历,想来他不会不喜欢你的。”
    “嗯,孩儿明白了。”嬴子楚也笑弯了凤眸,不禁在脑海中幻想出等到达宫中后,自己大父夸赞他的模样。
    太子府与秦王宫离得不算太远。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太子柱与嬴子楚就到达了秦王宫内,秦王稷的满腔怒火还没消下去半点,就听到宦者前来禀报
    ,父子俩到了。
    拿着软布擦了好一会儿青铜佩剑的秦王稷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很好,宣二人速速进来。”
    “诺!”
    低眉垂首的宦者转身离去,武安君和应侯悄悄将身下的坐席往后蹭了蹭。
    身着黑衣身高相仿的父子俩一胖一瘦、一前一后的穿着丝绸白袜缓步踏进了光滑的章台宫木地板上。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砰”的轻响,随之而来的就是仿佛瞬间暗了一个度的内殿,走在其父身后的子楚疑惑的往后瞧了一眼,而后瞬间明悟——大父的年纪大了,老人怕冷,宫殿门得速速关闭。
    唉——就是门一关,这内殿变得没那般亮堂了,看起来暗暗沉沉的让人心中不太舒服。
    太子柱走到距离漆案二米远的地方站定俯身道:
    “儿臣拜见父王。”
    紧随其后的嬴子楚也收起脑袋中关于内殿亮不亮的乱七八糟思绪,崇拜的看着自己跪坐在漆案前的祖父,激动的跟着俯身道:
    “子楚拜见大父!”
    秦王稷仍旧用软布擦拭着手中的青铜剑剑身,瞧也不瞧俯身行礼的父子俩,随口道:“就地坐下吧。”
    “就地?”
    太子柱环顾四周,发现平日里这内殿起码有七、八张坐席,可惜今日仅有两张,一张应侯占了,另一张武安君占了,连支踵都没有多余的,他不由疑惑的瞧了自己父亲一眼。
    嬴子楚幼时也没有来过几次章台宫,更别提十几年过去了,他更是不知道此宫内的规矩与摆设是如何的,看到没有别的坐席与支踵,他也不是没在邯郸过过苦日子,当即就跪坐在木地板上了,只是没有直冲,臀部直接压着小腿肚很不舒服,坐不了一会儿就得换个支踵。
    瞧家儿子说“跪”就“跪”,太子柱也不好说别的了,跟着就地跪坐下去了,可惜——他胖,平日里有支踵还好,如今是真的“跪坐”,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小腿肚上,让他整个人不舒服极了。
    偏偏今日的老父亲瞧起来脑袋上像是飘着一块厚重的乌云一样,周遭青铜灯架上的蜡烛将其的脸色照得忽明忽暗,映衬着老父亲手中的青铜剑箭身极其锋利。瞥了一眼武安君和应侯面无表情的样子,太子柱忍不住在心中反思自己了,他这些日子监国时兢兢业业的,除了将子楚立为嫡子外,也没干别的事情啊?
    怎么今日这二个人瞧着都不太想搭理他呢?
    心中不解的太子柱看着迟迟不开口的老父亲。
    整个内殿只有五个人,很安静,除了能听到秦王稷拿着软布擦剑的声音外,其余人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分明。
    太子柱跪坐的很不舒服,一刻钟的时间里忍不住挪了好几次姿势,但摄于老父亲的威严,他也不敢站起来。
    跪坐在他的斜后方一米远的嬴子楚虽然感觉小腿压的都要麻了,但为了给大父留下个好印象,他一直在强忍耐着,面上还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又
    过了一刻钟。
    太子柱已经满头大汗了只觉得两条小腿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与他的上半身分离了。
    嬴子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仍旧能坐着不挪动姿势,可惜他脸上笑不起来了。
    即便他再不了解自己的大父,单单感受着如今殿内古怪的气氛,他心中就莫名有些惴惴不安的,已经彻底将他来时他大父拍着自己肩膀表扬的幻想场面抛之脑后了。
    太子柱看着擦了小半天剑身的老父亲,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内殿的安静:
    “父王,您今日看起来很是压抑,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秦王稷将手中的青铜佩剑放在面前的漆案上,双目灼灼地望着自己的胖儿子,叹息道:
    “柱啊,寡人今早与武安君已经从应侯口中得知了长平战事的泄密真相,非我秦人这边出了纰漏,而是赵人那边出了一位十分聪明能从细微战术变动中窥到我军临阵变换主将的最高机密。”
    “寡人有心想要将这位大才请入咸阳封为国师,可是赵丹已经先一步这样做了,寡人很是嫉妒,心中藏着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万分不甘。”
    父子俩闻言眼睛“唰”的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来父亲/大父是在生赵丹那个竖子的气啊!
    不及太子柱开口,嬴子楚就拱手冲着漆案的方向拜道:
    “大父,子楚质赵多年对赵丹的秉性还是有自己的认识的,此人没有他大父赵武灵王的英明神武,也比不上他父亲赵惠文王知人善任,赵丹目光短浅且往往会把自己的喜爱和厌恶全都放到臣子身上,依靠爱与恶来给人升官、贬官,罔顾臣子本身所获得的功劳,像他这种庸碌之人是不可能会长久的留住人才的,子楚想大父喜爱的大才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弃邯郸而去,投奔咸阳了。”
    “哦?”秦王稷闻言惊喜的看了自己的透明人孙子一眼,出声询问道:
    “寡人未曾想到,子楚你竟然将赵丹看的还挺透彻的。”
    [得到大父的表杨了!]
    嬴子楚高兴的合不拢嘴忙又跟着道:
    “大父,孙儿有一些浅薄的见解,全赖平日里父亲和不韦先生的教导。”
    “不错”,秦王稷随口夸了一句,而后双眸像是黑豹盯着猎物一样,紧紧地盯着子楚询问道:
    “子楚,你在邯郸待了多年,你知道赵康平,赵先生?”
    “赵康平”,嬴子楚疑惑地重复出这个名字,而后诚实地摇头道:
    “回大父的话,子楚未曾听说过,也不认识此人。”
    “哦——”秦王稷拉长声音。
    武安君和应侯又悄悄将坐席往后蹭了蹭。
    嬴子楚倒是也没有说慌,他是真的不认识赵康平!前年他与赵姬初相识时,赵姬二嫁给他,赵家本家的家主得到消息后很生气,他自视身份高贵,看不起一卑贱商贾,自然也不会去找赵家家主,还是吕不韦前去找了赵搴,给他疯狂灌输“异人未来必定大有出息的话”,才让赵搴给咬牙忍下了
    继吕不韦之后,赵姬给自己找的第二个“良人”。
    在这期间嬴子楚也好,吕不韦也好,甚至包括赵搴在内,这二个人都没有把“赵姬”的亲生父亲“赵康平”看在心里。
    笑话!我堂堂一秦国王孙,我赫赫一有名卫国大商贾,我赵家一族之长,我们二个人办事情需要知会你“赵康平”一个唯唯诺诺,依靠主家的庇护才能勉强在邯郸生存下来的小小商贾吗?
    是以,嬴子楚连赵搴的面都没见过,哪还可能去见自己更加卑微的“岳父”呢?
    秦王稷将视线从孙子脸上转到儿子脸上,挑眉询问了相同的问题:
    “柱,你也不知道康平先生吗?”
    太子柱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如今知道的赵国有名有姓的人物,遂也诚实地摇头道:
    “回父王的话,儿臣不知。”
    ”唉——看来玄鸟的确未曾偏心。“
    听着老父亲/大父这莫名其妙的感慨,太子柱与嬴子楚简直是一头雾水。
    武安君和应侯都同时垂了脑袋,只想捂脸,这真的是“非子的后代”不争气,怨不得人家“造父的后代”跟在后面捡大漏啊。
    秦王稷神色莫名地低头看了看面前案上已经被宦者们重新整理好的竹简。
    他从一堆竹简中取出来那两卷《赵康平见赵王》以及《廉颇问康平秦军新战术》文章,“砰!砰!”两下就一前一后的照着父子俩的脑袋上丢去。
    竹简来的又快又狠,没等父子俩反应下来,头上的冠就被打歪了,额头生疼,一卷竹简顺着额头往下滑落到他们的怀中,白皙的额头上也出现了几道红痕。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脑袋瓜生疼的父子俩连个闷哼声都没有敢发出来,拿着手中的竹简不知道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听到老父亲/大父张开尊口道:
    “你们俩打开竹简看一看吧。”
    “诺!”
    父子俩忙听话的翻开竹简,内殿的光线有些昏暗,不过还好摇曳的烛光能看清楚褐色竹简上的墨字。
    二人虽然自知,他们不能和老父亲/大父相比,但也不是像赵丹一流那般的庸人,看到竹简上的内容,二人瞬间明白老父亲/大父为何要这般恼怒了!
    如此这般珍稀的被仙人抚顶的大才,秦国若得不到,人家愿意为赵国卖命,这简直是比杀了老秦王都难受!怨不得老父亲/大父会这般生气!
    太子柱羞愧的说道:
    “父王,儿臣会想办法用重金、重位来请康平先生从邯郸入秦,到我咸阳担任官职的。”
    嬴子楚也双眼难掩激动与可惜的跟着道:
    “大父,康平先生懂战事且有一场奇缘,凭赵丹那庸碌的性子,他必不可能会甘愿一直停留在邯郸,以孙儿看来,他的才能足以担当我秦国国师一职!”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父子二人倒是比谁都识货啊!”
    秦王稷放声大笑。
    太子柱与嬴子楚也跟着笑。
    单单看着这二人相似的笑容都能瞧出来这确实是亲生父亲、亲生儿子、亲生孙子没错了!
    武安君和应侯闭了闭眼,有些不忍直视了,默默的在心底里为父子俩点上来两根蜡烛。
    果然紧跟着,二代人欢乐和笑的场面转瞬即逝,秦王稷笑声一收,两只大手拿起案上的一卷卷竹简,宛如攻城时所用的投石机一样,“唰!唰!唰”的一卷卷竹简像是密集的褐色大雨点子,朝着跪坐在二米远外的太子柱和嬴子楚的脑袋噼里啪啦的打去。
    父子俩瞪圆着凤眸看着一卷卷竹简来势汹汹地径直朝着他们的脑门飞来,躲是不敢躲多,只敢闭上眼睛。
    “砰!砰!砰”竹简拍到太子柱和嬴子楚脑壳子上的声音听着极其响亮。武安君和应侯单单听着都觉得脑壳痛。
    约莫十几息后,除了那卷记载着赵康平身份的开篇竹简外,漆案上所有的竹简、包括那个盛着绢帛的竹筒子都被秦王稷砸到了父子俩的脑袋上。
    要知道这可是整整一麻袋半人高的竹制品啊!
    看着被竹简埋了半个身子的父子俩,应侯和武安君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此刻父子俩脑袋上的冠已经是彻底歪到一旁去了,竹简将梳得整整齐齐的发丝勾乱了。二人的额头、脸颊,脖子上尽是被竹简砸出来青青紫紫的痕迹,子楚年轻,他的皮肤还是比他父亲嫩一些的,额头上白皙的皮肤青紫中带着血津津的伤口,眼皮子也红肿的老高,若父子俩以这般尊荣走出章台宫去,保不准不到下午,宫中得传出老秦王要废掉太子,废掉“嫡孙”的流言!
    瞧着父子俩委委屈屈的忐忑不安模样,秦王稷嘴角一扯勾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声音森然:
    “你们二人现在给寡人将所有的竹简都好好看一看,然而告诉寡人康平先生的才干究竟有!多!少!”
    “诺。”
    “诺……”
    父子俩忍着脑袋上的痛意,怀中,身侧,腿边尽是竹简,随手捞一卷就能看。
    太子柱左手拿起了竹筒子,右手也刚好拿起了记载《地窝子》的小竹简。
    嬴子楚泽拿起了赵康平提出赵、魏、楚二家应该结成统一战线的竹简。
    父子俩抿着双唇认真的看起一列列墨字,即便已经知道赵康平是个很有才干的人了,可当那些看起来新鲜,但却充满着深意的词汇映入二人的眸中时,父子俩的眼神都变得深了起来,呼吸声也跟着变大了,等看完手中的竹简/信筒子后,父子俩慌忙捡起新的竹简看。
    你一卷我一卷,你看我的,我看你的。
    父子俩边看着竹简,边将手攥成拳头锤着膝盖长吁短叹,或为康平先生的好计策而感慨,或为了这般一位大才竟然效力于赵国而可惜、懊恼。
    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父子俩总算是看完所有的竹简了。二人的眼睛亮的像探照灯一样。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二人都已经不自觉的忽略掉身上的酸痛与麻木了。
    武安君怜悯的看了看父子俩的膝盖,不出意外,等二人离去时得让人背着回太子府了。
    父子俩可不知道武安君的心思,二人凤眸亮的惊人,眼巴巴的望着老父亲/大父,自认为已经彻底弄明白大魔王的心中想法了。
    太子柱当即拍着胸膛高声感慨道:
    “父王,儿臣此刻的感受与您是一样的!玄鸟何其不偏爱我秦氏一脉!竟让赵氏一脉得到了这般仙人抚顶、智慧如此实用的大才!柱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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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去死吧!”
    秦王稷“嗖”的一下就举起案几上的最后一卷竹简朝着嬴子楚的脑袋快速投去。
    这卷竹简又迅又猛,甚至有了破空声。
    嬴子楚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太子柱从老父亲冷硬的语气中听出他父王此刻上是真的想让自己儿子去死的,他眼皮子一跳,忙伸出左手挡了一下,“啪嗒”一声竹简被他截胡,掉落到了他的左腿边。
     太子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的左手都要被竹简给打掉了,六十六岁的老父亲身体素质相当好,不若于壮年时拿着藤条抽他与哥哥的力道啊。
    嬴子楚也被吓懵了,呆呆的看着被老父亲挡下来的竹简,随后惶恐的看向漆案,只见他拿身高一米九,身材伟岸的大父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者。
    秦王稷从坐席上慢慢站起来,右手拎着七尺长的青铜剑,穿着白色的丝绸袜子,一步一步的踩着脚下打蜡的木地板,向他们父子俩走来。
    二米的距离,秦王稷每一步的落地声都像是一个闷鼓声一样落在父子俩的心头上,让二人胆颤心惊。
    嬴子楚的瞳孔增大。
    太子柱慌忙的翻开最后一个新竹简,瞧见其上写着:【赵姬者……其父乃是赵国国师康平也……贱婿远遁,外孙改姓矣!】
    嬴柱错愕的瞪大眼睛,“啪”的一下就举起右胳膊抡圆,甩出自己的大手,重重的将一巴掌拍打在了不孝子的左脸上。
    集中精神正关注着自己提剑大父的嬴子楚,玩玩没想到在他身前的父亲竟然在这关键时刻“背刺”了他?!
    没有丝毫防备就被父亲重重一巴掌甩在脸上,嬴子楚的身子瞬间就被打倒侧着身子趴在了地上,这倒不是他身子太弱了,而是他父亲太胖了,两百多斤的陕西大汉,那大手厚实的像是熊掌一样,再加上老嬴家的大力士基因,那一巴掌虎虎生风的扇在人脸上,啧——怕是分分钟能引起一场脑振荡。
    不懂什么是脑振荡的子楚只觉得父亲那一巴掌将他整个人都扇的眼前阵阵发黑,脑袋瓜“嗡嗡嗡”的直响,他的左半张脸瞬间红肿的老高,耳边也传来父亲的怒吼声:
    “嬴异人!嬴子楚!怪不得你大父今日会如此生气呢!”
    “你还有脸问康平先生是谁?他可是
    ()你的岳父啊!”
    脑袋都快晕的要宕机的嬴子楚听到这话,下意识就脱口反驳道:
    “不可能,子楚还没有大婚哪来的岳父?”
    “啪!”
    太子住又反手给儿子了一巴掌,好了,这下子左右对称了,嬴子楚的右半张脸也红肿的老高了。
    不知道算不算“负负得正”的关系。
    一巴掌下去嬴子楚只觉得头晕眼花,不偏不倚的两巴掌下去,他的脑袋估计是挪到正确的位置上了,他又觉得晕乎乎的脑袋瓜变得清醒了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以及藏在眼底的恐惧,吞着口水讷讷道:
    “大父,父亲,您两位是不是弄错了?子楚还没有大婚,哪来的岳父呢?”
    嬴子楚这话说的有错吗?其实也没错,对于一国王孙来说,自己姬妾的父亲倒是真不算他正儿八经的岳父,无他,身份上够不着。
    不等太子柱再开口,嬴子楚只觉得自己的眉心一凉,他惶恐的抬起头,就见到身高极具压迫力的大父提着右手中的青铜剑将翻着淡黄色哑光的锋利剑锋抵在他的眉心间,剑锋的冷意顺着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骨髓里,再随着血液传进他的四肢百骸中。
    在这一刻,嬴子楚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冷冻住了,他清楚的感知到,他现如今在自己这个雄才大略的大父心里只是平平无奇的上百个孙子中的一个,换掉他,让他别的二十多个兄弟来做“太子嫡子”无甚差别。
    他——可有可无。
    太子柱看着父亲的剑尖也觉得嘴巴发干,他也感受到了父亲现在是真的想杀掉自己这个“嫡子”的。
    是啊,那位被仙人抚顶的大才原本应该是他们秦国的,却被自己儿子给亲手搞丢了。
    秦王稷冷冰冰的声音幽幽传到樱子楚的耳朵里,像是一把重锤一样一下下的碾碎了嬴子楚心中最后的那丝侥幸。
    “对,你是没有大婚,可你在邯郸已经有了儿子,生你儿子那个姬妾——赵姬就是赵康平的亲生女儿,还是他唯一的孩子!”
    “轰——”
    嬴子楚只觉得脑袋中的火山也瞬间喷发了,自己仿佛已经被他大父抵在眉心上的青铜剑给从上到下的劈成两半了!
    他眼皮子狂跳,嘴唇也是上下发抖。
    秦王稷一声比一声更冷的话语透过耳膜传进他的耳道里:
    “我老秦人祖祖辈辈与戎狄斗!与山东诸国斗!斗天斗地斗万物!从不知怕为何物?”
    “可你却只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就在战事结束前,于雪夜中偷偷逃离了邯郸,抛下自己的姬妾,抛下自己的儿子,抛下你外家一群人。”
    “你自己身份高贵,作为一国王孙都还会担忧在长平之战中若赵国惨败,赵王必会杀你泄愤,怎么不想一想,你的姬妾刚刚生产完,你的儿子刚刚出生,你的外家只是一个卑微小商贾,主家的家主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捏圆搓扁,赵丹若是想要要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更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赵康平一家老小灰飞烟灭了!
    ”
    “而你——寡人的王孙却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自己一个人讨回来了!你是回来了!可是你却把寡人的大才!把能让秦国上下、四百多万子民跟着享福的大才给落到赵国了!”
    ‘你把寡人的大才还回来!!!”
    秦腔高亢,秦王稷的声音本就很大,说到最后时几近咆哮了!
    青铜剑尖划破嬴子楚的皮肤,有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高鼻鼻梁往下滑,一滴滴的滑落到了嘴唇里,味道很咸又有些苦。
    太子柱不敢吭声了。
    他儿子若是逃跑时能负起责任再苦再难也将自己的姬妾与刚出生的儿子带回秦国,纵使是赵康平之后被仙人抚顶了,他也会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想办法费劲从邯郸跑到咸阳来。
    若是他儿子没有逃跑,留在了邯郸,赵康平的得到仙缘后,也不会进赵王宫中为赵王指点迷津,而是会想办法回帮助女婿,带上一家老小一起在波谲云诡的战争阴云之下一大家人逃到秦国。
    可惜啊,可惜,他儿子却独自一人同吕不韦逃回了咸阳!
    在秦赵大战中,赵王本就怨恨秦人,他儿子逃离的时间点又那般凑巧,简直就像是给赵丹的怒火上生生的加了一把柴,添了一把油!把赵丹气得直接将他儿子刚生产完的姬妾先是关到囹圄内,而后又看押入质子府。
    赵丹没有顺手将赵康平一家子收拾了,不是赵王心慈手软、网开一面,而是这一家子小商贾的身份属实是太过卑微了,像是一只弱小的蚂蚁,赵王看不见,也无需他亲自动手,赵搴这个族长以及邯郸其余的商贾都能你一口、我一口的把赵康平一家生吞活剥的吃掉!
    就像竹简上写的那样赵康平大骂“贱婿远遁”,何为“贱婿”?这不是指嬴子楚身份卑贱,而是人家赵康平看不上他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压根不觉得这种生死关头,抛开姬妾与儿子独自逃命的秦国公子能当人家的女婿,而是把他看成了一个提供“种子”的赘婿,“外孙改姓矣”!
    嬴子楚没把赵康平看在眼里,人家老赵又何曾将其看作女婿!
    赵康平为赵王效力有错吗?一点错都没有!别说人家的身份原本就是祖祖辈辈的赵国邯郸人,为赵王办事,担任赵国国师根正苗红,凭什么舔着脸的为你秦国咸阳人办事?
    人家得到仙人抚顶,背后有了仙缘,早已今非昔比,“贱婿”的逃跑行为简直是在逼着赵康平一家老小去死!
    老嬴家确实对不起人家赵家,凭什么不让人家恼怒?凭什么不让人家生恨呢?难道就因为你老嬴家谐音姓“赢”——凡事都会赢嘛了吗?
    赵康平此人身体内具有一种大无畏的反抗精神,不惧怕秦王稷威严的名声传到其余诸国将会引得才子、游侠纷纷前来投靠,被史官写到史书上也能落下个“不畏权贵!铮铮铁骨”的好名声。
    秦王稷?太子柱?嬴子楚?
    老秦家厉害嘛?
    确实很厉害!可人家赵康平不惧怕也不稀罕!
    抛弃人家
    独女与外孙在先,危急关头半点儿不顾人家一家老小的性命,这般的亲家,他老秦人听了也会觉得臊得慌,没有脸面,何谈让人家入秦为秦人效力?
    即便是捆绑来也不行?!
    二套能养生的漂亮“水晶仙壶与仙杯”、两把银光闪闪的仙刀,说拿就拿出来,说送人就送人了,谁知道人家手中究竟还有多少仙人赐下的仙物。
    人来了,心不在,又有何用?
    武安君和应侯看完这场“父慈子孝孙儿叫”的闹剧,见到该说的都已经讲明了,该打的也都打的鼻青脸肿了,不由从坐席上站起来,一左一右的上前拦住秦王稷的青铜剑。
    武安君叹气道:
    “君上事业至此,您即便杀了公子子楚也不行,还是想办法让他取得康平先生的原谅,风风光光的娶了康平先生的独女,给予赵姬王孙正夫人的位子,也好让您那个改姓的小曾孙变成小嫡曾孙呐。”
    应侯也跟着道:
    ”君上,武安君说的话有理,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您,不是,咱们秦国肯定已经在康平先生心中没有任何好感了。子楚公子毕竟是赵姬的良人,是康平先生外孙的生父。”
    “眼下子楚公子不仅是您的孙子,太子的儿子,还是仙人的女婿,夫凭妻贵,父凭子贵,康平先生因为恼怒可以不认子楚公子这个女婿,赵姬,赵姬先不提,可那小王曾孙身体里流着的血液总是子楚公子的血脉不错吧?”
    “若是您现在把公子子楚杀了,那倒是主动将康平先生一家的联系给斩断了。”
    “您的小曾孙都改姓了,若是生父也没有了,算是再无什么牵绊了,估计用不了几年,人家就在邯郸有新的继父了,肯定还是康平先生从子楚公子身上吸取教训后,在邯郸中精挑细选的贵族俊才,那时您的曾孙可与老秦家再无瓜葛了。”
    秦王稷:“!!!”
    太子住:“!!!”
    嬴子楚:“……”
    秦王稷将两位肱骨之臣的话听进了心里,遂将青铜剑从孙子的眉心移开,太子住见状也不禁松了口气,即便往昔对着这个透明人儿子宠爱稀薄,但也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总不能亲眼看着老父亲杀了他吧?
    谁知下一瞬太子柱只觉得自己的眉心一凉,只见他老父亲将青铜剑尖从他儿子眉心处,挪到了自己的眉心间!
    太子柱惶恐的瞪大眼睛,瞳孔中倒映出他老父亲嫌弃的脸。
    秦王稷用右手中的青铜剑剑身“啪啪啪”地拍打着太子柱的胖脸,拧着斑白的眉头,不满地骂道:
    “嬴柱,你儿子有眼不识泰山,怎么你这个做老子的也不认识真人?”
    “你怎么也能不知道赵康平呢?”
    太子柱闻言简直是欲哭无泪,心中暗道:[父亲!别说我了,你这个做大父的不也是刚知道赵康平吗?]
    可这实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尴尬的说道:
    “父王,上次邯郸细作送来的竹简信息记得太过简
    略了,只写了赵搴本家的事情,也没提赵康平这个赵姬亲生父亲的事情啊。”
    “儿臣看那赵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邯郸富商,故而没有把亲家一家放在眼里,这是儿臣的错误,儿臣回府后立刻派人去给亲家送信送礼,交流感情。”
    瞧见胖儿子说话时,那长长的凤眸挤成一根线,心中有气的秦王稷更是嫌弃地骂道:
    “嬴柱!你的名字叫柱,你也不能吧自己吃成一根柱子啊?”
    只觉得一根利箭直直朝他飞来,插在膝盖上太子柱是真的想哭了,不带这样的啊,父亲,你平时怎么不说我胖了!现在这般骂我!简直是迁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子柱拱了拱手,委屈巴巴地说道:
    “父王,儿臣晓得了,以后每顿膳食,儿臣都会少用些的。”
    嬴子楚此刻也咬着唇将唯一没看到那卷开篇新竹简也看完了,他已经彻底弄明白了一切,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他抛弃赵姬与儿子的行为,故而在他逃离邯郸的第七日就给他甚至不知道的外家一家人泼天的仙缘,为其抚顶,为其灌输智慧,翻遍史书也不见这般离谱的。
    公子子楚苦笑着摇头,他果然是个没有福气的,幼年时不受宠,父亲不爱,母亲木然,被送到邯郸十几年,他也是在赵人们的冷眼中长大的。
    加冠后纳了一个貌美的姬妾,谁知道一年内也没有看出来他姬妾的本家与亲生父亲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任谁瞧了都是平平无奇的卑微商贾,有何值得他这个秦国王孙前去结交一个卑微姬妾的“父亲”,去喊他“岳父”呢?
    上天何其薄幸从未关照过我嬴异人!
    嬴子楚深吸一口气,眸中含着眼泪,对着秦王稷俯身大拜道:
    “大父,此番长平战事中我秦国骤然失去优势,一切罪责尽数由子楚背负,赵姬与政儿永远都是子楚的责任,康平先生一家的怒火也由子楚想办法扑灭。”
    “孙儿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他们,也会努力尽早请岳父一家人心甘情愿的入秦的。”
    “父王,儿臣有一计,可以瞬间扭转如今的风向!”
    “何计?”
    秦王稷淡淡的看向同样被竹简砸得鼻青脸吃,右脸上还被自己的剑身排出一道道红痕的胖儿子。
    武安君和应侯也好奇的看向太子柱。
    只见嬴柱笑道:
    “既然现如今的一切都是子楚私自逃离邯郸引起的,那么直接把子楚重新送到邯郸当质子不就行了?”
    武安君闻言眼皮子重重一跳,应侯的嘴角也抽了抽。
    嬴子楚更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父亲只想破口大骂:[汝是吾亲爹否?!]
    “父王,您觉得此计好吗?”
    太子柱眼含期待的询问老父亲。
    秦王稷的太阳穴跳了跳,抬起右脚一脚就将胖儿子踹翻在地,拿着手中的青铜剑就“啪啪啪”地往嬴柱地脑袋上敲打,边拍着边咆哮的骂道:
    “好个屁!”
    “你嬴柱不要脸寡人还要脸呢!”
    “亏你想的出来!你把嬴子楚重新送回赵国去,让赵丹怎么看,让其余诸国怎么看!”
    “你是不是想让燕荤!赵丹!魏圉!韩然!楚横!齐建一起笑话寡人,在山东六国骂:你特娘的老秦家就是个眼皮子浅的!你老秦王下贱!你孙子为了性命,抛妻弃子,不顾外家一家人的性命匆匆忙忙逃离邯郸,现在看到人家赵康平一家人被仙人抚顶今非昔比了就又眼巴巴的把孙子送回邯郸了,你下不下贱?!”
    “嗷嗷嗷——父王,儿臣知错了!”
    秦王稷一脚脚的踹在胖儿子的臀部,青铜剑啪啪的照着胖儿子的脑袋上敲,可怜太子住嗷嗷叫,护住脑袋护不住腚,连爬走都不敢。
    惨!太子柱是真的惨!
    看着父亲的惨样,嬴子楚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武安君和应侯则是云淡风轻的互相看一眼,这不很正常嘛?君上他脾气其实还是可以的,只要你不真的惹到他,大魔王是不会发这般大的怒气的。
    守在殿外的宦者们听着里面叮叮咚咚、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掺杂在其中太子柱和公子子楚此起彼伏的哀号声,也不由抬头看着冬日上空难得的晴好暖阳感慨一句:君上真不愧是随了宣太后的好身体,是历代秦君中身子骨最好的一位,听着里面的动静就知道君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样的体格子再活个十年肯定不是问题。
    ……
    咸阳今日的天气好,远在七百公里外的邯郸,天气也不错。
    冬日的暖阳晒在人身上舒坦极了。
    快两个月大的始皇崽仍旧从头到脚穿的像是个小老虎似的,浑身的奶膘又香又滑又软。
    赵岚抱着儿子,正在庖厨内看她奶奶在陶盆中用豆子发出来的豆芽。
    细长的黄豆芽泡在水里看着晶莹剔透的煞是好看,小家伙努力在母亲怀中伸出小胖手从里面抓起一根豆芽就想要往嘴里塞。
    赵岚见状眼皮子一跳忙将儿子手中的豆芽夺掉,换上奶瓶,奶嘴塞进了小家伙的嘴里,始皇崽用两只小手抱起玻璃奶冰瓶就“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赵康平看着老母亲发的豆芽,不由捡起一根塞到嘴里尝了尝,而后拍手笑道:
    “不错,不错。”
    “豆芽吃着和咱家空间里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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