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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东暖阁偏僻,听不见远处喧哗声响。
秋夜绵长,微风拂过床幔,凉爽宜人。
沈明语躺在榻上,意识不清,脑袋沉重,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觉得口干舌燥。
酒后的醉意从四处涌来,令她越发昏沉,分辨不清现实抑或梦境。
混沌思绪里,她仿佛被人抛弃在一片荒芜之中,举目四望,皆是光怪陆离扭曲的画面。
一会儿是养母袁氏临终前握着她的手泫然欲泣,一会儿是阿爷告诉她必须女扮男装的肃然面孔,一会儿又是漫天大雪中跪在金銮殿门前……………
平日里强撑的外壳被狠狠敲碎了,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唯有掌心传来的坚硬触感叫她感到踏实。
沈明语犹如溺水之人,紧紧握住那青白的腕骨。
可任凭她如何用力,五指间的手腕依旧慢慢抽走,仿佛握不住的流沙。
“不许走!”
她赌气似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来。
萧成钧空出的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好,哥哥不走。”
他哄小孩似地哄她,“你先躺下,别惹了寒,明儿起来要头疼得狠了。”
沈明语浑浑噩噩的,双目迷离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乖乖点头,任凭他把自己塞回被窝里。
酒后本就容易胸闷气短,沈明语觉得身上衣衫哪哪儿都不舒服。
近来她身形渐开,半夏回回绑束胸都勒得极紧,今日因着外出应酬,比平时束缚得更紧了些。
许是潜意识知道眼前人对她毫无威胁,又或许恍惚身在梦境,沈明语缩在被窝里不安分地扭动,费力地扯着束胸。
萧成钧不知她怎么了,低头看她,蹙眉问:“是不是哪里不适?”
看她面色泛红,眉心皱巴巴的,呼吸越发急促,似乎憋得很难受。
萧成钧顾不得许多,指尖轻轻掀开了一角被子。
却在这时,眼帘骤然闯进一抹亮得刺眼的白皙。
锁骨下方,凝脂般的玉肤上有块浅浅的胎记,如同樱桃捏破后流出的汁痕,又似一道模糊的月牙,大半边掩在素白衣衫下,只露出些许微勾的月牙尖儿。
他瞳孔微缩,整个人霎时僵住。
萧成钧呼吸不自觉粗重了半分,极快地挪开了眼,迅速扯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盖住。
沈明语终于挣脱了束缚,心口舒坦了几分,勉强有了些力气。
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她忽然伸手,拽住了萧成钧的衣襟,迫使他稍稍俯身。
“哥哥......我想要哥哥陪我。”
温软的身子倏地贴近萧成钧身上,她的双臂绕过他的胳膊,顺着他的腰缓缓下滑。
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响似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叫他心尖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
萧成钧一动不动,紧抿着唇,声音发僵,“敏敏,你松手。”
他浑身紧绷,一贯平静的声线微微有点儿颤,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慌乱。
沈明语已然醉得意识不清了,她半撑起上身,闭着眼,不管不顾地缠着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整个脑袋埋在萧成钧胸口,拿脸颊轻轻蹭他,喃喃低语:“我就是不想哥哥走......”
沈明语醉得几乎快不省人事,根本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只一味贪恋他身上的苏合香气,似乎能缓解她的头疼。
外头赶来的竹烟刚要敲门,忽听见屋里面传来一句冷厉的呵斥:“别乱动??”
竹烟被那声音唬了一跳,手指僵硬停滞在半空中。
方才前院四处寻萧成钧不见,他马不停蹄赶到花厅,匆忙过来请人。
可眼下这是什么状况?
隔着模糊窗纱,竹烟勉强辨认出一道熟悉的背影坐在榻前,正要俯身按下身前人的肩。
他家主子的腰上,赫然被两条纤细的胳膊环绕住了。
饶是历经过大风浪,竹烟也彻底怔愣住,几乎快忘了呼吸。
看来,主子一时半刻是请不动了。
竹烟屏住呼吸,慢慢后退,麻利地退到了廊外拐角处。
月明星稀,公府热闹渐消,归于平静。
江容钰是最后一位从花厅离开的贵客。
临走前,她状若不经意地从东暖阁前经过,期望能再等到萧成钧出来。
就在这时,江容钰看见竹烟从前方急匆匆走过,叫住了他。
江容钰平时眼高于顶,眼下却一改娇矜本性,对竹烟扬起笑脸,声音温和问道:“沈世子如何了?我瞧他方才不胜酒力,看着脸色不大好。”
竹烟垂着眼,回道:“世子吐了一回,这会子去东暖阁歇息了。”
江容钰若有所思。
今夜她一直在等,想在萧成钧回后院的路上,“无意间”和他偶遇。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却被摆了张冷脸,只微微朝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客套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得那样果决,连半点儿多余眼神也没有,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一盆冰水,浇得她满心期待化作郁闷。
不知为何,江容钰莫名想起,在清颐园和萧成钧初见时,被他牢牢遮掩在身后的那个人。
彼时她虽视野狭隘,却隐隐瞥见了一抹桃粉裙摆。
他护着的人,是个姑娘家。
哪怕过去多时,她依然无法忘怀萧成钧那一刻的眼神。
便如方才,他刚才送沈明语过去,看她的眼神。
阴郁,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萧成钧如此看重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么?
江容钰对这位太子伴读印象并不深,只知他性子温吞,和那些见惯了的文弱书生别无二致,全凭着有个战功赫赫的祖父,才得太子青睐。
那样的人,凭什么能让萧成钧这般在意?
但沈明语到底是萧成钧的弟弟,也就罢了。那个清颐园的女子,却不过是个小小宫女。
江容钰生平挫折不多,这是她第二回感受到莫大的挫败感。
她一定要找出那个姑娘是谁。
一阵夜风从门窗缝隙悄然潜入,拂得屋内烛火摇曳不止。
许是萧成钧声音太过严厉,饶是神智不清,沈明语也怔愣了一瞬,不情不愿地慢慢松开了手。
“哥哥干嘛又凶我......”
她眉目轻皱,咬得唇瓣越发嫣红,委屈得声线都浸了水似的。
潮湿黏?,含混不清。
落在萧成钧耳中,却宛若沼泽,拽着他仅剩的理智沉沉下坠。
“我陪着你,你快些睡吧。
他垂着眼,目光从她薄红的面容上掠过,唯独不敢看那微微张合的唇。
沈明语轻攥了点儿他的一角衣裳,半阖着眼帘,小声嘟哝:“我想喝水,还想要蜂蜜水。”
酒意在她体内四处游走,又热又渴。
萧成钧漆黑的眼眸辨不清情绪,眼底幽晦。
他目光似是不受控制般,最终还是落到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忽地也有些口干舌燥。
“你等等。”
萧成钧站起身,倒了两杯温水,一杯先自己灌下,缓和了喉间干涩,方才端着另一杯回到榻前。
他伸手微微倾倒杯沿,递到她唇间。
沈明语五脏六腑都被浓烈酒气蒸腾得焦躁,昏沉撑起身,唇瓣凑着杯沿一点点啜饮。
水流缓缓淌进唇齿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
可她却拧起了眉心,任凭如何吞咽,依然尝不到半点儿甜味。
“不甜,骗人!”
沈明语推开萧成钧声音手腕,倏然睁大了眼,泛红的眼眸噙着湿润光泽。
她嗓音绵柔得不可思议,带上点呜咽腔调,“你是不是自己偷喝了,你把我蜂蜜水还回来。”
说着,双手忽然用力攥住萧成钧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身前猛地一拽。
和方才软绵的力道不同,她来势汹汹,突然发难,竟叫他毫无防备。
萧成钧一手用力撑在她身侧,才没有径直撞上她的唇。
二人气息逐渐交叠,他笔挺的鼻梁只消微微下压,便能触碰到她的鼻尖。
温热吐息裹着浓烈酒气扑在面颊上,惹得他耳尖通红,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滚动。
萧成钧觉得自己也醉了,神智恍惚间,他慢慢卸了力道,怔怔等着那翕张的嫣红唇瓣靠近。
“哥哥真过分,明明就偷喝了......还不肯还回来.......“
沈明语望着他湿润的唇,目光彻底迷离,继而阖上了眼帘,昂首凑了上去。
她全然不知,眼前人此刻已隐忍到了极致,
萧成钧端着瓷杯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松开,鬼使神差地缓缓落在她腰上。
“叮当”一声细微的声音,搅乱了满室静谧,犹如投入死寂湖泊的一粒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萧成钧绷着背,下意识闭上了眼。
她柔软的唇一点点压下来,覆住他湿润的唇瓣,细细地吮住。
萧成钧全身瞬间绷紧。
那点些微的疼痛和醉人酒香顺着他唇上的触感一起,绵密地拉扯着他的思绪,牵动他每一寸肌肤,让他浑身身禁不住颤抖。
这一刻,脑子里所有的弦悉数断裂。
他竟有些头晕目眩,耳畔嗡嗡作响,心脏又涨又麻,从未如此失控地狂跳。
天地万物刹那间都褪了色,只剩下唇上绵软柔润的感觉。
过了片刻,沈明语终于安静下来,恢复了寻常的乖巧,躺在被窝里睡得安稳。
萧成钧拿了软帕替她擦汗,洁白光滑的丝帕抚过她额角、鼻梁、脸颊,堪堪擦过她下颌时,手指却蓦地一顿,指尖轻落在她唇瓣下方。
艳丽唇瓣上浅浅的牙印略微刺眼,提醒着他,方才那片刻的接触是如此荒谬。
那点儿痕迹似乎能发出尖锐的叫喊声,怒斥他是如何鬼迷心窍般,无法自控地回咬了她。
纵然只是浅尝辄止,极快地分开,却足以控诉他是多么卑劣不堪,乘人之危。
妹妹根本是神智不清,他却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发觉那点心思开始,到今夜情难自禁,燎原之势太过汹涌,连他自己也为之惊骇。
萧成钧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扔下手中的软帕,望着安静沉睡的沈明语,心中腾起难言的烦躁不安。
其实只要他小心遮掩,不叫她察觉到自己的一丝异样,日后也不要再有半分逾矩之举,今夜的一切便如梦境般,全然被忘却。
无人知晓,永无泄露的可能。
他仍是她的好兄长,她也依然可以全身心依赖着他。
他亦不会再失控。
萧成钧抬起手,指尖缓缓刮过沈明语的面颊,看她甜睡的模样,眼底逐渐阴沉下去。
他回想着今夜点滴,想她以后会对另一个人撒娇,想她双臂缠住另一个人的腰,想她会像刚才那样清醒地亲吻另一个人……………
只是想到模糊的剪影,他心底已经燃起一团火气,灼得他呼吸凝重。
“哥哥......还想喝水......”
细微的一声嘤咛,唤回了萧钧的思绪。
那原本将要抬起的修长手指骤然一滞,转而抵住了她的唇瓣,不许她再出声。
萧成钧声音喑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真的还想要?”
沈明语睡梦中嘟哝,“算了,不够甜......”
“不甜吗?”
萧成钧动作微顿,望着她潋滟眉眼,隔了片刻,俯身下去,在她耳边沉沉说道:“那,下回带你尝点甜的。”
他真是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