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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坠夏“我的心上人啊,你终于来我身边……
又是一年毕业季。
不管是毕业后继续学习,还是进入社会,每一次的毕业,都是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看。
程幼雪在研一期间开始创业,成立了“x”文化艺术传播工作室。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投身到公益事业中,是因为做公益需要钱,她得先有钱了,才可以真正去做公益。
工作室的经营范围主要是承接策展,还有文化推广,线上线下都可以。
不创业不知其中艰难。
程幼雪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要包揽所有的工作,而她接到的第一笔单子,对方是个老油条,她也没有经验,签合同时叫人家鑽了空子,最后白干了三个月。
因为这事,程幼雪病了一场。
倒不是气的,而是累,太累。
韩惜给她打电话,听出她的疲惫,问她是不是工作上遇到坎儿了?
何止是遇到坎儿?
是可能下个月就得关门大吉了。
但程幼雪没有说,她一向报喜不报忧,可挂了电话没多久,韩惜就给她打来一笔钱。
那是韩惜工作后的全部积蓄。
“惜惜。”
“别整那些煽情的。”
韩惜语气还是凉飕飕的,可那份“凉”之下,是对朋友的心疼和无条件支持。
“幼雪,我想我猜得到你要做什么。”韩惜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强。你大胆地去做。再不济,咱们还有顾筱琪那个铁饭碗。”
在那之后,程幼雪拿着她和韩惜的钱继续创业。
她一面读研,一面工作,再累再难,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每一个明天都值得期待。
而明天的明天累积下去,程幼雪也迎来她人生中的又一次毕业——研究生毕业。
宁祎特意飞牛津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程开砚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前来,但托宁祎给她带去了礼物和寄语。
如今,程开砚已经调回北城。
整整四年,他实现了他的抱负,如愿坐到想坐的位置上,他也还正当年,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程幼雪为爸爸感到开心,也为妈妈扩大了律所感到开心。
他们的事业蒸蒸日上,她也不想落后,所以研究生毕业后,她选择留在英国继续创业。
一年后。
“我真受不了有些人。”
小贝筛选着那些想和“x”合作的所谓的艺术家们,无力吐槽。
艺术这东西吧,它是不好准确描述的。
有的东西你看着像坨屎,可有人就能发现它的美;而有的东西很美,那些看得多了的人,又觉得俗气,不屑一顾。
但小贝每一次筛选委托人,看到那些“屎”的时候,还是想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它美!
“你着什么急?”七七跟着摇滚乐摇头晃脑,“幼雪姐都不急着挑。咱们先做好手头的就行。”
“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你不要……”
话没说完,送花的快递员来了。
小贝站起来挥挥手,熟练地接过、签收,然后再熟练地插到花瓶里,都不用和程幼雪交待一声。
追他们老板的人太多了。
英国的、法国的,美国的、日本的,更不用说中国人。
可小贝就没见程幼雪对谁动过心,哪怕一点儿,都没有。
“你说,幼雪姐以前是不是受过情伤啊?”小贝八卦,“要不怎么会一直不谈恋爱呢?”
七七呵呵:“你看咱姐像是受情伤的人吗?她给别人制造情伤还差不多。”
也是。
八卦不下去,小贝回到工位继续看委托人的诉求。
过了一会儿,门口再次传来动静。
程幼雪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是黑色鱼尾长裙,长发在脑后挽起,几缕发丝轻盈拂动,她正和客户讲电话,说到什么,浅浅一笑,露出唇边的梨涡。
既优雅柔和,又明媚甜美。
宛如一朵正在绽开花瓣的娇豔玫瑰。
小贝和七七都直愣愣地看着程幼雪。
不管他们怎么不承认,当初他们愿意跟着程幼雪吃苦,70%的原因:老板太美,我上班养眼。挂了电话,程幼雪收起笑容,看了眼时间,问小贝之前那个项目有回应了吗?
小贝就差擦口水,听到提问,忙说:“有了。我都整理好了,也问过惜姐了。但惜姐的意思还是想再看看。”
程幼雪点点头,接过文件。
半年前,韩惜从公关公司辞职,加入了“x”。
她没说为什么,程幼雪也没问,就是苦了顾筱琪成天也想辞职加入她们,被顾爸爸和顾妈妈混合双打了好几顿。
看完小贝整理的数据分析,程幼雪心里大概有了数,待会儿得再联系一下韩惜。
韩惜的签证不允许她在英国久留,程幼雪这段时间有心把工作室迁回国内,就是还没想好具体去哪个城市。
“一会儿你惜姐上线了,叫我一下。”程幼雪嘱咐。
小贝说好的,坐下时,不小心划到桌面上的文檔,一摞委托人的资料哗啦啦掉在地上。
程幼雪和七七帮着小贝捡。
捡到一半,程幼雪看到一份资料时,愣住了。
小贝也凑过去看看,一见上面的抬头,了然:“这大爷可有意思了。居然要推广他家乡的歌谣。歌谣还用推广?你直接挂网上不就完了?”
闻言,七七拿过资料也看了看。
是挺搞笑的,但别的不说,大爷也是个知恩图报,热爱家乡的好大爷。
他在项目书里写自己小时候是听着歌谣长大的,他现在事业小成,想带动家乡的旅游业,就想推动当地的特色歌谣。
“推旅游业,不用非推歌谣啊。”七七说,“大爷也是个建议吧?要想推广他家乡,可以从多方面入手。”
小贝说是,但大爷强调歌谣是他们家乡的精髓,必须得把歌谣给他推火了。
七七说那就推啊,怕什么?
小贝反驳歌谣还用推?砸钱投放不就好了?
两人在那里掐起来,而程幼雪看着资料上的“璃镇”二字,久久不能抽离。
那些她以为已经离她很远的回忆像奔涌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待浪潮退下去后,留下满岸斑驳。
七月初,海城气温突破37度。
整座城市像是一座巨大的蒸笼,闷罩着所有人,大家被热得团团转,逮着机会就往有空调的地方鑽。
周述开车回到海城大学。
读博的最后一年,他回校的次数越来越少,基本每天不是去水利厅的设计院,就是在局里画图测算。
下了车,热浪袭来。
周述穿着黑色西裤和藏青色衬衣,因为实在太热,解开了两粒衣扣,锁骨在衣料之下若隐若现,衣袖也翻折了上去,挽到手腕,露出精瘦的手臂。
远远看过去,这身打扮未免有些单调刻板,尤其这天气还热得吓人。
可若是稍微近观,又会发现穿衣服的人稳重之中透着股清爽干淨,那沉静的气质像是冬日里的松柏,哪怕烈日当空,也能让靠近的人感到舒凉心静。
周述锁好车,进入教学楼。
几个放了假还没回家的学妹从楼里出来,和学长打招呼。
周述颔首回应,两个学妹便红了脸,小声嘀咕着什么,你推我攘的,频频回头看了学长好几眼,才离开。
来到办公室前,周述敲门。
“进。”
周述推开门,马教授正在小桌前沏茶。
“来一杯?”马教授说,“是碧螺春。”
周述没推脱,向教授道谢,过去接替了教授手下的工作。
随后,师生俩坐到沙发上品茶。
马教授老了。
过了今年,不管学校怎么返聘,他也不想再回来教书,只想腾出时间好好陪陪老伴儿。
周述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也是他衆多学生中最叫他得意,还最叫他操心的。
“想好了?就去七局?”马教授问。
不待周述回答,马教授又说:“七局也好。但我总觉得研究院也很适合你。你性子静,适合搞研究。还有啊,还有。”
这人岁数大了,说话也是絮叨了些。
“老孟一直和我打听你。”马教授说,“问你有兴趣到国家水利部去吗?你会技术,理论基础也强,真去了,升得应该会很快。”
听着马教授的话,周述心里是感动的。
老师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心盼着他好。
所以周述也不和教授虚伪,直言:“老师,您知道的,我还是想多实践几年。去了研究院,是能到实地,但和真参与工程还是不一样的。再有就是,我也得考虑薪资待遇。”
马教授明白。
其实周述能留在国内,没被国外20万美金的年薪挖走,他已经是老怀安慰。
“你能有这份做实事的心,老师支持你。”马教授说,“以后你就好好干,踏实住了。我教过三个院士,我希望将来你也会是其中一个。”
周述微笑:“我不会忘了您的教诲。”
师生二人继续聊饮茶闲谈。
过了会儿,马教授也该回家找老伴儿去了,便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上次相亲怎么又不行?”马教授叹口气,“你师母说那姑娘长得好,工作也好,父母都是教育领域不小的人物,这条件还不够得你青睐?人家对你可是挺满意的。”
人上岁数的另一个毛病:好做月老。
周述无奈道:“老师,您和师母就别为这事费心了。我……没有恋爱的打算。”
马教授也知道一些当年的事,可他认为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周述必定早放下了,还不肯找,就是还没遇到心动的。
也罢,他和老伴儿再多多留意就是。
结束和教授的会面,周述又开车去了设计院。
他并不会在设计院挂职,但在七局工作,以后和设计院打的交道只会多,不会少。
所以在这里,周述都是以晚辈的姿态,谦逊好学,待人有礼,前辈交给的任务,能做的,绝不推辞。
眼下,他一进办公室,杨工就说有个事可能得他走一趟。
周述询问是什么项目?什么时候动身?
听了答複,很不巧,和他论文彙报的那几天撞上了。
杨工一听,也不好意思死乞白赖地拽人家去,到底不是他们院的,而且实话实说,他们这群人都挺“敬”周述的,别看是个晚辈,但将来,指不定得他们求人家做技术支持。
“那我再看看别人。”杨工搓搓有些光的脑袋,“主要就是里面的这个土质结构……”
周述说:“这样,您先把资料发我。能挤出来时间,我一定去。”
杨工这就又笑了,说行,发来了资料。
而周述一看到项目地点,整个人就定住了。
杨工在他身边,还在不停说着技术难点,他一概听不到,人好似被拽到了一处时空缝隙之中,叫他重见了那些他藏在心中太久的画面。
“我去。”
杨工正拿笔比划着构建模型,乍一听这话,以为周述爆了个粗口,还纳闷这孩子不是可有礼貌了吗?
反应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他去这个项目。
当晚,周述直到回到公寓都是晕的。
等清醒过来一些,他才意识到去了有什么用?
那里不会有她。
周述长叹了口气,仰倒在沙发上,余光的一角瞥在厨房的方向。
她和他说“夫妻树”时的样子,他还记得。
嘴角不觉弯了弯,周述再要坐起来,有什么跳到了他身上。
“喵~”
笑意更深,周述摸着小猫的脑袋,说:“要出差一段日子,得拜托你看家了。”
这是程幼雪五年来第二次回国。
上一次,是程幼雪爷爷去世十五周年,她必须回家参加祭拜。
踏入自己祖国领土的那刻,感受很神奇。
那种神奇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说那是血脉里自带的,是祖先刻在他们基因里的。
飞机落地l省省会廉城。
出了机场后,程幼雪和小贝七七没耽搁,快马加鞭又往火车站赶。
璃镇那边没有航班,每天也只有早晚两趟火车会途径,赶不上,就得多等一天。
三个人风尘仆仆,快二十个小时没休息过。
到了璃镇当地的民宿,他们二话不说,先各自回屋补觉。
等再见面,是第二天中午。
早午餐时,小贝哈欠连天。
她有点儿择席,即便很困很累,也难以入睡,再加上有时差,算下来,没睡几个小时。
“姐,咱们一会儿先四处转转?”七七问,也打了个哈欠。
程幼雪忍了下来,揉揉眉心,点头:“这两天都放松适应下,不急。”
小贝和七七都有些不太理解程幼雪为什么要接这个推?
又远又不好推,还没什么钱。
程幼雪给的回複是他们要转战国内,那就不如先接个国内的项目看看情况。
这不是程幼雪找的借口,是她认真考量过的,至于其他,她忽略掉就是。
三个人休息的差不多,在镇上观光起来。
璃镇因为并未开发旅游业,镇上的古城大多保留原始样貌,做生意的人家很少,商业化极低,基本都是当地住户。
这样挺好的,就留着这份古朴。
可委托程幼雪他们的大爷也说了,好是好,穷也是真穷,留在家里挣不到钱,青壮年都跑出去,大量老人和孩子留守,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镇上的生气越来越少。
长此以往,终究会人口凋零。
程幼雪沿途拍了些照片,也和小贝还有七七时不时讨论下哪个点值得深挖一下。
她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能管住嘴不去问那对银杏树在哪里。
可银杏树是璃镇的“活招牌”,想做推广,就不可能绕开,程幼雪不知道自己在拧什么?好像她不去问,她保留的记忆就还是美好的。
路过一个大十字路口时,几辆卡车开过去,扬起沉沙满天。
这阵仗在镇上很少见,有阿婆说:“来我们这边修工程的,也不知道要修个啥。”
大家都并未在意。
一逛逛到了黄昏,程幼雪他们从醒后就吃了一顿饭,这会儿都有些饿了。
看见一家小卖铺前面有茶摊,程幼雪就说大家歇会儿,喝喝茶,顺便也商量下待会儿吃些什么好。
小卖铺的主人是位老奶奶,店员是她正在放暑假的孙女,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
小女孩躲在奶奶的身后,吃着手指巴望程幼雪。
程幼雪冲女孩笑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茜茜。”
“谢谢茜茜帮我上茶。”
茜茜害羞地抓抓小辫子。
女孩奶奶笑着点点孙女的小脑袋瓜,问:“叫你给旅馆那边送的东西送了吗?”
“送了。”茜茜说,“有个特别帅的哥哥还多给了我五块钱。”
说起旅馆那边,奶奶问程幼雪他们也是住镇上的旅馆吗?
小贝说他们住的是东边的那家民宿,奶奶说那就好,最近他们镇来了一帮搞工程的人,就住在前面的旅馆。
“你们要是也住那里,估计得被吵到。”奶奶说,“他们总开着车往山那边走,不消停。”
之后,有顾客来买东西,奶奶去招待了。
程幼雪他们喝完茶,也该告辞,可就在这时,在一边玩的茜茜唱起了歌。
程幼雪和小贝七七都愣了下。
茜茜唱的是当地方言,外人听不懂。
但稚嫩清脆的童声仿佛自有魔力,听得人心里静静的,莫名就动容起来。
小贝喃喃道:“大爷就想推这个?好像……有点儿东西啊。”
程幼雪过去,问茜茜可不可以再唱一遍?
茜茜欢欢喜喜地说好啊,就继续唱起她家乡的歌谣,唱到某一句的时候,她还拉着程幼雪跳舞。
程幼雪学着茜茜的样子,一大一小胡乱跳了会儿。
程幼雪虽穿得是平底鞋,但鞋底很薄,古镇的地面又是用那种粗糙坑洼的石块铺的,她一不小心就被绊了一下,人往后踉跄。
然后,一双有力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接触到那一霎那,程幼雪心髒蓦地一跳,似有什么在体内激荡了一下。
她定了定,转头看去,对上了那双漆黑干淨的眼。
一时之间,心声轰鸣。
小贝和七七都在给茜茜录视频,茜茜也在欢快地唱歌,他们是现实世界里的,而程幼雪这里却是天旋地转,如坠梦幻。
她怔怔地看着周述,周述也愕然地看着她。
明明还是最熟悉的样子,明明那些拥抱、亲吻、牵手,是他们日日都要温习的安抚剂,可此刻那个人就在你面前时,他们却不敢相认了。
程幼雪动了动唇角,没能发出声音来;周述握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始终没有拿开。
盛夏黄昏,清风微拂。
他们站在原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他们流逝掉的那些时光。
前边,小贝问茜茜:“刚才有句话,你唱了好几遍的,是什么意思啊?”
茜茜捂着嘴咯咯笑,红着脸说:“我的心上人啊,你终于来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