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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在楼道里回荡的声音中积攒着，喊了半句的控诉有点像深夜楼上落地的一只鞋，最闹心的并不在于叫嚷得如何声嘶力竭，而是那尚未出口的另一半……
值夜的这时自然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看向三层，略等了等，却没能听到那关键的下半句，而黄蓓蓓的冲口而出就像一部动力不足的老旧机器，打得着却未必跑得动，更别说阻住前路的障碍千万条，顶让她压力山大的就是最后抬起头也看过来的陆征铭。
陆主任的目光炯炯如炬，黄蓓蓓被“烫”得顿时身子往后一撤，而值夜的可参不透里头的门道，一瞧这出便十分不耐地冷言冷语奚落了几句，彻底把黄蓓蓓那已然涌到嘴边的后半句全给堵了回去。
……
走出局里，外面大路上的夜风更冷峻了些，罗山冻得直跳脚，而陆征铭因为满腹的心事感觉都迟钝起来。
“哎，走吧，回宿舍。”罗山一头钻进车里，却发现陆征铭不发动车子在愣神，就提醒了他一句。
“什么？你不回去了？”陆征铭这时像醒过来了似的，扭头看了看罗山。
“是啊，你不看几点了！公交早没了，难不成还让你送我一趟？”
“别了，你还是回去吧，车给你，我溜达溜达。”陆征铭说着把车钥匙塞到罗山手里，连反应的功夫都没给留，立马拉开车门下去了。
罗山顿时一脸懵，想了两秒钟便赶忙摇下车窗冲着陆征铭喊道：
“你神经病啊！大晚上的瞎溜达什么！”
但陆征铭不为所动，只抬起胳膊冲他摆了摆手，罗山茫然地看着他往大路口走去，呆了那么几秒钟才换到驾驶位，打着车后缓缓跟了上来：
“哎，你到底要干嘛？”
“就走走路……”陆征铭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一双眼睛连看都不看罗山这边。
“不说？那咱俩就这么耗着……”说罢罗山决意就这样开车跟着，可谁承想陆征铭连个招呼都不打，趁人不注意就往右手边一拐，往路边的平房区大步走去。
这下开车的罗山只能望其兴叹，虽说他也立马停了车，又从车里跳下来，还粗着嗓子连喊了几声，但最终只换来隐入漆黑巷口的无影无踪。
不过，巷口伸手不见五指不代表里头也一片漆黑，陆征铭快步往里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一盏木头灯杆子底下。
这个位置已经距离浅草胡同口没几步，能很清楚地借着头顶上的路灯看到路边的公厕和巷子头上的第一户。
他特意躲到灯杆和院墙相互构成的斜角里，但这么一停下来又觉得周身冷起来，便忍不住掏出烟来，点了一支打算从意念上驱驱寒。
可一支烟还没抽完就看到巷口转角处闪出一个人，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在第一户门口来回走着，模模糊糊，瞧不出男女。
陆征铭这时已经等得差不多了，把烟丢下，踩灭，一阵轻省的快步，差不多是小跑着冲了过去……
黑灯瞎火，再加暗处难防，那人影还没搞清楚扑过来的究竟是什么，已然被严严实实捂住了嘴！
下剩的对陆征铭来说就简单多了，反正怀里的既没趁手的武器也没超过他的力气，只不过竭力挣扎了一小会儿就彻底崩溃，再加上飞得乱七八糟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视线，松了她也毫无杀伤力，无非就是在黑暗中多遭受了她几拳没什么力度的击打……
“是我，陆征铭。”
叶筱曼瞬间像被石化了一样，隔着自己那缠在一起的发丝努力辨认着自己正面对的脸。
没错，是陆征铭，昏暗的光线里他的面孔像打了光的雕塑一般分明又具体，是他又不像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叶筱曼眼神流转，神态慌张。
“那你呢！不是回去了吗？”陆征铭冷语反问。
“我……”对于陆征铭的现身，叶筱曼完全猝不及防，她原来那种临危不变的冷静现在完全荡然无存。
“说吧，你刚才跑我办公室干吗去了？”陆征铭俯身靠近叶筱曼，用两条胳膊把她死死箍在自己怀里，以防一个不注意再让她跑掉。
“什么？我怎么会这个时候去你办公室？你搞错了吧！”有点回过神来的叶筱曼赶忙抵赖，就是整个人有点哆嗦，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那你这个时候在这儿干什么呢？知道几点了吗？”
陆征铭的胳膊无需用力都跟铁笼一般，叶筱曼努力尝试挣脱，但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我来找小美，跟她说牟森工作的事，不行吗？”叶筱曼无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用这事来搪塞。
“你倒是消息挺灵通的，”陆征铭无奈中自语了一句，但其实并不关心这问题，气得拿话怼她，“半夜敲门不怕人家把你当成鬼？”
“我看你才是那鬼！”叶筱曼不禁愠怒道。
但陆征铭此时无意与她争吵，板下脸来再问：“好了，少岔开话题，告诉我，刚才你是不是去了我办公室？还在里头打了电话？”
“我说了我没去！再者，如果我需要打电话也不用舍近求远到局里去，明明修复室就有！”叶筱曼说着脑子就变得清醒起来，顶嘴也跟找着了感觉似的。
这下陆征铭短暂地陷入了沉默，稍作思考后反倒松开了叶筱曼，很是认真地一字一顿道：
“跟我撒谎，叶筱曼，你可要想清楚，现在，黄蓓蓓就在局里的办公楼里头，想回都回不来，而她刚才就躲在三层的洗手间里，被值夜的给抓了个正着，盘问了好半天……”
“……，黄蓓蓓？她……”叶筱曼的瞳孔里明显发生了不小的地震，毫无心理建设到明显是乱了阵脚，顶嘴的气势更是一泻千里。
“你只顾着急找地方打电话，也不管夜里几点了还往局里跑，可周围的情况看都不看，还以为躲在我办公室打个手电就没人会发现你！你知不知道，假如不是罗山眼尖隔着大门把你认了出来，谁知道今晚落到值夜的手里的是几个人？到那时候你觉得你还能说得清吗！”
“我，我有什么说不清的！”
“那好，你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