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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剑，起。”
这是，殷素的声音！
听到这个仿佛从云端穿透过来的沙哑声音，风冰大概了解到，洛炎城的城民们，为什么会给殷素取罗刹鬼剑这样的称呼。
她这个杀神，此刻不就像是从地狱走来的罗刹吗？
“是殷素。”
此前严烨的符咒打在风冰身上，都只是留下浅浅的印子，还不如一把遗落的长剑，所以这会见到殷素过来，巫斜兴奋的有些过头。
知道她高兴的愿意，严烨没好气的停下来戳了戳她的额头，让她好好待在后面，自己却不管不顾的迎了上去。
唐律一直跟着殷素，这会殷素将往生剑召回来，风冰为了解决她这个巨大的隐患，毫不犹豫的朝她发出了最强的攻击，唐律自然也结印对上了他。
两方交手，仅仅一招，唐律就知道了，以自己掌握的那些术技，根本没办法伤到眼前的敌人。
不过看他消失的那只脚，隐隐还有着被往生剑腐蚀的痕迹，他立即侧开身，给殷素让出了位置。
重新掌握往生剑，用了大概三成的术力压制长剑不让其暴走，殷素留了足足七成的力，来对付风冰。
看到长剑出鞘，以殷素的速度，原本可以在风冰还未反应之前，就出招，可她却奇怪的停住了。
“怎么了？”
同样是用剑的，严烨当然能够看出殷素的古怪。
没有回答他的话，殷素越过风冰看向一直未动的帝允，平淡的问道：“如何？”
“出剑吧。”
“好。”
殷素点头，帝允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出剑，殷素用了有史以来最慢的速度，可强如风冰这样的敌人，在最后的时刻，却没有移动半步，反而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早就等着她这一剑。
“大小姐——”
严烨听到了言臻的呐喊，等她和杨策双双赶过来的时候，往生剑已经穿过风冰的身体，像串糖葫芦一样，继续穿过了帝允的身体。
原来，不是风冰没有逃，而是帝允从背后抱住了他。
“为……为什么？”
鲜血从往生剑刺穿的伤口流了出来，风冰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背后那个姑娘此刻是副什么样子。
他听到了她的笑声，那是他找不到她的那些年里，每夜都能梦到的笑声。
“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她明明是帝族的天之骄女，以她的聪明，应该在他失去那只脚的时候，就能意识到，殷素用往生剑可以杀了他。
可她，却选择了和他一起死。
“风冰，你变笨了。”
“我……我没有。”
“你猜，我为什么要附身在武慕子素身上？”
“你……”
风冰睁大了眼睛，他对八大家族秘传的那些术技并不了解，但是帝允在刚认识他的时候，却很少有事情瞒他。
附身术原本是帝族用来隐藏身份，行走在世间体察民情的普通术技，后来会被列入禁术，是因为他们施展术技之后，在经受致命攻击之后，还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其他七族觉得这种设定会破坏规则，于是这术技便被明令禁止。
风冰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早该想到的，帝允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般愚蠢事情，可是啊，感受着背后不断传过来的温暖，他突然觉得，死亡远被继续活着要美好的多。
“允儿，如果你没有接受玄亲王的愿望，是不是就不会遇见右白，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生命之力不断被往生剑侵蚀，风冰最后残留的意识，并没有将自己一直没来得及开口的话说完，可他却在倒下的最后一刻，清晰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会！”
……
“啧啧啧，痴男怨女，有缘无份呐。”
风冰的躯体在往生剑下化作了灰烬，同样被刺了一剑的帝允，被迫从武慕子素的尸骸里退了出来，重新恢复那张盛世容颜，艳丽的脸上并没有任何高兴可寻，反倒像是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眼睛一直看着某个方向，痴痴呆呆的。
跟来看热闹的幻凛无趣的打了个哈欠，刚要收拾收拾赶紧走人，免得事后被言臻逮住做工具人，冥幽却一把拽住他，质问道：“阿凛你快看看，帝允看的那地方，是不是有个新生的灵体鬼怪。”
“这地方死气沉沉，哪里还可能有灵体鬼怪诞生，阿幽你肯定看……”错字还没有说出口，幻凛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慢慢冒头的小家伙，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的点头道：“没错，这玩意儿是只灵鬼，刚诞生的那种。”
“那我去把他抱过来。”
“等等等……你去抱什么？”
看冥幽一脸兴奋的样子，幻凛只觉得一阵头疼。
“去抱那只灵鬼啊，他这样的，很适合在我的幽冥城生活。”
“你可打住，现在的幽冥城已经很难控制了，你还想往里加人，我拒绝！”
“可是……”
“更何况，那灵鬼你知道是什么执念形成的吗？”
“什么执念形成的？”
“你不是幽冥城的城主么？对这种灵体鬼怪应该很敏感，仔细探探，应该很容易知道。”
“哦。”
毕竟被幻凛教训了很多年，冥幽潜意识里对他除了喜欢就是敬畏，他严肃起来，冥幽自然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老老实实的调动术力去感知那只新生的灵鬼，仅仅瞬间，冥幽就明白了幻凛的意思：“这……这灵鬼竟然有三个人的执念。”
“三个人？不是只有右白和风冰的吗？”
“我感知的很清楚，就是三个。”
“那还有一个是谁？”
“就是那个。”
冥幽在四处寻了寻，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武慕子素的尸骸上，那具白骨应该吸收了不少好东西，即使经受了往生剑的正面侵蚀，这会也还残留着一些渣渣。
“原来是他！”
“阿凛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们走吧。”
“啊，那灵鬼……”
“走吧，那灵鬼是不可能跟着你走的。”拦腰抱住冥幽，幻凛将他扛在肩上，在言臻等人发现之前，飞驰而去。
同样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帝允眨了眨眼，好半晌才适应周围的光线，看清楚那个冒头的小小灵鬼。
“这是……”
“抱抱。”
幼稚的童音，如同正常的孩子，总是很自然的选择自己熟悉的人亲近。
看着小灵鬼张开的双臂，帝允愣了好久，才阴沉着脸，转向一旁的言臻询问：“这家伙哪来的？”
“是你先看着这个方向的，你不知道他哪来的？”
言臻觉得事情脱轨的很严重。更严重的是，帝允此刻的状态实在不太好，尤其那只小灵鬼还没有半点危机感，帝允没有将他抱起来，他就直接顺着帝允的腿，爬到了她肩上，冲着她的脸颊痴痴的笑着。
“这小家伙有风冰的气息。”
严烨警惕的盯着小灵鬼，好似在看一个即将成形的恶魔。
“还有少将军的气息。”
严烨能感应到风冰的气息，那是因为他才刚刚和风冰交过手，至于杨策为什么能感应到右白的气息，不等言臻问，他就老实交代：“我和他交过手，记得他的气息。”
是了，他们可是打了好几场仗的死对头，这要是记不住，可就说不通了。
“不仅仅是他们俩，这家伙身上，还有子素的气息。”将小灵鬼从肩膀上拎开，帝允皱着眉头，将他摇晃了几下，看到他不适的皱眉，肉嘟嘟的小手不停的巴拉脸颊，这才心软的停下。
“是他们三个的执念，看样子，往生剑也不见得可以侵蚀掉所有东西。”
“唐律？你怎么来了！”
总算意识到唐律的存在了，帝允的敌意立即集中到了他身上。
早就知道帝允对自己有偏见，而且那偏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造成的，唐律苦笑着解释：“我来找素儿。”
“素儿？我们家殷素和你什么关系，值得唐族长这般亲昵的称呼？”抱着小灵鬼走到殷素身前，正好挡住她和唐律的视线，帝允直挺挺的站着，摆明了不会让唐律有机可乘。
对于这点，言臻是和帝允站在同一边的，所以唐律想要用武力解决的时候，言臻立即祭出了诡鉴，警告道：“唐族长，若是你想伤大小姐，那可是万万不成的。”
“虽然唐族长武力值强悍，可我们联手，也未必不能剿杀唐族长，所以还请唐族长……有话好好说。”
严烨也朝前走了一步。
他的存在，比言臻对唐律的威胁大的多，毕竟这也是能操纵袖剑藏锋的存在，而且他所精通的禁术，恰恰是抑制零族术技的。
慢慢收回聚集在掌心的术力，唐律越过帝允看着殷素，哪怕只能看着一头黑发，他也需得看着她，才能放心的将心底话说出来：“素儿，有些事我希望你完完整整的知道，至于知道之后你会怎么想我，那是我不能控制的事情，届时要打要杀全听你的。”
“你说。”
“阿素，你千万别听他的，那些甜言蜜语还没让你伤害够吗？”
殷素朝旁边走了一步，帝允心急，赶紧空出一只手抓住她，只是才松手，她怀里的小灵鬼就不乐意了，扭扭捏捏的挣扎着，强迫她将抓着殷素的手收了回来，这才安安稳稳的待在她怀里。
言臻本来也想劝殷素三思，却被杨策拦住：“臻儿，给他一个机会吧。”
“可是……”
“就像你给我一个机会一样，你不等就这么轻易地断送别人的机会。”
杨策的劝说总是这般温柔，有时候言臻也会想，杨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般用心，不过想归想，她心底还是很清楚，自己才是那个对杨策特别的存在。
巫斜从后面跑上来，本来也想学着杨策的样子阻拦严烨，只是才伸手，就被言臻反手握住，不由愣住：“师……师父？”
“想学人家教育我，你还嫩了点。”轻轻弹了下巫斜的额头，严烨像是完成了某件大事，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和帝允招呼了一声，就领着自家的傻徒弟离开了这地方。
走的时候他哼着小曲。
言臻从那些不成调的词句中听出了一些事情，知道这荒古很大，识趣的话，可以离这里远一点，也好让殷素和唐律单独聊聊。
只不过看帝允别扭的样子，显然不可能轻易离开。
“阿策。”
“我们走吧。”
知道言臻的心思，杨策侧过身，让她先走。
目送她们离开，帝允还在犹豫，倒是殷素先开了口，劝道：“允儿还是跟着言臻吧，她的法器有些古怪，我担心无天还会找她。”
“知道了。”
做了近千年的朋友，说不懂殷素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让她就这样和唐律单独谈话，她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临走都没忘布个陷阱，只要殷素让他活着离开，必定会触发她的陷阱。
虽说那陷阱要不了他的性命，却也不会让他好过。
走了有半天的路程，言臻随便选了个位置，招呼杨策休息，想要仔细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可她才坐下，那位魔障了的村长，就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言姑娘。”
“你这是……村长还是大长老？”
“我想你应该不会相信，我只是那个村子的村长。”无天扬唇笑了笑，直接将自己的法器判官笔拿了出来：“上次和你战斗，让你逃过一劫，今日再接着打一场吧，若是你还能侥幸活下来，我发誓，往后绝不踏足青州半步。”
“大长老怎么说也是和我师父一个年代的人，这般欺负晚辈，不太厚道吧。”
“你这丫头，该知道口舌之利没办法改变我的想法。”
“所以，我也没想大长老放我一马。”
“哦，那你……”
“我只是想，再加一个人，看在我们都是晚辈的份上，大长老应该不会说我们以多欺少吧？”言臻的话刚说完，帝允就从杨策身后慢慢走了出来。
看到她，无天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伸出一只手，无所谓的说道：“来吧，一起上，让我瞧瞧你们这些晚辈到底凭什么本事在这世间行走。”