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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魆魆的，她身着男子打扮，披着一件灰色披风，骑着一匹快马便奔入大相国寺去。看门的和尚见他拿着东宫的牌子，也就没作更多的盘问，放她进去了。
宋湉正在寒灯苦读，窗外有飒飒风声，房内的烛光不大，但他读书还是够了，他并非因为考试临近而苦读的，只是养成这个习惯，无论是温习功课还是书法，他都不能落下。今日没人打搅，正好拿出曾经背诵过的文章再温习一遍，门外忽然传来紧急敲门声，他开始还以为是夜里风大刮刺树枝敲打着门窗发出的响动，没想这敲击的声音一直没歇，便出来开门，见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打扮，手里提着一个盒子，宋湉刚想要问，便笑了起来，这不是以前那个沈思妤呢，这种打扮还是宋湉教的。
“进来吧，天使！”
“天使跟鬼魂其实只是一线之隔。敢问公子夤夜还在寂寞的寺院读书，不怕招来那些乌头野鬼？”
说笑归说笑，她取下披风，宋湉接过放在窗前架子上挂着，自动牵着沈思妤的手，这张手他再熟悉不过了。
两人说了一些别后的闲话，宋湉将她胡须扯掉，他不喜欢戴着胡须女子，这样的话让他接吻感觉很不爽，他吧嘴凑上去的时候，沈思妤用手挡了一下，道：“你都没问我夤夜跑来有何用意，就像一只馋猫似的偷吃。”宋湉将她拉在自己身上坐下，温柔地问道：“亲爱的，你这么晚了跑来不就是想与我见面吗？”
“这是其一，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两道题，也许对你有所裨益。”说罢便要解去腰间的红带，又拿到灯下一层层展开，原来她把那张纸卷成一个筒，一个小巧的筒，一只笔管那么大，放在腰带中央层层包裹，看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确实费心了。
“这是我从小皇子佑淳那儿弄来的。你看看吧。”
宋湉将那两张纸放在灯下展开，只见纸上写的是两道八股文，虽然没有写完，但这种文章今日读起来确实让他耳目一新。读了两遍，便拿起毛笔准备续写后面的内容。沈思妤解开外套，里面的水红色衣服还是有十足的女人味道，将自己张贴的胡须也取下来，摆在案台上，将盘上去的头发也放下来。这便完成了由男变女的转变。将盒子打开，将做好的燕窝鸡丝汤，清蒸甲鱼，摆上桌子上。
“趁热吃了吧，再放一会只怕就冷了。”
宋湉因为忙着写些文章，只是“嗯嗯”两声，手上的笔墨却并未停止。沈思妤跑过去将他的砚台拿开，嗔道：“呆子，吃点东西，也不耽搁你这写文章的时间。”宋湉放下笔抬起头来，看见沈思妤变了装扮，胸脯变大了，越发显得成熟了。
这下可以亲了，沈思妤微微一笑，低声道：“要做到发乎情，止乎礼，知道么？”
宋湉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可这感情来了，如何去控制住？不由得愣愣地看着她，沈思妤倒是十分受用，轻轻地拿起宋湉的手，贴在胸口上问道：“你此刻爱我的心比爱张迎迎如何？”
“爱你，胜过爱自己，爱你胜过所有的人。”
沈思妤听了满意点点头，两人亲热会儿后，沈思妤将宋湉推开，脸上绯红，低声道：“这就是发乎情，止乎礼。不可越界。”
宋湉知其意，拿出毛巾沾上水给他擦拭脸蛋，又把她衣服整理了一下，沈思妤嗔道：“还不去吃东西，都冷了。你找个盆子过来，我给你盛了，明日拿到厨子哪里热了再吃。”
宋湉抓起一块甲鱼丢进嘴里，味道确实鲜美，连连竖起大拇指道：“好吃！”沈思妤找到了一只花碗，将吃的东西都装进去，收拾干净。将自己那些装扮继续戴好，拿出一封银子说是给宋湉在京城的花费，其实这次沈家和张家给足了银子，既然她给了也就不拒绝了。担心被寺院僧人发现，宋湉也不留她，她披上披衣就要出门，宋湉才想起那个黄子滕书法作品，叫住沈思妤道：“这里有一件书法作品，给你看看！”
“不就是你的书法作品嘛？我刚才看你续写的文章就发现又进步不少。”
“不是我的呢，比我的还好上十倍。”
这一句倒是让沈思妤吃了一惊，要知道宋湉如今的字已经今非昔比了，比他的字迹还好许多确实非常罕见了。宋湉将黄子腾的书法摊开在桌子上，手持烛灯照着那工工整整的正楷，和飘逸灵动的行书。
“太子、皇上若是求贤如渴，此人便可以派上用场。有道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书法好我是没看过，但这种书法，放在当今也是一流的。”
沈思妤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朝廷选才要不拘一格嘛，但此人在哪里呢？”
“听说是在琉璃厂卖字，我也未见过。但这副作品上有他名字。”沈思妤点点头将作品收起来，宋湉将她送出相国寺，黑暗中见那匹模糊的马影在风中消失。
翌日宋湉约了刘志平、潘文良去拜访几个南方士人，因潘文良早已出去玩耍去了，因此就和刘志平出去了。宋湉又想着自己的恩师宋邦国，按照他提供地地址按图索骥去找，路过一一条街，那些店铺尽是卖字画的，挂满了一条街，有卖国画，譬如水墨荷花的，也有动物写生画，人物画各种仕女图，都是古典的仕女，美不胜收。
还有些卖书法了，其中最大一张书法店，店主吆喝着卖名家书法，而且里面的人络绎不绝，很多是赶考的考生带着头巾在店里观看书法。有两个人似乎是从楼上缓缓走下来，一个是读书人带着方巾，马脸阔鼻。右边面颊有颗红痣，一个看上去像是家仆，几乎是搀扶着他主子出来的，每走一步都咧着嘴，低声哼着‘哎哟’像是受伤的野狗低着脑袋走路，特别在腹部那一块衣服似乎还浸出淡淡的血迹来。宋湉心想一定是这秀才受伤了，好心去扶他，只见他极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宋湉走开。
宋湉便一心一意去看作品，店主在门面外面摆着一些作品，价格都是标榜好的。普遍比市场价高好几倍，宋湉看了看字，也没觉得什么出奇之处，有些比自己的字略好，有些还真的跟自己的书法没啥差别，甚至还差两个等级。
这种字都能卖钱？宋湉心里嘀咕着。
看见宋湉在店铺浏览，一个胖子笑呵呵地走来，低声问道：“公子若是肯花价钱，自然给你真货。这里不是说话处，请公子随我来。”
那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宋湉倒是有些好奇，也就随着上去了。
进来楼上到了一间小房子里，里面并未见一间书法作品，那人悄悄问道：“二位是进京春闱的举人吧。”
宋湉点点头。那人继续说道：“我这个书法作品莫说能帮二位中个状元，但进入三甲行列再也不会差的。”
刘志平问道：“如何进入三甲法？”看见刘志平好奇，那位胖子便拿出一卷纸巾宽不到手掌三分之一，外壳红色。折叠起来就是一本微形书。因外面红色店家叫它红宝书，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字迹非常细小，视力不好的人都看不清楚。说罢他又将那卷纸折叠成豆腐方块，放在手心里就是那么一小块。
那人低声说道：“这里有千真万确的真题，携带非常方便。你看我给你卷起来可以放进笔筒里，折叠起来可以放进袖子里。我告诉你还有个更隐蔽的办法。”
那胖子走到门口将门关起来，神神秘秘地掀开衣服露出肚皮，指着肚皮道：“放这里面人不知鬼不觉的。”
刘志平吃惊地问道：“将他吞下去吗？到考场在口吐出来？”那胖子笑道：“吞进去算个啥，拉出来不是一泡屎吗？”说罢那人将长衫掀开，露出自己肚皮，指着自己肚皮说道：“你们看将这里切开，将这块纸塞进去缝好。如此寒冷的天气，无论监考官还是守门的侍卫不会观看你肚皮地，就是发现你这里一块伤口，也不会想到这里藏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