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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春沉“我很想他。”
一进入大四,时间更像是插着翅膀飞了起来。
程幼雪把自己的日常安排得满满当当,除去做公益、做兼职、学习专业课,她还开始自学艺术史,她想读研,读艺术管理。
因为实在太忙,大三的暑假和大四的寒假,程幼雪也没有回北城。
宁祎以为她还在闹孩子脾气,都随她,直到她发现程幼雪除了学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她的卡,才觉出不同。
抽了两三次时间,宁祎飞去牛津。
她以为她会和程幼雪大吵,可等她看到程幼雪的生活后,她也又明白程幼雪不是在闹,是真的很忙。
宁祎详细了解了下程幼雪的学业规划,认同女儿的思路,至于钱的事,程幼雪说她有奖学金,足够覆盖开销,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四下学期,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毕业生们都将面临诸多选择。
程幼雪的选择早已经做完,她不慌不乱,有条不紊地继续把日子推动下去,在此期间,顾筱琪说她攒够了机票钱,要来英国看她。
顾筱琪是在四月中旬来的。
那天的天气不错,程幼雪站在接机区域,等候着好友。
顾筱琪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还是自己,下了飞机就有点儿紧张,东瞅西看的,哪儿都新鲜。
隔着人潮,顾筱琪一眼认出了程幼雪。
她就说嘛,她姐们儿的体态是无敌的。
顾筱琪踮着脚冲程幼雪用力挥手,程幼雪也朝她挥手。
顾筱琪加紧脚步,而等她瞧得更清楚了些,她的心没由来地抽了下。
幼雪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程幼雪爱穿鲜豔的颜色,粉红、鹅黄、浅绿、baby蓝。
可眼前的程幼雪穿了件中长款黑色风衣,下面是牛仔裤,人还是美的,像一只黑天鹅,就是过去那种明豔的感觉,不见了。
“怎么这么久啊?”程幼雪上前给了顾筱琪一个拥抱,“等得我都快急了。”
顾筱琪收敛起心中酸涩,和她小声说:“过检的工作人员老帅了!我多看了几眼。还有,我和一个英国老太太打听了一下这边的美食。”
程幼雪笑着摇摇头,她的好友一点儿没变。
两年没见,程幼雪和顾筱琪有许多话要说。
程幼雪先带着顾筱琪去公寓那边放行李,她是和一个新加坡女孩合租的公寓,对方人不错,大方热情事儿也少,同意她把朋友带回来。
“你还真和人合租啊?”顾筱琪问,“韩惜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搞错了。”
毕竟以程幼雪家里的条件,不再这边直接给她买套房就算节约了。
程幼雪笑道:“合租挺好的。这样我有什么事,不也有人帮衬一把?”
这倒是有道理。
顾筱琪是个直心眼,想不到其他关窍,撂下行李就说自己好饿,程幼雪带她去了一家英国菜餐厅。
顾筱琪吃饱喝足,话匣子就打开了。
她说他们几个人,现在是“劳燕分飞”了。
韩惜最牛,一个本科生愣是进了一家top前三的公关公司,以后要在华城混了;
朱旭的话,按部就班,稳稳当当,家里人有意再供他念研究生,但他不想再读下去,等过过毕业证一到手,直接回老家当朱老师;
赵少爷倒是要读研,还读本校的,张昇说他这是没浪够,还想当学生接着浪。
“张昇也就嘴能耐,天天说人家可好意思了,他自己呢?”顾筱琪“啧”了声,“最没着落的就是他。”
张昇一门心思想写小说。
可他的小说发表到网上,除了他们五个读者,就是“路过”的留个爪,根本没人看。
但张昇非要继续写,压根儿没考虑过毕业后。
程幼雪抿口薄荷水,说:“大概是找到真正热爱又想做的事了,张昇这人看事情,其实蛮透的。”
顾筱琪摆摆手:“透什么?赵少爷说他就是脑子让驴踢了。除了周述,没人和他……”
话音戛然而止。
顾筱琪张着嘴,看到程幼雪也是愣了下。
不,不是愣了下,应该是激灵了一下。
就像是那种在寒夜里走了太久的旅人,顶着无边风雪,冷不丁的,手指碰到了火炉,第一下,根本没知觉,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几秒后。
程幼雪放下杯子,手收到桌下去,碾了碾衣摆。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周述的消息,甚至她的生活里“周述”两个字也被封印在她离开的那一天,再未解开过。
所以,她也忘了她有多怕听到这个名字,更忘了她又有多么热切地渴望着有人能和她说起这个名字。
“他……”程幼雪扯了扯笑,“是要去局里工作吗?”
顾筱琪给她推过去一道甜品,说:“没有。”
周述直博了。
在所有的选择中,他选了最难的那条。
水利土木学院的水利水电工程专业已经快十年没出过一个直博了。
除了难度确实大以外,就是时间成本太高,而水利水电这样的专业更多的是需要实践,理论知识相对显得次要一点。
所以,那些想赶紧工作挣钱的,不会考虑读博,而想读博的,又没几个能有这个本事。
周述做到了。
只是这个博士读起来,会很难。
周述无依无靠,学费得自己挣,生活费也得自己挣,什么都得用钱。
他要是去工作,这些也就都不用愁了,可他偏偏还要往下读。
“好几个水利局抢他,他都拒了。”顾筱琪说,“国外一些工程公司也有要的,条件开得特别好,他也没答应。”
赵星岩因为这事不止一次和周述吵。
吵急眼了,赵少爷还喊着:“你是什么家庭?钱怎么来?你以为读博士是义务教育啊?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儿?难道你想累死你自己吗!”
周述听后,很平静地说道:“我不累。”
直博的事就拍板了。
之后,周述和赵星岩都会继续留在海城大学念书。
程幼雪听后,半晌,说了一句:“直博也挺好的。”
深造和没深造必定是不一样的。
周述要是可以站得更高,也就可以看得更远。
程幼雪拿起小勺,想挖一口芝士蛋糕,却不想因为手抖,第一下没挖下来。
她尴尬地笑了下,再挖,顾筱琪也笑,当什么都不懂。
程幼雪也当自己什么都不懂。
这样,她就不会去想周述在接下来的三年要遭什么罪。
顾筱琪会在英国待十天。
这个节骨眼,毕业生们都忙翻天,也就她这种坚定回家考公的,还能心大一回。
程幼雪带着顾筱琪四处游玩,找机会,她还亲自下了两回厨,做的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土豆青椒之类的。
她之前总做,是熟练工,味道说得过去,顾筱琪吃得挺喜欢。
程幼雪尽可能地陪顾筱琪,如果遇上她也有事脱不开身,顾筱琪就自由活动,但程幼雪建议最好别离开牛津。
程幼雪把自己的公寓钥匙卸下来给了顾筱琪,叫她有备无患。
顾筱琪看到拴钥匙的钥匙扣有些眼熟,但也没多话,只叫程幼雪该忙忙,不用操心她。
几天后,牛津这边下了场不小的雨,巧的是,海城那边也下了场雨。
这天,周述难得有些个人时间。
他想去市图书馆借几本书,张昇也有想看的书,想一起去,赵少爷给他俩当司机。
到了市图书馆,赵星岩没下车,说要去附近找个咖啡店坐着,叫周述和张昇麻利点儿。
“你要有事你就走。”张昇说,“我们这是去畅游知识的海洋,怎么能催呢?”
赵星岩懒得搭理一个看闲书的,开车先走一步。
事实证明,赵星岩说的“麻利”就是在针对张昇。
周述早有规划,到了图书馆利落借书,半点儿时间不浪费,可张昇呢,看这本不错,那本也好,根本不知道借哪个。
周述叫张昇再想想,一个人先出了图书馆。
图书馆附近的环境建设得很好,挨着海城的黎河,黎河两岸宽阔,林荫道修缮得整齐漂亮。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周述站在河岸边望着河面出神。
十来分钟过去,他见张昇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就去了林荫道上散步,然后便听到有个声音在喊救命。
他跑到河边一看,一个小男孩正在河里挣扎……
程幼雪在雨停后回校和教授商讨论文的事。
她买了最新的歌剧票,约顾筱琪今晚去看,怕时间来不及,她发消息让顾筱琪早些从公寓出来,到学校找她。
和教授确定好了修改的地方,程幼雪又回了趟宿舍。
她的宿舍里还存放了她不少的书以及杂物,两位室友也在,见她回来,纷纷打招呼。
程幼雪的英文名是“雪莉”,shirley,室友叫她,问她是要去看歌剧吗?
她们简单交谈了几句,程幼雪答应室友回来反馈观看心得,可说到一半,她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登时扑跪在了地上。
两位室友吓了一跳,大声问这是怎么了?
程幼雪根本回答不出来,她不仅心绞疼,而且还呼吸不畅,好像有什么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叫她喘不过气起来。
但最疼的,还是心髒。
像是要活活被人掐碎。
程幼雪倒在地上,两位室友赶紧叫来其他同学,也叫了救护车。
顾筱琪到学校的时候,正碰到程幼雪躺在担架上被推出来。
顾筱琪也吓傻了,呆了几秒才跑过去,一边喊着“幼雪”,一边问周围人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一秒还好好的。
“幼雪,你别吓我啊。”顾筱琪死死握住好友的手,“幼雪!幼雪!”
程幼雪意识已经混沌了。
她感觉自己泡在无尽的冰水之中,眼耳口鼻胀痛不已。
而就在她彻底要失去意识前,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周述的脸……
“周述!周述!你挺住啊!”
河岸边,张昇和赵星岩来回给周述做了好多次複苏,都不见周述有意识,救护车也还没到,两人真是快要崩溃了。
周述的脸越来越青白。
围观的路人都替他着急,有位大娘还哭了,说这救人的人要是没了,得多可惜啊。
张昇和赵星岩对视一眼,脸色也是煞白。
“起开!我来!”
赵星岩接替张昇,他撕开周述的衣服,让周述身体摆脱束缚,好能恢複自主呼吸。
他刚要继续按压,就听沙沙一声,有什么从周述口袋里滑出来,在草地上滚了滚。
张昇捡起来一看,是一支钢笔。
钢笔的笔杆上刻着:yoursnow.
那一刻,张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就举着那支笔,和周述喊:“周述,你想想程同学!想想程同学!”
他怕周述听程同学不够刺激,又直接叫出了名字:“程幼雪!周述,你还想不想见程幼雪?想见你就得活着!周述!程幼雪!”
“程幼雪!!!”
话落,草坪之上,只余衆人微弱的喘气声。
张昇狠狠揉了揉眼睛,赵星岩咬着牙,也是双眼通红。
就在他们以为周述不行了的时候,之前还阴着的天突然放晴,一道阳光穿过厚重的积云,照在了河面上。
周述一下睁开眼,呕出了河水。
周围人欢呼起来。赵星岩和张昇摊在一边,赵星岩头一次踹了周述一脚,不过没使劲儿。
“吓死我了,真他妈的吓死我了。”赵星岩捂着脸,“这都什么事啊。”
周述问:“那孩子呢?”
“那儿呢。”张昇给指了下,“孩子妈看着了,没事。”
周述放下心,手指动了动,想往一边挪。
张昇看见了,问他想干嘛?
“笔。”周述说,“我的钢笔。”
张昇赶紧给他,然后就见他握在手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上,程幼雪昏迷了一阵儿,又苏醒过来,之前的症状忽然都消失了。
医护人员都很惊异,给她简单做了些检查,确实显示健康无虞,但顾筱琪说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下才稳妥。
结果检查后,程幼雪一点儿毛病没有,就是有些瘦,医生建议多吃。
“这是怎么回事啊?”顾筱琪觉着自己刚才跟做了场梦似的,“你不知道,幼雪。你当时脸色又青又白,可吓人了。”
别说顾筱琪,程幼雪回想刚才的疼痛都心悸,当真是撕心裂肺。
尤其是那张一闪而过的脸。
程幼雪实在不放心,给韩惜打去了一个电话。
韩惜正忙着了,接到程幼雪的来电有些惊讶,问怎么了?
程幼雪咬咬唇,她知道她不该问,可不问,她今天过不去。
“惜惜,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程幼雪说,“打听下他怎么样。别让他知道。”
韩惜沉默片刻,应了声好。
之后,程幼雪就开始等韩惜电话。
顾筱琪看她强忍焦急和担心的模样,自己先忍不下去了。
顾筱琪已经想起来那个钥匙扣是在哪里见过的了。
就是当年程幼雪新租公寓后,周述送的那个白花刺绣,程幼雪居然到现在都还留着。
其实,顾筱琪一直也都知道程幼雪没有放下,而且何止是程幼雪,周述同样没有放下。
顾筱琪这个人脑子简单,她就觉得两个明明深爱对方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她不舍得她的好朋友这么难过痛苦。
“忘不了就去找他吧。”顾筱琪哽咽,“你别苦着自己。”
程幼雪一愣,那个“他”在心头绕了绕,积蓄多日的眼泪也滑落了下来。
她已经好久没哭过了。
早在到巴黎时的每个夜晚,她就把眼泪都流干了。
可时隔两年,当他的名字稍稍被提及,她便依旧会为他流泪,她也知道,不管过去多少年,“周述”都会成为她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甜蜜又伤痛,刻骨铭心。
只是,她不能去找他,他也不能来找她。
现在的他们依然不具备相爱的条件,即便在一起了,结果也还会和两年前一样。
顾筱琪问:“那你要怎么办?就这么熬下去吗?”
“我不知道。”程幼雪说,“我不知道我和他还会不会有可能,我……筱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想他。”
非常想。
想到几乎是在遗忘来纪念,用遗忘来把那些细节反反複複地重温加固。
顾筱琪上前抱住了程幼雪,两个女孩都在哭泣。
过了会儿,韩惜那边回了电话,她说周述那边一切如常,没有问题。
程幼雪擦掉眼泪,这才舒口气——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她不知道的是,周述的“如常”是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
韩惜给张昇打电话的时候,他们人在医院,周述刚进诊室,正接受医生的检查。
张昇诧异韩惜怎么会打电话来问周述的情况?
韩惜诧异周述还真的遇上了事……
等想明白其中关联后,他们都是一声叹息。
原来相互深爱着的两个人真的会有心灵感应。
哪怕相隔千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